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98：第一次通話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諾艾爾街區，一間幽暗的、讓人一看就認為不是正常人會待的房屋內，沒能在黑炎惡魔手下討到好處的毒草精靈一度陷入了無能狂怒的心境中。
首領發了怒，他的手下自然也不會好過。
毒草精靈的身周趴伏著數道身披黑袍的人影，他們體型不一，維持的姿勢也大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這群人身上纏繞滿了扭曲、醜陋的墨綠色藤蔓。
鋒利的尖刺紮破他們的外袍，捅入他們的肌膚之中，汲取著這些黑魔法師的生命力，而這些恐怖的藤蔓連接著毒草精靈的權杖，這柄權杖便是他屢次逃過死神的秘訣。
隻要權杖仍然存在——無論是被斬成碎片，還是被烈火燒成灰燼——隻要這個世上存在有它的一部分，毒草精靈的生命力就永遠不會斷絕。
它是由他們一族千千萬萬個生靈齊心協力、犧牲自我，再經曆許多年月煉製而成的秘寶，在毒草精靈看來，它的珍稀度已直逼“神器”、甚至是“聖器”。
“一個來自煉獄的惡魔，為什麽會甘願為那個家夥服務……他們之間締結了契約麽？”
“蘭斯……”一想到這個名字，以及它所對應的那個人物，毒草精靈宛如孩子般的麵容頓時變得扭曲、猙獰之極，“他又是怎麽與那地下王國聯絡，讓一個惡魔為自己所用的？憑他的人格魅力？他有這東西嗎？！”
“煉獄……那家夥出身煉獄！對，一定是因為這個，並不是因為他實力有多強，僅僅是因為他的出身。”
沒有人會反駁他的自言自語中出現的謬誤，毒草精靈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是傲慢的、自我的王者，哪怕在很多情形下，他表現得就像一介小醜。
“不好了，毒草精靈閣下！”突然，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打斷了他的遐想，也險些引爆他的怒火。
“有話直說。”毒草精靈伸手握拳，控製住隨他的想法而會在第一時間做出行動的藤蔓，讓它們不至於直接戳瞎來者的雙眼。
“我們在諾艾爾街區其他的據點，都遭到了蘭斯先生、不，蘭斯手下的襲擊。”
來者語速很快，仿佛是想盡可能快地匯報完畢，然後從這宛如人間煉獄的地方離開。
“我們抵禦不及，很多據點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然而，他並沒有迎來離開的機會，因為在他還沒有完成稟報的時候，他的頭顱便被一根長滿利刺的藤蔓貫穿，而他也在下一刻被吸成了一條人幹。
“沒用的廢物。”精靈王冷哼一聲，收回藤蔓，然後原地蜷縮起身體，“蘭斯的黑魔法等級已達滿級，作為他打手的那個惡魔……在黑魔法領域上也強於我。”
黑魔法等級高的生命體，普遍魔法天賦與魔法等級也都很出色——否則施展黑魔法就等於要他們的命。
在毒草精靈心目中，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魔法等級低下，卻在黑魔法上格外出色的存在。
就連那位被他看不起的宗師，也是先成為“大魔法師”，然後才在大陸上闖出“黑魔法師”這個名號的。
“我該怎麽辦？”他將頭埋進雙膝之中，緩緩閉上眼睛，“去向集會裏其他派係的家夥求助？不……這隻會得到他們的嘲笑，而且，就算他們來了，也隻會幫倒忙。”
“我該怎麽辦？”
…………
“我該怎麽做才好？”奧羅坐在煉金屋的櫃台上，手中擺弄著他的各種煉金成果，“毒草精靈是一位合格的黑魔法師，他做足了保全性命的準備。”
“我必須找到他的後手，才能杜絕所有的隱患。”
“主人，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把能救自己一命的手段或是事物隱藏在哪裏呢？”
奧羅將目光投向惡之契約，隨後陷入了沉思。
他將神靈輕風派去處理被魔瓶定位到的黑魔法師集會據點，虹光和神域白蛇也跟著去進行輔助，留在煉金屋中的，隻有他和他的另一個契約精靈。
黑魔法等級高如他，僅僅是讓黑魔法的具象化纏據在自己的身體上，便能防禦住多數同行的攻擊。
“說來慚愧。”他看著惡之契約，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很少做這些準備，因為……”
【“你在完成閉環前，無論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最終都能平安活下來。”】
身為時空旅行者，想死去也並非易事。
“沒關係，主人，我能理解。”惡之契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擺手表示歉意，“主人，如果要我接觸黑魔法，我絕對會把和自己生命有關的物品拆成很多部分，然後分別藏到不同的地方。”
“這樣的話，其他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而我也能依靠藏起來的這些東西，不斷逃過死劫。”
