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106：遠征⑥兩場談話
學生會會長背倚著樹幹，將新營地的全局盡收眼底。
一行人離線路圖上標出的目的地，大約還有一兩天的路程。
等到明天早上，他們就能與先遣隊會合，康斯坦丁會帶領存活下來的遠征隊成員前往獲得“光”之前的最後一道關卡。
方才，克雷抽空訪問過霖和小金三人，得知幾天下來，他們這邊有人的曆練積分已經到達【640/1000】，遠征結束後，應該就能取得離開的資格了。
“要不要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他將雙手枕在腦後，輕聲歎氣感慨道。
“克雷會長，我應該向你表達感謝。”
索羅帝從他正前方走來，停在他的身前，說出由衷之言。
他是這支隊伍中資曆最深的學生，自然明白克雷讓女孩們轉告他的說辭是真是假，也理解對方這麽說，是為了不讓那些新生們過於慌亂。
無法保持冷靜、想得太多，反而會害到她們。
“免了。”克雷鬱鬱不樂地說道。
“克雷會長，你是在……困擾著什麽嗎？”索羅帝走到樹邊，學克雷的樣子背倚上去，“倘若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說出來，讓我們一起分析。”
“也不是不可以說。”克雷將手從頭後邊抽出，覆蓋在臉上，沉思了一會兒。
然後，他伸手向前，開始將周身的魔力匯聚於掌心。
一隻被塗上紅漆的小木盒旋即出現在他的手掌上，盒子處於上鎖狀態，強行損毀的話，不清楚是否會傷害到其中的事物。
“這是什麽？”索羅帝好奇發問。
“不知道。”克雷鬱悶回答。
盒子很輕，但搖起來的時候能聽到有碰撞的聲音自裏麵傳來，證明其中確實裝著某個東西。
“是我進來之前，許伊雷硬塞給我的。”克雷又召喚出他的學生證，放於紅盒的頂上，“他說，有需要的話，可以使用裏麵的東西……”
但當時時間緊急，許伊雷並未告知他盒子裏裝有什麽事物，也沒有交給他開啟盒子的鑰匙，隻告訴他要好好保存盒子，千萬不能往幻境中隨意一丟了事。
“他還真是懂你的心思呢。”索羅帝歎氣道。
這倆二年級的學生，一個是受萬千學生愛戴、校長老師信任的學生會會長；還有一個是行走黑市、幹殺人越貨生意，同時還編寫劇本、從而受他人追捧的劇團團長……而且還都是金發碧眼的年輕小夥，名字也有一定的相似度。
許伊雷交給克雷保管的東西，的確有被克雷直接扔掉的可能性。
“那時候，我們倆在躲避雷影的追殺。”克雷攥緊手中的小盒，“我們明明都是學生，結果最後卻是我逃進了幻境……”
性格驕傲的他難以忍受這類事情的發生，這使他感覺欠下了“敵人”的人情。
事後想想，幾次釋然，幾次又重新惦念上。
這隻盒子，也頗有種“遺物”的感覺。
“克雷會長，別想太多——這可是你以前自己說過的。”索羅帝安慰道，“縱使變成黑暗傀儡……你自己也說過，喚神法陣已經修複成功，黑暗力量終究會被淨化，所有人都將平安無事。”
“是啊……”克雷苦笑說道，“現在處於危險境地的，反倒變成你、我這樣被困在幻境中的‘曆練者’了。”
他沒心情與索羅帝再聊，收起盒子，翻身上樹。
索羅帝則繼續倚靠樹幹，低垂眼簾，不知在考慮著什麽事。
忽然，克雷的聲音從樹上傳來，透出一種慵懶、對一切都不想提起興趣的語氣：
“學長，你知道星之學院的學生證都能做些什麽嗎？”
“嗯？我想想……讓我們看到自身的能力數據，還有每日刷新出的任務？今天我的任務是幫鎮民們撿樹枝，我已經完成了。”
“哈哈。”克雷滿載苦澀感的笑聲自索羅帝頭頂傳來，“身為學生會會長，我的學生證……可以收錄所有曆練者——隻要他們身上攜帶有一點曆練積分，這張卡片就能收錄他們的數據、讓他們複活。”
“再確切些來說，是讓這些數據在外界能夠重組為一個生命、實現‘死者複生’。”
“也就是說！”索羅帝突然激動起來，“羅迪亞他——”
“他的學生證被人取走了。”克雷的聲音淡漠傳來。
“欸？”
“不……沒事了。”克雷的語氣恢複先前那般，充滿怠倦之感，“就當我沒提起這件事吧，你好好保護你的隊員，我也會看護好在這裏的每一個學生。”
“幻境中的第三者……他的目的，興許也是曆練積分。”
…………
洛特凝視著身旁的人。
那一頭紫發，還要漆黑的鎧甲——對方身上的各種特征，都與各種史籍、傳說或童話故事中那位“夜隕”相符合。
