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2：情報商人的委托
“伊雷團長，我可是有聽說過你在戰爭中的那些壯舉。”情報商人樂嗬嗬地坐在接待桌後邊，手邊放著一遝又一遝不明內容的文件。
“聯合惡魔，背叛星之學院，想將整座紫星大陸賣給星外來客等等等等，有時候，我還真是欽佩人們的想象力，無論多麽離譜的事情，他們都能十分輕鬆地說出口，不必擔心日後需要承受什麽代價，不必憂慮這些話語會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說著，情報商人從文件堆裏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觀察起門口訪客的神情。
許伊雷是不會受流言影響的，向來如此，他如是想著。
站在事務所門口的年輕人，自他們認識的那天起，舉手投足、話裏話外間，就一直透出一種“人上人”的傲慢和“你我不是同路人”的疏遠。
他從未把自己與紫星大陸上的其他人放在同一級階梯上看待，可能在他的心中，這裏不過是旅途中一個隨時可以離開的站點。
倘若有一天他厭惡了紫星大陸，便可以直接通過“星球的鑰匙”打開通往星空的入口，永遠遠離此地。
果不其然，那個年輕人並沒有把情報商人的話放在心裏，僅僅是一笑而過，然後便徑直來到招待桌前，沒急著坐下，而是先向阿大詢問起了自己失聯這段時期內，反抗軍中發生的事情。
情報商人表示，自從被俘虜的學生與魔法師們被許伊雷換回來後，反抗軍“有如神助”——“畢竟，”他說，“回來的人都成為了我們的戰力嘛，而且，他們都麵對過黑暗的可怕，所以會堅決遵從你的意願，反抗黑暗到最後。”
“‘嵐之翼’天罡，‘冰雪女皇’瑞雅，這些名號都已深入人心，也許哪一天，王國的劇作家還會以反抗軍為主角製作一出劇本……伊雷團長，這可是個商機啊，你不考慮一下嗎？”
“嗯……還有的話，就是那個神秘的‘幕後指揮者’了吧。”情報商人用手托住下巴，手肘擱在桌案上，“他做出的每一個決策都精確無比，就像有人潛伏在惡魔那邊，隨時隨地給他提供情報一樣。”
“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線人就好了。”阿大歎了口氣。
（許伊雷和L1相互關聯，在他被雷影轉移去水銀之海之前，人們口中的‘幕後指揮者’應該就是他本人。）
（直到戰爭局勢扭轉，才輪到機器人分析情況、派遣人員行動。）
趁著阿大說話的功夫，奧羅將目光瞟向接待桌上放著的那幾遝紙。
上麵的格式就和三百年後的一模一樣，批注的字跡與風格也的確符合他的印象。
其中一遝文件最上方擱著幾張照片，畫麵內容是阿大在采訪一些精靈，奧羅心念一動，它們便自行翻到了反麵，露出了照片背後的署名：
“C”。
“啊，那是我新雇傭的攝像師。”阿大注意到了吧他的小動作，遂開口道，“很年輕，手法不怎麽漂亮，但勝在善解人意。”
“康斯坦丁？”奧羅將照片後的署名指給情報商人看。
“不愧是伊雷團長……嗯，話不能這麽說吧。”阿大先是奉承，然後突然意識到，事情可能與自己想得不一樣，“你們認識？”
“聽說過他。”奧羅含糊道，“是個‘好人’，你最好善待他，而不是利用他。”
“每次我找到新的搭檔，你都是這麽對我說的，結果呢？
“大家都是為了工資、為了錢才來我這裏的，見我的報社久久沒有起色，也沒有客人來找我做情報工作，便一個個都果斷跑掉了，我根本來不及利用他們。”
阿大嘟嘟囔囔的，但他很快發現，接待桌對麵的人對自己這些話不感興趣，於是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放棄了這個話題。
“話說，伊雷團長，你對我現在的工作感興趣嗎？”
“我還在上學。”奧羅隨手拿起一份文件，快速瀏覽了一遍第一麵上的文字內容。
“啊，那是我最近的采訪報告。”阿大介紹道。
（自己給自己做報告麽……三百年後，他也是如此。）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要熱衷於這份工作？完全是因為熱愛？否則也不可能堅持這麽久——三百多年。）
“那是在戰爭中期發生的事情了，但我直到戰爭結束，才有膽量去做采訪。”阿大攤了攤手，輕描淡寫地帶過了他的膽小，“主題是‘喪鍾’，那時候有個精靈王隕落了。”
奧羅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翻到反麵，卻發現第一行中赫然寫著“前任淵流屬性精靈王”的字樣，往後看去，也在許多段落裏看到了“沙華”這個名字。
抬起頭瞥了眼阿大，奧羅無言將文件放回原處。
“唉，可惜遲了大半年時間，那些精靈們差不多都忘光了那天聽見的內容。”情報商人一臉遺憾，“唉！我也好想當一個精靈啊，這樣，就能聽見‘世界之聲’了！”
阿大這種似有所圖的感慨，這些天裏奧羅已經從許伊雷的記憶中見到過很多次了。
這幾天裏，他在研究機器人、魔瓶的同時，也經常潛入許伊雷的記憶空間，了解其平日裏待人處事的態度。