“若是毒草精靈這麽做，想要徹底解決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奧羅摩挲著下巴，由衷感慨說道，“這樣一來，就隻能用比較殘忍的方法，來杜絕他對我們的威脅了。”
“殘忍的方法？”
“反正，比黑魔法，他打不過我。”奧羅輕笑一聲，“我可以用黑魔法摧殘他的心靈，直至他再也忍受不了，主動告訴我如何才能殺死他……”
“毒草精靈在身為黑魔法師的同時，還是一位精靈……精靈王。”他的神情又漸漸由輕鬆轉為凝重，“他若是意識到無法在黑魔法領域勝過我，可能會采取一些魔法的手段。”
“那樣一來，我可能……”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與惡之契約的對話。
奧羅一愣，揮手從魔瓶空間中取出了他的聖血水晶球，有人正在試圖聯絡他，刺耳的鈴聲不斷在他的耳畔回響。
奧羅伸手觸碰到水晶球表麵，卻又猛地回縮。
“主人？”
“……沒什麽。”奧羅捧起聖血水晶球，始終沒有接通這則通話，“萊斯特斯……現在他來找我，會有什麽事呢？”
來假惺惺地告訴他天南星與亞特蘭的死訊嗎？
奧羅想了想，轉過身，用身體遮擋住惡之契約的視線，然後翻手召喚出一枚小巧的水晶石。
無需觸碰，水晶石表麵便呈現出了“未來的圖景”——在畫麵中，奧羅接通了來自萊斯特斯的聯絡。
緊接著，畫麵出現了變化——聖血水晶球好端端地擺放在櫃台上，然後被一隻手拿起，再然後，它像是被儲存進了儲物空間中、從那隻手裏消失了。
奧羅輕歎了一口氣，水晶石中的畫麵給了他些許安慰，他也不是很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萊斯特斯懷疑、盯上，然後與萊斯特斯徹底交惡。
“萊斯特斯？”他揮手示意惡之契約離自己遠些，“有什麽事嗎？”
“你好，奧羅。”對麵傳來萊斯特斯少年感十足的聲音，對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傷感，卻也充斥著激動和忐忑，“我有些不好的消息需要告訴你。”
奧羅假裝驚訝，十分配合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後，用一種不安地語氣問道：
“什麽？”
“繼亞特蘭失蹤後……”萊斯特斯仿佛是想要強調這樁發生在他們熟人身上的事，在“失蹤”一詞上加重了語氣，“天南星遇害了。”
“我之前都沒聯係上你，還以為你也出了事……”
(之前，我進入無意識之海，沒有算清楚夢境和現實的時間差，不，應當是沒摸索清楚伊蘭諾留給我的這個領域的具體效果……)
(萊斯特斯應該知道天南星給什麽人留了線索，矛頭直至他自己。)
“我之前在創作新的作品，你知道的，萊斯特斯，我是一個作家。”奧羅狀似隨意地回複道，“你現在應該能在水晶球平台上看到我的最新作……你是我的朋友，我很期待得到朋友對於它的評價。”
“很抱歉讓你擔心了，不過，看樣子我這邊……”奧羅扭頭看向煉金屋的窗外，“確實出了一點事。”
“哦？”水晶球對麵，萊斯特斯話尾語調上揚，表現出他驚奇的心情，“奧羅，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見上一麵……作為你的朋友，我很擔心你的安危。”
“天南星和亞特蘭先後出事，我感覺，可能有人盯上了我們。”
奧羅對他的話感到有些好笑，但還是正經地給出答複：
“我們這邊有駐守了很多官方魔法師，我覺得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至於，見麵……”他讓自己臉上浮現出比較合時宜的神情，“讓我考慮一下，如果有人盯上了我們，你肯定也處在危險之中。”
“血族領那邊最不安全了，之前不還有黑魔法師在那裏作惡麽？”他用一種擔憂的語氣表示道。
“好吧。”水晶球對麵傳來萊斯特斯無奈的回應聲，“再過幾天，我還會聯絡你的，我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庇護所……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它的位置，請一定要接通我的聯絡。”
“沒問題。”奧羅答道，“我會允許通話的。”
然後，他和萊斯特斯同時伸手摸向水晶球，掛斷了通話。
“下一次……”將聖血水晶球扔回魔瓶的儲物空間後，奧羅麵露憂慮的神情，身體慢慢從櫃台上滑下。
隨後，他背靠著櫃台壁，不發一言，似是在思索著某些繁瑣的事情。
“主人，你沒事吧？”
“我在想，”奧羅小幅度搖搖頭，“‘下一次’——這枚聖血水晶球‘壽終正寢’之時，是否就是這‘下一次’？”
惡之契約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契主在說些什麽，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便看著自己的契主慢慢從櫃台後站起，臉上還掛著古怪的、仿佛在想某種荒唐事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