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103：戰神④變天
蛇山，聖蛇瀑布。
蛇山是一座荒山，聖戰發生後，它變得更加荒涼。
聖蛇瀑布位於蛇山山頂那座破敗的空間使者神殿後，它的位置極其不顯眼，若不是熟知蛇山環境的人，怕是根本發現不了它。
而就算是有仔細的人發現了，也不會有膽量或是好奇心，去查探瀑布後有什麽事物。
身披白袍的神秘人士，此時卻側身靠在瀑布背後的石壁上，冷漠注視著即將成為“過去式”的暗影屬性精靈王和超能屬性精靈王一臉警惕地瞪著他。
曼珠和她的同伴的背後，是靜靜躺在冰藍色石台上的沙華。
現任淵流屬性精靈王、曾經的大陸第一強者，此刻雙目緊閉，身上甚至沒有任何的魔力波動。
“我隻是……來看看。”
白袍人揮了揮手，轉身穿過了瀑布的水簾，水幕後的身影晃了下還未消失，又停了下來。
“他會……醒來的吧？”
—
有些時候，弱者想要改變強者，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洛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那麽容易崩潰。
為了追隨強大，他吃過非常多的苦，卻在身邊的強者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後——猛地發現自己無力靠自己進步，他的實力進入了瓶頸期。
人類之間有關他的閑話卻越談越熱鬧，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被壓在了他頭上。
他也從沒有想過要打倒自己是那麽的容易——因為輿論問題，戰鬥之王評選大賽最終也禁止他的加入，失去了尋找強大對手的一個機會，沙華又始終沒有消息，他險些一下子就被壓垮了。
戰鬥之王評選大賽的讚助商自殺的消息傳來，人們通過讚助商死前的奇怪話語，把“逼迫讚助商自殺”這頂帽子硬是扣在當時根本不在場、直到一個星期後才知道此事的洛特頭上。
報紙上的頭版也用了特大號的字在洛特“戰神”的稱號前綴上蓋上了“邪神”的名號。
慈善家的慈善機構被人為燒毀了，這也被刻意推給了毫不知情的洛特，像是要讓他坐實“邪神”之稱一般。
“為什麽？”
若是以前沙華還在的時候，洛特從不會關心也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精靈王們都說沙華的勢力是因為洛特的存在而得以無限擴大，以至於所有精靈王都被召集來來跟隨沙華。
但他們同樣也不知道的是，洛特之所以會跟隨沙華的原因——跟隨強者，磨礪自己、讓自己也成為強者。
他們都說沙華的精靈王組織離不開作為組織頭腦和資金來源的洛特，可是洛特也離不開沙華，沙華帶著洛特心中的信念與長久以來的目標一起消失了——這個事實使得人類無需動用吹灰之力，就將戰神從神壇擊落。
洛特試著去理解人類的想法，此時的他想知道人類為何不惜自殺、不惜放火燒掉自己的資產也要毀掉別人。
但是太晚了，沒人會告訴他，他不知何時成為了被類比成黑暗之主的邪惡存在，連他不認識的人都和他的敵人聚在一起來挑戰他、來自取滅亡。
他同時也發覺自己無從理解人類——因為長久以來把人類視作弱者而蔑視他們的做法，使得他失去了理解人類的“能力”。
一顆石子激起千層浪；一顆石子，換成了一座大山，徑直壓在了洛特身上。
這個世界上依然沒有人能從戰力上擊敗昔日的戰神。
但這位戰神，卻開始介意起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了。
在又一年新舉辦的戰鬥之王評選大賽上，主持人破例讓洛特參加了大賽。
洛特明白這是主辦方為了吸引更多人來也為了賺取更多錢財的方法，他選擇了拒絕，並且用自己的方式懲戒了挑釁者，讓他們體驗何為“戰神的威壓”。
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放棄自己的原則，盡管這時的他隻剩下了那不願丟棄的原則。
人類的嘲笑和精靈們的嘲諷撲麵而來，洛特仍然期望著他能夠找到失蹤已久的沙華。
在這種變味了的論戰比賽中，他怎麽可能找到夢寐以求的對手呢？沙華看見他主動放棄比賽是不會嘲笑他的，沙華一向能理解他的想法。
……
來自雷家的女性精靈，在某個他人需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進入的小型領域中，找到了一蹶不振的洛特。
在沒人願意靠近這個“邪神”的時候，她向洛特伸出了手。
從那以後，再沒人見過這位“戰神”了。
…………
奧羅沉默著，目睹新的記憶片段從混沌之海中翻出，他看見了一段對於剛才那些事來說，能稱得上是“美好回憶”的對話。
彼時的月光.露娜仍然存活於世，這位依然能從臉上看出稚氣的未來英雄，捧著一本紅色封皮的書籍，一臉好奇地注視著坐在對麵的某人。
金發碧眼的少女對麵，是一個頭戴藍色的小巧禮帽，上身穿著一件做工精致可愛的淡藍禮服，下半身則是一條剛到膝蓋的深藍短褲、穿著黑白配色長筒褲襪、蹬著一雙墨藍皮靴的少年。
他即是當時大陸的巔峰強者，淵流屬性精靈王，王中之王，沙華。