他正是從那些記憶片段中得知這個時空裏也有一個“阿大”，並對這位情報商人產生興趣的。
許伊雷擁有“紫星的鑰匙”，擁有星球的史書，倘若他願意為情報商人的私心使用它們，那麽情報商人將滿足自己全部的好奇心，甚至還能在得來的信息上麵做些文章、趁機闖出名聲。
“你就直說吧。”
盡管來這裏的目的隻是想確認一下事務所的主人是否是三百年後的“阿大”，並且詢問天罡和其他劇團成員相關的事情，不過，與這個時空阿大的交談，令奧羅不由想起了三百年後自己與對方的相處。
因此，一種“那就幫幫他吧”的無奈想法，從他的腦海中油然浮現出來。
“那我就說咯？”阿大往接待桌後縮了縮，“伊雷團長，你可不要用言語攻擊我。”
“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下‘精靈王之死’？”他請求道，“據說，星之學院裏那幾個……戰爭前一直被你罩著的一年級學生，她們在沙華逝世前與他接觸過，如果你不想為這種事情動用你的寶物，就幫我去問問她們吧。”
“我挺想知道那幾個新生是如何找到隱居已久的精靈王沙華；挺想知道在沙華去世的半年前，他和那些小人類之間都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還有！”奧羅剛想開口，情報商人突然伸手製止了他，“我能不能雇傭‘冷血’？”
情報商人完全是得寸進尺，奧羅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可以聽一下對方想雇傭殺手的原因。
“伊雷團長，我知道你最近的境況很不好，屬於那種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小孩子扔石頭、大人們扯著嗓子說你‘活該’的類型。”
情報商人打算欲揚先抑。
“但是、但是啊！”他一邊做誇張的動作，一邊往後麵縮去，生怕對方看他欠揍後就真出手揍上來了，“我被人威脅了！”
（按你的說法，我可是有概率被全大街的人砸石頭，砸到死為止。）
“你想雇傭的是殺手……還是保鏢？”
“那個家夥不是普通的魔法師保鏢能夠解決的。”阿大壓低聲音，縮在接待桌後的椅子上，“是人心之魔，是雷影！”
“謔。”
惡魔雷影，在戰爭中後期就已經達成真實目的（將克羅斯平原加害過弟弟妹妹的雷家貴族屠戮至盡）、遂失去戰意，與許伊雷達成交易的“人心之魔”，他找一個沒有名氣的情報商人又會有什麽事呢？
說實在的，如果阿大沒有說謊，奧羅還真對這件事有了興致——但他隻想知道目的和結果，對中間過程不感興趣，也不想親自介入其中。
“他在戰爭末期就失蹤了，據說，有精靈聽到了喪鍾的聲音，宣告‘戰神雷卡’已死……但也隻是據說。”阿大癱倒在椅子中，“我想調查這件事，而我也的確去做了。”
“結果，我遇上了披上偽裝的雷影。”阿大以手掩麵，“你知道嗎，伊雷團長？這個世界上，隻有我知道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模樣。”
“那就別把我牽扯進來。”
奧羅果斷轉身，朝門口走去。
“哎哎哎！伊雷團長！別走啊！伊——”
“我會幫你查前麵那樁事。”奧羅頭也不回地轉進情報商人的視覺死角，“至於雇傭‘冷血’……那隻能看他願不願意了。”
隨後，時與空的裂縫自他身前綻放，帶他離開這間事務所，回到許伊雷在星之學院內的實驗室中。
睜開眼，實驗室裏的空氣仍舊冰冷，沒有其他人在。
但屋外的腳步聲依然響個不停，窗外時常有人影“飄”過，偶爾還傳來帶有懷疑語氣的交談聲，他們在疑惑屋內是否真的有人。
麵前的實驗旁，站著未被啟動的“L1”機器人，桌上，擺放有奧羅召喚來的各種這個時空的新聞資料、許伊雷的筆記本，還有一柄劍——
他從小金記憶空間中得到的、“黑魔法結晶劍”。
奧羅在許伊雷的記憶空間中，看見過他使用相同模樣的武器的畫麵，還從中得知了這柄劍的來曆——是許伊雷剛開始星空之旅時，從他的第一站中獲得的戰利品，來自一個天生控製不住自己力量、會把周圍一切“結晶化”的敵人。
彼時的許伊雷對那位敵人施展了黑魔法，然後這把劍就誕生了。
許伊雷把它裝在一柄木劍中，絲毫不在意它對自身的腐蝕，平時就用它做武器，因此還與同樣拿木劍（虛影聖劍模具）當武器的伊格斯產生了些許誤會，好在他們最終消除了對彼此的誤解與偏見。
“你和黑魔法，還真有緣啊。”奧羅伸手隔空拂過黑魔法結晶劍，按照從記憶空間中看到的景象，他為這把劍準備了一柄褐色的、有木頭質感的劍鞘。
“好。”他握住劍柄，隨意地揮了揮，然後將它放回了魔瓶的儲物空間中，“這樣，平時的作戰也沒問題了。”
“該去幹活了。”
走到實驗室另一側的窗前，奧羅施展屏蔽魔法，讓窗外的校園景象映入自己的視野。
忽略那些被謠言吸引來的陌生人們，很快，奧羅便從人群中看見了那仨滿臉擔憂的小孩。
小金（艾米）、愛琳娜和林蝶麗——她們正是阿大口中“被許伊雷罩著”的一年級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