第454章 65：星空之匣④紫色小魚
星之學院，忙於戰後複興的學生會會長克雷，此時卻不得不讓出他的辦公場所，極不情願地坐在林蔭小道中生悶氣。
“克雷會長？”抱著一大疊書路過的奧特裏克腳下一頓，既關切又好奇地看向這位校園名人，“你已經完成了雷雨校長布置的任務嗎？”
“別提了。”克雷抱頭歎息道，“最近有群家夥不知道發了什麽瘋，不但不配合校園的修複工作，還到處給我、雷雨校長甚至國王陛下惹麻煩。”
“現在，他們還占了我的辦公室，開起了茶話會！”學生會會長有些抓狂地說著，“這不是在讓其他人看我們學生會的笑話麽！”
“你沒有去和他們好好商量一下嗎？”奧特裏克歪了下頭，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學院裏的大部分學生應該還是挺講道理的，而且，隻有我們的工作都完成了，學校才能早日迎來複課。”
“我——”克雷頓時更泄氣了，“她——那群礙眼的家夥可是六年級的學長，我、我——”
平日素來冷靜的會長，此時卻表現得如此錯亂，語無倫次的，好半天都沒能表述出完整的話語來。
對此，奧特裏克是大跌眼鏡，不過，他的接受能力與理解能力一貫很強, 所以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家會長想表達的意思。
一群六年級的學生跑來學生會找茬？這是什麽校園新奇觀？
他還以為克雷是在困惑最近劇團那夥人在忙碌的事情, 暗自埋怨他們瞞著自己、不借助自己的力量一起行動呢。
“那個為首的叫米蘇的女人，我以前在天罡那小子那裏聽說過她。”克雷將頭埋進手掌中, 頗為絕望地向過路人傾訴道，“據說她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氣，一旦有看不慣的事物，就會命令手下的跟班盡全力去詆毀它。”
“戰爭之前, 學院裏就有很多人是她的受害者, 不僅僅是學生，還有講師與校工。”
奧特裏克神色微變，聽著克雷的闡述，他依稀想起了自己過去經受校園霸淩的時光……也順帶回憶起了帶領他離開那片陰影的“指路明燈”、他已逝的摯友。
他使勁搖了搖頭, 重新將心思放在頹廢的自家會長身上：
“你有問過那些六年級的學長, 他們為什麽要霸占你的辦公室嗎？”
以克雷擔任會長的學生會可不僅僅是二年級生的學生會，就連他這個來年或許便能升五年級的前輩，也是這個校園中最具盛名的學生組織中一員、聽從會長克雷的指示行事。
無論是哪個年級的學生, 理應都會選擇尊重克雷才對，即便是劇團那夥人，也不會在關鍵的事情上刁難學生會會長、乃至把人家趕出辦公的場所。
“我懷疑，是他們的首領還沒擺脫變成黑暗傀儡的後遺症。”克雷低聲歎氣道，“你應該知道，她曾是一介貴族，但她的家族已經沒落，她也因此受到了黑暗力量的蠱惑。”
“戰後, 盡管她在治愈術士的治療下恢複了正常, 崇拜且憧憬她的人也都回到了她的身邊，但是, 黑暗力量的影響可沒那麽容易褪去。”
“之前我也收到了好幾通報告。”克雷皺起眉, 抬頭看向抱著書發愣的下屬，“據說有黑暗傀儡恢複正常後, 他們會看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常人……”奧特裏克眨了眨眼, “額, 莫非你指的是靈體——他們因為這場戰爭, 獲得了靈視能力？”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就好了。”克雷哀歎一聲，“我的看法是, 那個女人身邊一直跟著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似乎在引導她去發現一些事。”
“那麽, 開茶話會也是靈魂引導她去做的事情麽？”
奧特裏克說著，朝教學樓的方向望了一眼，在心中考慮自己是否該使用“曆史筆記”的力量，來印證自家會長的猜測。
克雷則別過頭，仿佛真的在思考這種可能性。
“克雷會長，在林蔭小道這裏自閉可不是個好方法。”
奧特裏克小幅度地搖搖頭，鬆開手，原本被他托著的書籍紛紛朝地麵落去，卻在接觸到地麵的一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在校園裏使用魔法？”克雷仍然沒從“辦公場地被奪”的負麵影響中脫離出來, 他一下從坐著的位置上站起，用因為震驚而顫抖的聲音指責下屬的不是。
“現在學院還沒恢複上課, 我便沒有必要遵守那些規則，克製住自己不去損毀校園中的魔法禁製。”奧特裏克微笑說道。
“走吧，克雷會長, 我們回現場看看……還有那麽多事情等著你來發號施令，怎麽能讓你在室外辦公呢？”
無需多時，克雷便在奧特裏克的陪伴下, 回到了被高年級學生占領的辦公室門口。
然而，隔著一道門，二人都能感覺到從裏麵散發出的詭異氛圍，而且說是“茶話會”，屋裏卻安靜得可怕，隻是偶爾有聽不清晰的說話聲從中飄出。
兩名學生會成員相互對視一眼，而後，克雷徑直推開了前不久還將他拒之門外的辦公室大門，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猛地咽了回去。
跟在他身後的奧特裏克納悶地朝裏麵望了一眼，旋即他的表情也變得和克雷一樣，滿臉愕然。
“伊、伊雷團長？”他小聲嘟囔道,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辦公室中，除了那夥六年級的學生外，還有一個他們倆都認識的麻煩家夥，以及一個上身披著件外套外什麽都沒穿的陌生人。
