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49：冰旅⑦旅行者有幾位？
“蒼藍”——奧羅記得這個詞。
在普魯托與黑暗精靈厄裏斯的談論中，有提到過璀璨金星的創世主兄弟來自一顆遍布水晶石的星球，那顆星球上的住民們信奉著一位名為“蒼藍之神”的神明。
當普魯托在魔法等級考試的考場平台之上不敵雙羽時，他也曾念叨過這個單詞。
蒼藍於他而言，似乎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存在。
…………
索倫爾那伸出手，從普魯托手中取過了那本繪本。
他抬起頭直視普魯托的眼睛，直到那對眼眸中重煥光彩，他才慢悠悠將目光移到繪本上，空靈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是為了補充解釋書中記述的簡短故事：
“它所講述的，是宇宙之中某一顆星球曾經曆過的劫難。”
他往後翻了幾頁一直翻到最後，繼續道：“最後，他們找到了度劫的方法，逃過了毀滅的命運。”
“度劫的方法？”普魯托皺了皺眉，若是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本繪本上寫得分明是兩句不清楚原因卻又十分明白過程的話，而且，還不是好話。
“雙生子死一，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弟弟死了，星球度過了一劫。”
“爾那一直在研究這上麵的文字，我們認為這些古書上說不準會有讓冰雪融化、大地回春的方法。”索倫森從弟弟手中抽走了那本繪本，將其隨意插進書架中，“不過我是不會相信……額，算了，說不定這上麵真的會有什麽值得查找的東西呢。”
“你說你們看不懂……”普魯托儼然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你真的看不懂嗎？畢竟，你知道它記載的是怎樣的故事，不是麽？”
“你看起來有很多事情想問。”索倫爾那無視了兄長臉上浮現出的“陰雲”，“那就坐下來談一會吧，反正——”
他看向窗外：“風雪將至。”
“啊，的確……沒錯。”普魯托在索倫爾那的指引下，來到堆滿書本的桌子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關於你們，關於這個世界，還有……關於我——”他打算用一些簡單的描述，讓索倫兄弟推斷出他的來曆，然而正當他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卻突然對上了索倫森陰沉的眼神。
未來的黑暗之主不知何時走到了桌邊，一言不發地讓目光在訪客和弟弟之間來回移動。
“啪嗒”。
身邊突然響起了把書從桌上掃到地上的聲音，被嚇了一跳的普魯托迅速別過頭去，隻敢用餘光瞥向站在桌子另一邊的索倫森。
卻見對方忽地歎了一口氣，轉身來到書架旁邊，推開它走了出去。
見此一幕，普魯托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聽見書架外發出“吱呀”一聲響，便知道索倫森可能是為了不打攪他們談話而坐到外邊去了，雖然如此，他還是提著一口氣、難以放鬆下來。
“不必介懷。”銀發的創世主道，“索倫森……他不太習慣有人踏足這裏，你是他第一個帶進來的外來者。”
“是你……讓他這麽做的？”普魯托不禁又把索倫爾那代入進月圓夜小鬼的形象中。
“隨你怎麽想。”索倫爾那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並不是。”
緊接著，他告訴普魯托——在他與索倫森的母星上，幽幻的藍色象征著“真實”，而擁有幽藍之眸的人可以看見“真實”。
“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的身份，普魯托。”索倫爾那抬手捋起有些遮眼的銀發，讓談話對方能夠看清他的那隻淡藍色的眼眸，“我看見了，你來自幾百萬年後的……‘另一個世界’。”
“但我沒法看到你為什麽會穿越時間、來到過去的‘現在’的原因，可是你來到這裏一定是有它的理由，至於那‘理由’……你需要時間，而且，你沒有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索倫爾那其實並沒有那麽說，不過，普魯托從他字裏行間中推出來的就是這麽一番話。
創世主清楚眼前這位藍發旅人並不簡單，然後又像先知一般，將普魯托今後可能迎來的命運告知給了他：
“我們漫長的守候，就是為了等到你，普魯托。
“你會開啟這座驛站的新時代，盡管——”
“也許會有人死去吧。”他這麽說，語氣十分淡漠，讓麵前的傾聽者不免想起了某位異時空的來客。
“索倫森不知道，那些異鄉人們也不知道，這顆星球雖來之不易，但實質上就是一顆‘冰星’，常規的方法無法融化寒冰，想要讓大地回春，必須要用其他的辦法，甚至是極端的……”
…………
一陣寒意直刺髒器，奧羅反應及時，控製住自己的心神，使之不被洶湧的信息流衝散。
待眩暈感平息，他才發覺小雪球不知何時挪動到了腳邊，看它那興奮的模樣，奧羅有些無奈地蹲下——主要是他剛被強行從信息流中逐出，雙腳有些無力。
“你剛才，是不是碰到我了？”
“優！”
“……算了，剛才那部分應該已經到了尾聲，再看下去，也不會得到有用的信息。”
奧羅輕撫額頭，自言自語道：
“真是越看思緒越混亂……索倫爾那能看見‘真實’——他口中的‘真實’究竟是指什麽？
“如果是這個時代正在發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說，他其實能看見‘大城市’的狀況？”
可索倫爾那還是委托普魯托帶最後一座村莊的人去往他們的夢想之地……也是殞命之地。
“優！”小雪球忽然原地起跳，彈起正中奧羅胸口，鑽心的寒意再度傳遍奧羅全身，隨即將他帶入到最後一段信息流中——
“你是一個特殊的人，普魯托，不然你就不會來到這裏。”索倫爾那空靈而清冷的聲音傳至奧羅耳畔，隨後，他的麵前出現了索倫爾那的形象。