就連名字也是“伊蘭諾爾”，而且一言一行中，也在將他自己同伊蘭諾爾劃等號。
“洛特，你對‘月圓夜小鬼’了解多少？”
奧羅斟酌著語氣，將困惑自己許久的問題小心翼翼地拋了出來。
昔日的戰神十分重視他曾經認定的對手，即使從其他人的話語中，奧羅隱約察覺到那位“電光屬性精靈王”在這個時代的狀況有些不對，但他還是大膽猜測洛特對伊格斯、對“月圓夜小鬼”有一定了解。
至少能告訴他一些未曾知曉的事情，奧羅由衷期盼著。
“嗬。”
洛特沒去計較談話對方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思考片刻後，他就將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一股腦地全說了。
比起普及、分享知識，倒像是在訴苦、發牢騷。
通過他的描述，奧羅莫名感覺月圓夜小鬼於伊格斯，就像伊蘭諾於自己一樣，就是一顆盤踞在靈魂之上、怎麽甩都甩不掉的毒瘤。
何況這顆毒瘤還會時不時出來幫你一個忙，讓你不好意思以它為敵。
伊格斯還是赫洛礦場的人造精靈“伊”的時候，“月圓之夜的惡作劇小鬼”的惡名便已為整個礦場所有成員所知曉、並懼怕了。
礦場仿佛是它的狩獵場，也是那段時間中它唯一的狩獵場。
月圓夜小鬼不會外出侵擾礦場以外的領域（因為當時伊格斯不被允許離開礦場），直到紫星大陸上出現了一名自稱“零之人偶師”的殺/人/狂魔——那是伊格斯第一次接到離開礦場的任務，月圓夜小鬼也因此將惡作劇整到了全世界。
這其中的過程，洛特並非親曆者，他得知的情況也是後來道聽途說的，所以並沒有太多參考價值。
在某一屆“戰鬥之王評選大賽”後、天魔之戰之前的那段時期，洛特和伊格斯沒有多少交集，他並不清楚這段時間內月圓夜小鬼的動向。
但在天魔之戰時，伊格斯從外界回到紫星大陸，介入戰局，又為拯救哥哥雷卡、獻出所有魔法天賦和魔力……因此，他被紫星大陸放逐——這些事情，洛特隻是簡單概述而過，也沒管奧羅能否理解。
有關紫星大陸的“放逐”機製，奧羅敢說他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它的生命。
因為這一機製專門針對靈魂有缺陷、且完全沒有魔法天賦的生命體——這不就是在針對曾經的他嗎？
雖說他莫名其妙地留在了紫星大陸上，可每每想起這個概念，他還會感到一陣後怕。
魔法天賦為零的生命體，會被這座大陸所抗拒，同時星球的結界會為他/她/它開放——然後將他/她/它丟到外麵的宇宙中去自生自滅。
據說，符合條件的生命體會在剛剛誕生的時候，被從背後綻放的傳送魔法陣吞噬，然後直接被送去外界。
這個機製對其他生命而言是個遙遠的、不怎麽真實的概念；可對於奧羅而言，它就相當於一柄懸頂之劍……如此想來，他過去沒被放逐到外界的這件事，也是一個需要解開的謎。
（大概，和我的靈魂、和伊蘭諾有關吧。）
“伊格斯被星球放逐的時，那個遊靈有短暫現身過。”
洛特接著又表示，那段時間他不在大陸上遊走，一直待在唯一一個肯收留他的地方——他沒明說，但奧羅知道那指的是“礦湖”。
所以，這又是一段“道聽途說”。
洛特真正接觸月圓夜小鬼，是在天魔之戰結束（紫星曆2503年）的七年後。
重新恢複魔法天賦、但實力大幅度衰減的伊格斯帶著三個女孩——三位“英雄”的轉世，其中兩名還是這個時代的“鑰匙”——從外界歸來。
而那時的洛特，雖說名聲差到爆炸，但實力仍在，還比原來有所提升——不過比起曾經光明正大、完全靠硬實力取勝，加入礦湖的洛特學會了耍陰招，而且下手狠毒。
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附身伊格斯的遊靈，是在他打敗伊格斯之後。
月圓夜小鬼用出色的使冰能力，逼退了妄想硬取電光聖石的洛特。
自那以後，伊格斯每逢危機，那抹銀白色的身影就會跑出來，替他解決一切危難險阻。
“你也聽出來了，我和他完全沒有深交——隻是對手關係。”
“感覺他就像是伊格斯的殺招，專門用來解決棘手事件。”奧羅輕聲感慨說道。
他又向洛特請教了幾個和當前時代相關的問題，並試圖委婉地提到“沙華”這個精靈。
但洛特對話題的朝向十分敏銳，根本不會踩進奧羅設好的套中。
他在回避提到“沙華”。
無奈之下，奧羅結束了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