房間內的魔力似乎都被聚集到了許伊雷那裏, 他的雙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一看就知道這家夥也在違背魔法禁製、使用魔法。
突然間，六年級學生中為首的那位女生像是同許伊雷起了爭執，她神情激動地舉起手，仿佛打算攻擊許伊雷。
可緊接著，她的身體忽地一僵，然後就像全身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以臉朝地麵的形式倒了下去。
而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之際，那個穿衣風格古怪的陌生人以極快的速度衝到了她與許伊雷之間，伸出雙臂扶住了即將倒地的女生。
“啊啊……”奧特裏克下意識地伸手捂臉，“那些學生臉上的嫉妒好似要實體化了。”
“別說了……”克雷揮手扶額，“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隻見視野中那個“許伊雷”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團看不清輪廓的光，周圍那些六年級學生紛紛奔向他、試圖阻止他進行下一步動作。
然而，這些人的妨礙被他全部避開，隻能眼見著他舉起手上的光，朝被陌生人夾在手臂下的女生捅去——
奧羅將手刺進了戴德的軀體中。
“你？！”
深海來客猛地瞪大眼睛，但他的意識很快就在“空間之鑰”的效果下陷入沉寂。
一道魔力漩渦自他被鑰匙捅進的地方綻放，隨後不受控製般地瞬間爆發開來，吞噬了處在房間中的所有人，卻又很快將未持鑰匙者排斥在了甬道之外。
（不必過於憂慮，真正的許伊雷可不能使用空間之鑰的力量……待從他的空間中回歸現實後，這一切應該都會被“回檔”。）
抱著這樣的想法，奧羅在一陣眩暈後，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幽藍近黑的環境，寂寥無聲，也沒有其他活物——這裏應當是戴德的生命空間，也可能是他的記憶空間——魔力漩渦綻放的速度過快，他沒能自主決定踏入“三大空間”中的哪一個空間。
視野中漸漸多出了些許紫色的光點，奧羅稍作猶豫後，選擇接近它們，臨到眼前，他才發現它們實際上是一些很小很小的魚。
（它們是……戴德以前說過的——“紫色有鱗魔魚”？）
（不不不，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魚……它們，我能感覺到，它們是一種靈體——）
奧羅伸出手，讓其中一個光點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紫色的小小魚在他的指尖上擺了擺尾巴，而後便散成更小的光點，朝四周遊開。
下一刻，一幅圖景隨著紫色小魚的遊動自他的眼前展開：
幽暗的深海海底，躺著一枚（實際上很大）散發出白色光芒的貝殼，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響響起，貝殼緩緩打開，海水不住湧入其中，換來眾多氣泡向外湧出。
一道巨大的身影從貝殼中坐起，他生有一對給人以威嚴感的杈角，上身以下，全是覆蓋著密密麻麻鱗片的尾巴。
一小團紫色光點從他的身體底下拚命鑽了出來，衝到畫麵的鏡頭前，可以看到它是一條身形較長而優美的紫魚，身上的鱗片宛如一顆顆紫色的寶石，在黑暗的海底熠熠生輝。
畫麵一轉，原先坐在貝殼中的龍影變為在深海中遊走、徘徊，忽然間，龍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團紫光，對方離他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他的眼前：
“我是戴德！從今天起，讓我來跟從你吧，龍王穹武！”
不明原因的，在了解到戴德對龍王本尊說的第一句話時，奧羅內心毫無波動，仿佛早已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局麵。
對於戴德的自來熟，穹武自然會提出質疑，他詳細詢問了紫色小魚的來曆以及想要跟隨自己的目的，卻聽對方忽地以一種悲愴的語氣說道：
“戴德我聽說了，龍王你正因為父親的死而傷感，我是為了幫你排解憂傷之情，才特地趕到你身邊的。”
他的回答給穹武整蒙了。
“就讓我來幫助你吧。”接下來的事情，讓奧羅莫名產生了一種既視感——戴德自顧自地跟上了穹武，陪伴他一起在海洋中遊走，而且無論怎樣想方設法甩開他，最後都會被他重新找回來、繼續緊跟不放。
戴德陪穹武熬過了父親死後最哀傷痛苦的那段時光，然後，陪他去見了當時的人魚女王馬琳爾妲莉。
戴德一邊打趣穹武享受比自己年齡小的孩子的照顧，一邊在暗中準備了微小的謝禮、用來回報那些關心穹武的海底居民。
之後，穹武漸漸地不再抗拒戴德的存在，有時候會參考這條古怪小魚的建議，也會在小魚因為某些事情不告而出走時，感到擔憂和憤怒。
這一任龍王偶爾還會把自己多餘的魔力分給這位“幫手”，而當他的魔力出現冗餘而他不自知的時候，戴德也會自告奮勇、幫他承擔下它們，並將它們收為己用。
而後的某一天，戴德又一次不告而別，這次他給穹武留下了口信，表示他想去岸上一趟。
也是這一次，上岸的“紫色有鱗魔魚”化為了人形，結識了幾位人類。
由此，他與他們形成了關聯，與他們交流往來的痕跡，也被刻錄在了某張被其中一個人類賦予魔法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