銀發的創世主站在窗邊，身旁放著一塊木板，奧羅從他的藍色眼眸中看見了普魯托，藍發的旅人一臉凝重。
“幾百萬年後的世界對我來說是奢望，”索倫爾那道，“我能看見現在，卻無法想象幾百萬年後，這顆星球會變成什麽樣子。”
索倫爾那拿起放在身邊的那塊木板，遞給普魯托，木板上或淺或深地刻了許多道紋路，漸漸形成幾個字的模樣。
旅人伸手接過木板，而一刹那間，拿著木板的又變成了奧羅本身，他在信息流的衝刷下辨析出了木板上刻著的紫星文字──“旅人，有幾位？”
有幾位？
奧羅隱約猜出了答案。
藍發的旅人是普魯托，他在2492年初，被卷入雲中界君主製造的災禍中，因為隨身攜帶的、來自璀璨金星的水晶石而來到了過去的時空。
水晶石的作用，也許和奧羅的魔瓶差不多，可普魯托隻聯係起了兩片時空，所以他並沒能取得成為時空旅行者的資格。
普魯托是那個受創世主委托，結識五個同伴並贏取他們的信任，最後又帶領他們逃出大城市、與創世主兄弟一同冒險的旅人。
在他後來對厄裏斯的闡述中，提到了“千辛萬苦”，提到了“冬之守護使的指引”，所以奧羅就下意識地認為，自己隻是在以普魯托的視角重曆過去發生的事情。
“我想，不會是兩位吧？”
木板上的文字轉瞬間又變回了火咒及它對應的魔法陣，仿佛方才奧羅所見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緊接著，無數提示框在他眼前閃爍著，它們無一不顯示著相同的一行字：
【歡迎你的回歸，我們的創世主。】
…………
卡特背靠著牆，狀似隨意地朝站在他身邊的錫姆扯了些待人接物上的要求，他建議錫姆別每天都臭著一張臉對人：
“普魯托是真心想幫助我們的，你別想太多。”
“卡特，你沒聽艾塔敏說……”錫姆皺著眉，“那小子的路線太明確了，就像他一開始就知道大城市在哪裏一樣。”
“別這麽說，他也帶著我們繞了不少路，你瞧，我們不是都迷路到雪妖家裏了嗎？可惜雪妖不在。”
“乓”！小屋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一道人影倒退著從中跌了出來。
閑談中的二人都嚇了一跳，錫姆也顧不上擺臉色，忙和卡特一起奔上前查看究竟。
“普魯托！你沒事吧？”紫發少年將地上的旅人扶起，發覺他滿臉都是汗，臉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懼。
旅人迅速從卡特身旁退開，臉上依舊是驚魂未定，盡管他並沒有動手推開卡特，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向圍上來的兩位同伴道了聲歉。
“我沒事。”他說。
“裏麵有什麽？你是撞見雪妖了嗎？”錫姆暫時放下警戒與反感，湊到敞開的門邊朝裏張望，“什麽人都沒有……”
“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卡特抬頭看向天空，“暴風雪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降下來，趁這段時間，大家一起走出這片風暴。”
說起來簡單，可誰都知道憑人的腳力，根本比不上積雪雲移動的速度，想要在暴風雪落下之前走出這團厚厚的雲層的範圍，實在是太不現實了。
可卡特擔憂小屋附近存在的怪物或神秘力量，堅決想帶剩下的村民們離開，旅人自知理虧，和錫姆一同勸說了卡特幾句後，便同意了他的建議。
“剛才……我好像看到了煉獄。”
“煉獄？”再次出發後，卡特向旅人打聽起了他在雪妖小屋中的遭遇，然後對旅人的回答提出不解，“什麽是煉獄？”
“就是噩夢。”旅人答道，他的臉色依舊沒能恢複常態，無法恢複平靜的心態以及寒冷的氣候共同造就了它的蒼白，“就是……你最恐懼、不想承認的事情。”
“這樣嗎？”卡特還是有些不懂，“普魯托，你最害怕的是什麽？”
為了取得對方的回答，卡特還主動將自己恐懼的事物說了出來：“我最害怕的是冰雪，還有死亡……不過，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看，我們每天都在經曆冰雪和死亡。”
“你呢？”
“我？”旅人苦笑一聲，“我是一個自由的旅行者，每當經曆一件未曾見識過的事情時，我都會享受完成它的過程，我認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任我選擇。”
“所以……”卡特愣了愣，他還是沒聽懂對方的言語。
“我恐懼的是責任，卡特。”旅人告訴他道，“當你有了一個身份後，你就會得到相應的責任。”
“縱使你絲毫沒有準備，縱使你完全沒有能力……可那是你應盡的義務啊，你必須去完成它們。”
【歡迎你的回歸，我們的創世主。】
旅人仿佛又看到了某種不願見到的事物，伸出手朝眼前空無一物的空氣揮去，卡特立即按住了他的手，勸他冷靜下來：
“普魯托，對現在的你而言，你的身份、你的責任是什麽？”
“……是帶你們前往大城市。”旅人回過神，“哈，抱歉，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些廢話，請別放在心上。”
“你是在擔心自己沒有能力做到這件事嗎？”卡特攥緊旅人的手腕，認真嚴肅地問道。
“……有點？”旅人的語氣聽上去很是複雜。
“別擔心。”紫發的少年露出笑容，“那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是我們大家都應該努力做到的事情。”
“別為這種事情勞費心神啦，普魯托，繼續走吧，沒準今天我們就能抵達大城市了！”
“優！”
旅人背後一沉，原來是小雪球從後麵趕了上來，跳到了他的背包上，此時的小生物叫聲中滿載喜悅和激動的情感，似乎是在鼓勵重新踏上征途的同行者們。
旅人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笑容，末了，他用一個詞形成的句子，回答了此行的同伴，算是對其激勵的回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