—你的智將？是很危險的精靈麽？
月光.露娜從《書》中抽出一張照片樣的事物，隨後開口問道。
——
他是我的最大助力、我的朋友，同時也是我的宿敵。
沙華打了個響指，那張照片——“論戰冠軍的證明”自月光.露娜手中倏地消失不見。
而後他眯了眯眼，似乎在期待著此時還未到來的那天會發生的什麽事情：——
他也會成為名聲響徹炫彩紫星的、能與最強的精靈王平起平坐的戰神——在未來的某一天。
溫馨的畫麵眨眼間便被另外的記憶片段頂替，新躍入奧羅眼簾的，是過去的洛特與沙華的一段談話，同樣十分簡短：
——
要是有一天，你看中的對手都不願與你一戰，你會像今天這樣失控多少次？
—這是不可能的。
—不是、還有你在麽？
白發的戰神露出狂妄的笑容，揮起拳頭朝他心中認定的畢生宿敵轟去。
沙華則露出一抹微笑，伸手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那一拳。
…………
洛特對待伊格斯和麵對沙華時的態度，完全不似一隻精靈。
奧羅由衷這麽想。
可是，他並不熟悉“沙華”這一存在，即使在這片記憶之海中正麵迎受如此之多洛特的個人情感，他卻無法與洛特共情。
比起之前才在林蝶麗的記憶空間中見過第一麵的沙華，伊格斯他則熟悉很多。
盡管如此，奧羅還是從這些零碎的記憶片段中，對洛特名聲的不斷惡化稍微了解少許，他心中一直介懷著的“邪神”名號，似乎也不再繼續影響他對洛特的印象了。
（他對自己過往的行為有過反省。）
奧羅懸停於波濤洶湧的海麵之上，心中的思緒也受眼前之景感染，變得澎湃起來。
（我剛才看到的，是一代戰神逐漸失去對手、信念崩塌、支柱全毀的故事……還有很多細節我並不知曉，比如，沙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有……）
他記得洛特的記憶中有一段描述，和他真正所見的並不相符——
關於精靈王“沙華”對《書》的契主的真實情感——
沙華對月光.露娜之死反應極大，一度陷入消沉和自暴自棄中。
然而，其他精靈王卻認為沙華是個無情的精靈……他們為什麽會這樣以為？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些事情，不能僅靠洛特一者的視角進行認知。）
（可是，我又該如何去補全這些故事呢？精靈王……在我的時代，精靈王們都已不再出現於人們的視野中。）
（冰刃對這些事情知道多少？等回去以後，我應該詢問一下他。）
收斂起思緒，奧羅望向眼前的記憶之海。
混沌的景象——漆黑的海水、翻滾的浪潮、厚重的烏雲和夾雜在雲層之間的電閃雷鳴……一切的一切都讓奧羅感到心情沉重，他猶豫片刻，選擇退出這個空間。
雷鳴、狂風和浪擊礁石的聲音，令他無從細致地思考特定的某件事情。
留在這裏不可能思索出有用的結論。
返回現實後，天仍然黑著，風吹樹葉的聲音與先前的雷霆風暴電閃形成鮮明的對比，奧羅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他迅速調整好狀態，指揮神靈輕風將洛特的身軀搬去響尾身邊，並強調千萬不能驚醒那條蛇族精靈。
完事後，他解除了施加在洛特身上的“永眠”，接著送上一個13級的黑魔法“夢醒”，效果是讓目標的思維變得遲緩、讓其在短時間內分不清夢境（虛幻）與現實。
洛特對負麵效果的抵抗力出乎奧羅意料的十分優秀——奧羅剛就近躍上一棵樹的樹梢，底下的白發戰神便瞬間清醒過來。
“剛才……”洛特的魔力頓時席卷過這片樹林，掃到林間的每一個角落。
他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確認了身邊所有同伴的身體情況——雖然這種對魔力的運用還無法判斷一人睡著與否，但確定誰在不久前釋放過魔法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裏隱藏的怪物太多……可惡。”
魔力紊亂之地，和生命體聚集過多的地方，向來是魔法師們最不喜歡的，這種環境會影響他們的魔力感知和對魔力的運用。
洛特沒打算再閉上眼睛，當小方塊再度從他眼前蹦出來時，他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是”的選項。
【238/1000】
他的曆練積分頓時少了64點。
但他也因此獲得了夜晚行動的能力。
心中鬱悶未消，本打算不去管三個女孩以外其他人類事情的他徑直朝營地外飛去。
反正每日任務已經刷新出來了，現在去看看“死去的同伴”究竟是哪個作死混賬，也不是不可以。
奧羅目送白發戰神的遠去，隨後，他看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溜進了營地，回到帳篷之中。
（沒被洛特的魔力感知到麽……她是隱藏在樹林裏很長時間了吧？）
“剛才，”奧羅輕聲詢問身旁的精靈，“她有目擊到這邊發生的事嗎？”
“放心吧主人。”白衣小孩的聲音自他耳畔響起，“那個人類若是看見了，我會把她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