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71:旁觀者⑤傳送魔法陣對麵
沿著長長的螺旋樓梯,兩人下了觀眾席,卻在原先進場的地方遭到幾個血族衛兵的攔截:
“上麵有令,預選賽結束前,誰也不能離開選舉場地。”
“嘿,你們守在這兒,就不怕有人從別的地方偷跑出去?”
“旁觀者”似是在挑釁衛兵。
他們頭頂是一望無際的藍天,身後是能輕易藏匿或者葬送一個魔法師的天然迷宮——黑森林。
論戰比拚的是魔法,所以這裏也不存在魔法禁製;就連魔力紊亂問題,血族領也在這場選舉的籌備期間費盡心思進行了處理。
想要從這個場所離開,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士兵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認為行就去試試看啊。
“旁觀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再度攬上奧羅的肩膀,帶著他往回走。
“別急著回位置……喂!”
奧羅話音剛落,一個散發出陣陣甜香氣味的紙桶便被蓋在了他的頭上。
視野有一刹那變得漆黑,那陣濃鬱的甜味也直衝他的大腦。
“噓。”
“旁觀者”的聲音自紙桶外傳來,他的手還摁在上麵,使奧羅無從用較溫柔的方式將其摘下。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說。”奧羅壓製著體內的黑炎,不讓它們因他目前的處境自動爆發出來,同時,他使用“幽冥之眼”代替“透視”,成功看到了紙桶外的世界。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的朋友。”
“我也不清楚你的名字呢,旁觀者先生。”奧羅冷笑著回複道,“你想起來的不僅僅是這種無聊的事情吧?”
“好吧,其實我發現……”
“旁觀者”手上的力氣稍稍減弱,他在考慮該怎麽把心中的想法確切表達出來,而不會讓聆聽者誤解:
“昏迷事件發生後,也有一些人和我們一樣,想去調查原委、找出施法者。
“在離開觀眾席的時候,他們無一不像我們剛才一樣,遭到衛兵的拒絕。”
奧羅當然知道這種事情——這正是他之前沒找衛兵搭話的原因,這麽做是在浪費他的口舌與時間。
在離開觀眾席的路上,他也勸“旁觀者”別走這條路,因為這完全是無意義、耗費時間的舉動。
不過人家不信,還是跑來同衛兵們搭了幾句話,然後遭了個白眼。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
“我們又沒有被特殊對待。”奧羅忍耐著周圍衝鼻的甜香氣味,邊作出回應,“而且,衛兵們的拒絕其實是在給我們指路。”
“哦?”
“把你的手放開,這種東西戴在頭上你不嫌難受嗎?!”
紙桶上瞬間冒出眾多潔白的花骨朵,花瓣和莖蔓上纏繞著電光,一下把“旁觀者”的手頂開。
神靈輕風的身影浮現在奧羅身後,但僅僅停留了片刻,便不見蹤影了。
無色的火焰從裏至外將那個零食桶焚燒殆盡,它們是黑魔法的具象化,沒有真實的溫度,但施展起來也十分具備威嚇感。
“呼……”奧羅將變為無色的火焰吸入體內,“我剛才是想說,不妨嚐試用魔法逃離這個地方,看看目的地會被定位到哪裏?”
過去的旅行中,奧羅遇到過幾次轉移魔法主動權被敵人收走的情況——那時候的他並不擁有魔法天賦,卻也見到了中招者的痛苦模樣。
在真正的強敵麵前,有些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但不是每個魔法師都樂意學這類魔法的,畢竟在戰鬥途中對手使用轉移或傳送逃遁,也不會提前告知他們、讓他們去做好應對的準備。
“定位……你的意思是,無論用什麽方法離開這裏,最終抵達的地方隻有一個?”
