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16：零④祁洛的哀求
主題樂園之外已被赫洛礦場重重包圍，而未能及時離開樂園的遊客們對此毫不知情。
他們莫名齊聚在樂園的冷飲攤位旁，“離開主題樂園”的想法與“如何離開主題公園”的記憶從他們的腦中悄然消失。沒人注意到腳下影子的異常，也不知自身已經成為任人擺布的“人偶”，隻覺得自己在遊樂園內玩了一天，有些疲憊。
年輕的冷飲攤攤主抬頭瞅了眼周邊越聚越多的客人們，看著遊客們越聊越困、個個昏昏欲睡、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匆匆低頭，繼續忙碌。
“你在做什麽，零之人偶師？”
一柄青綠色的三叉戟抵在了零之人偶師的腰際。
“我在送他們回家。”零之人偶師頭也不回，地麵上黑色的影子開口說話道，“他們醒來後將忘卻在這裏經曆的一切，隻留下模糊的印象，以為自己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發生什麽事了？”赫洛礦場“東海小隊”的隊長、離開東海化作人形的龍屬精靈王、“東海神君”、“龍王”穹武挑了挑眉，反手將武器移開。
“‘史書’告訴了我，雷蒙先生為了徹底消滅‘零之人偶師’，同意了赫洛礦場的計劃，決定放棄這座主題樂園。”零之人偶師不打算在這位知道他身份的龍王麵前隱瞞什麽，他輕踏地麵，漆黑的陰影中，一個由金色細線勾勒而成的魔法陣浮現出來。
“他們已經封鎖了這裏，還會使用‘聖石’的力量，現在還留在主題樂園中的……沒有人能夠離開。”
“史書？聖石……電光聖石嗎？”穹武皺眉，“是史書告訴你的？祁洛剛才來過了吧，他什麽也沒說？”
沒等零之人偶師回答，龍王似乎想起了什麽，攥緊了手中的三叉戟：
“不要再相信他了，零。”他幾乎是語重心長地勸說道，“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那家夥想利用你對付赫洛礦場的人，極致靈魂——他看上了赫洛礦場人造精靈的綠色靈魂。”
“是我看上了。”零之人偶師毫不留情地反駁了龍王的話，他的語氣堅定，同時也冷漠無比，“他是我的第二人偶，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完成我的願望。”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隻是個狡猾的人類！”穹武冷笑一聲，“你們之間並沒有契約聯係，你卻甘願成為他的工具。”
“第二人偶將他的靈魂交予了我。”龍王的話語顯然觸及了零之人偶師的雷點，精靈轉身麵對龍王，金線從他的指尖處竄出，互相纏繞組成了一枚金繭，一顆綠色的靈魂結晶在其中若隱若現。
“那就是我們之間的契約，穹武。”他說，金線順從他的意誌不斷延展，將靈魂結晶遞至穹武麵前。
“這就是。”他強調道。
穹武對此嗤之以鼻：“他可不隻有那一份靈魂。”
遠處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兩隻精靈停下爭論，不約而同地朝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
“他們來了。”零之人偶師收回祁洛的靈魂結晶，調動起自身的靈力，將地麵上的轉移魔法陣激活，“你的隊員就由你來負責了？”
“嘖。”穹武瞥了眼不遠處差不多就要撲倒在冷飲攤上的月光.露娜等人，發出不屑的聲音，再一揮手，“你去把你的人帶走吧，剩下的人就交給我了。”
“？”
“像你這樣垃圾的魔法水平，根本沒法打破主題樂園的魔法禁製。”看著眼前精靈發愣的模樣，穹武撇了撇嘴，“更別提還要對付赫洛礦場的屏蔽裝置，一下子轉移那麽多人，怕不是到半途魔法就失效了。”
他舉起三叉戟：“讓我來也更快一些吧？”
…………
“伊大人說了，零之人偶師就在這附近，快搜，別讓他跑了！”
“你到那邊去！你去那兒找！”
主題樂園的樂園廣場上，赫洛礦場的士兵們分成數支小隊，手持下發的各類高科技武器，根據指令依次離開廣場。
他們將要滿樂園地尋找零之人偶師，誓要將對方永遠留在園中。
“長官。”某支礦場小隊內，一名隊員詢問他的隊長道，“既然零之人偶師就在主題樂園裏，雷蒙先生也允許我們拆掉這座遊樂園，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在外麵釋放電光聖石的力量，還要進來找他呢？”
小隊隊長兩眼一瞪：“我怎麽敢隨意揣測卡薩丁長老的意思？！”
“也許是雷蒙先生要求的。”另一個隊員換了一個角度思考，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出發前雷蒙先生不是要我們速戰速決嗎？他肯定認為他的主題樂園還能拯救一下。”
“有點道理。”問話者被說服了。
“長官！”不遠處一個士兵大喊，“剛才在休閑區內檢測到可疑的魔力波動，還有，那裏可能有遊客滯留！”
“什麽？”小隊隊長又一瞪眼，隨後握緊他的武器，沉聲說道，“現在還留在園內的，要麽是不方便行動或聽指示的殘疾人，要麽是缺心眼，要麽……”
“就是零之人偶師和他的受害者！”他的隊員立即理解了他話語中的暗示，行了個禮，然後快步離去通知其他人。
見狀，小隊隊長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也安排起人手，前去查看“可能有零之人偶師出沒”的地帶。
而當幾隊人匆忙趕至休閑區時，果然看見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站在冷飲攤前，零星的晶體碎片散落在他周圍，告知來者他的身份。
有一個穿著主題樂園員工服的人倒在冷飲攤後，不知是死是活。
“零之人偶師！”
聽到了人們的腳步聲、嗬斥聲和機械武器組裝的聲音，漆黑的影子也即“零之人偶師”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
麵對眼前的敵人們，他雙手前伸，輕觸空氣，周圍的世界在刹那間失去了所有顏色，變作灰白的一片。
“是領域魔法！”
在赫洛礦場資料庫的記載中，零之人偶師至少擁有兩個領域——都是屬性未知、效果未知的神秘領域，使用後會讓世界在黑白灰三色中來回轉悠。
零之人偶師施展了他的領域魔法，他身前的空間扭曲了，這使他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又好似融入了他的領域、擠滿了人們的視野。
黑色的線在領域主人的召喚下從天而降，在不斷扭曲、開裂又複原的空間中穿梭著，被它們穿過或抓住一切事物都將成為牽線人偶，受領域之主所操縱。
黑線刺入了地麵中，人們腳下的影子開始暴動，它們從地裏爬出、緊抓住本體的雙腿使他們動彈不得，接著又由人形變成怪物的形態，把它們慘叫著的本體吞入陰影之中——再吐出來就隻剩下顏色各異的晶體，其中封存著遇害者們的靈魂。
有人趴在地上掙紮著，他分明沒有被黑線紮到，卻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掙脫自己的軀體，他無法控製他的身體，靈魂被撕裂的感受讓他痛不欲生。
忽然，一抹亮眼的金色夾雜著電光出現在了灰白世界的天空之上，零之人偶師的領域魔法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吞噬、破除，黑色的細線也在電光與雷聲中崩斷、消散……僥幸存活的士兵們就如看見了希望降臨，慘叫聲漸息，取而代之的是歡呼。
“伊大人！”有人喊道。
色彩重歸世界，重新出現在人們眼中的零之人偶師仰頭看向天空中的人影。
金發黑衣，有著碧綠瞳眸的精靈俯瞰著底下的士兵們，好似神在睥睨。
“那就是赫洛礦場的最高科技、傳說中的人造精靈。”路西菲爾的耳邊響起遊客們的議論聲，是縫在他臉上的那張金色嘴巴在說話。
“那是礦場專門用於對付零之人偶師的秘密武器、是一個不害怕靈魂結晶化的厲害家夥！”
“零之人偶師！”赫洛礦場的士兵們陸續趕到，他們豎起了手中的武器，對準他們的敵人，大聲喝道，“你殺了那些遊客！”
“那又怎樣呢？”金色的嘴巴發出嘲諷的笑聲，“我還殺死了你們的同伴，也將殺死你們的救星。”
“綠色的靈魂……”又有另一個聲音從中發出，相比嘲笑聲，它十分微弱，無人聽見，但充滿了決絕之意。
金色的線從零之人偶師的後背處鑽出，為其縫製出了一對漆黑的羽翼，他展開翅膀飛上天空，一柄黑羽權杖也隨後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他擊殺了天上使者克洛裏斯後得到的戰利品——被汙染的天使聖杖！
伊的身後浮現出了電光聖石的虛影，電光聖石的力量輕易抵擋住了由天使聖杖放出的聖潔之力，但在地麵上的礦場士兵就無法這般輕易地逃過聖潔之力的淨化了，又一批人在哀嚎中失去了生命。
“電光聖石，蓄力。”
赫洛礦場的神明從不在乎地上螻蟻的悲鳴，在伊的宣告中，電光聖石的虛影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零之人偶師舉起天使聖杖，口中吟唱著發動天使聖杖上附存魔法的咒語，準備釋放出權杖中的所有聖潔之力與之抗衡。
他卻突然停了下來，背後的羽翼也一下潰散，分解成無數金線從伊身邊擦過，再一個急轉，筆直地向著地麵衝去。
這當然無法阻止電光聖石的蓄力，隻會讓零之人偶師落回地麵，且無能扛過電光聖石的攻擊。
他之所以那麽做，則是因為——
“普魯托？”
路西菲爾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藍發少年，他親自送離主題樂園的普魯托不知為何又折返回來，還跑到了戰場上，而且是一副完全在狀況之外、不理解這裏為什麽有人打起來了的模樣。
“為什麽，為什麽回來了？你在找什麽？”
“不可以，零。”他臉上的金色嘴巴發出了急切的呼聲，“不要管他了，零，小傻子的死活與你毫無關係，你若舍不得他也能將他做成人偶……不要管他了！”
銀白色的光柱自頭頂之上射下，路西菲爾抬頭看天，空洞的左眼眯起，完好的右眼中映現出了點點金芒，而後，淡藍的虹膜開始往紫色轉變。
“不可以！”灰白色的霧氣在頃刻間湧出，本應待在主題樂園外的祁洛穿過自己的領域擋在了路西菲爾身前，再一咬牙，朝著伊的方向扔去了一塊白色的水晶。
微小的水晶中似乎蘊藏著無窮大的力量，幫地麵上的人與精靈擋下了聖石的魔力，不過最後還是消融在了光柱之中。
但祁洛並不在意身後發生了什麽。
“回去吧，無跡影星。”他搖晃著右眼已全部變成紫色、也好似意識全無的路西菲爾，語氣中帶著哭腔地苦苦哀求道，“把零還給我。”
“回去吧，你已經毀滅了，別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