“旁觀者”理解了奧羅的說法。
“嗯。”奧羅點點頭,“但,這隻是我的猜測。”
他布置在血族領中的“眼睛”沒看到有人埋伏在選舉場地外,襲擊從中出來的人。
但觀眾席上確實少了一部分看客,他們用了魔法,奧羅無法確認他們的去處——他的“眼睛”是有延遲的,且並非所有事都會傳遞回來供他分析。
“不管怎樣,先試試看。”
“旁觀者”拉著奧羅來到衛兵們的視覺死角,手指在空氣中一點,一枚完整的魔法陣便瞬間凝形,然後迅速放大,使他們眼前的空間發生扭曲。
無色的火焰自奧羅身體中湧出,並蔓延到“旁觀者”的身上,最終將二者完全包裹住。
“走吧。”
奧羅無視了“旁觀者”詫異的神情,反客為主,讓火焰帶著他們進入魔法陣。
“你有設置目的地嗎?”
“當然,我把位置定在血族旅店,之前我在那裏定了間房。”
“……也行。”
穿過魔法陣,二人到達的卻非“旁觀者”設置好的定位地點,相較於血族旅店一樓大廳的明亮環境,他們所到之處陰森、光線微弱、時不時傳來生物跑動的聲音。
“血族城堡。”奧羅曾在曆史碎片中看到過這個地方。
這裏和他在三百多年前進入過的血族城堡有些不一樣,因為在那之後它被重建過。
“我記得,它平時是不讓外人進的?”“旁觀者”吹了聲口哨,一點也沒有目的地被不明力量修改的緊張感,反而還很欣喜、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我不了解。”
奧羅一邊回答,邊對他自己和“旁觀者”施加了“與世隔絕”——這比防禦類的魔法管用多了,隻要之後及時解咒,便不會造成任何負麵影響。
在偵查上也能起到很大用處,且不必擔心“旁觀者”腦子抽風,在這個稱得上陌生的地方大喊大叫。
(竺柯是這種性格嗎?感覺和天南星差不多……)
(之前也不是很了解他……也沒真正接觸過。)
“我感覺到大氣魔力濃度的變化了!”
就在奧羅胡思亂想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旁觀者”的聲音。
他這才發現,對方借“與世隔絕”的效果,雙腳脫離地麵飛向城堡的天頂,隨後又落在未點亮的吊燈上,假意坐了下來。
他的身體實際上是碰不到那盞吊燈的。
“別亂跑啊。”奧羅讓自己的身體飄浮起來,飛至“旁觀者”身邊。
還未站定,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吊燈被突如其來的衝擊震得左右搖擺,“旁觀者”則在上麵玩得不亦樂乎。
在奧羅看來,對方每個動作、每句聽上去很無厘頭的話都很假,然而“旁觀者”卻一心認為這就是他應該表現給他人看的東西,非常用心地在表演這種令人無語的戲碼。
奧羅不願管他,便離開吊燈,頂著實際上不會造成真實傷害的壓迫感飛上城堡二樓。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牆邊傳來,奧羅隨意一揮手,漆黑的火焰便從他的掌心射出,懸停於走廊半空中,照耀方才發出聲音的生物。
是一隻齧齒精靈。
(是萊茵的朋友……)
奧羅收回火焰,以防它們影響到“與世隔絕”的效果。
“喂,你走得還真快。”“旁觀者”從後麵追趕上來,“剛才那陣強悍的魔力波動……是有人在這裏戰鬥吧?”
“也許吧。”奧羅回答,“你能感知到他們的位置嗎?”
“我倒是發現一個好東西,你要不要跟過來看看。”
“我們現在是同伴,別用這種聽上去很可疑的說法。”
“你把它當作一個邀請就好啦。”“旁觀者”笑嘻嘻說道,可他的笑容在奧羅看來依舊假得很。
奧羅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套那種味道熏人的紙桶作為偽裝了。
無論變成什麽模樣,他的語氣、他的神情,都給予別人一種扭捏做作的感受,完全不包含一絲真情實意。
可問題在於,他本人認為他就該這麽說、這麽做。
隻有將麵孔全部遮起來,才能將那些“假”隱藏住,讓他更接近他所認為的自己。
(明明能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卻選擇把問題藏起來,不去麵對。)
(當然,也存在我想太多的可能性。)
“旁觀者”將奧羅重新拉回地麵:
“我剛才在上邊看到的——你瞧,這裏布置了一個魔法陣。”
“它散發出的魔力完全被之前那陣強烈的魔力波動掩蓋住了。”奧羅在同伴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張隱秘的陣圖,他沒有貿然接近,而是強拽著隨時可能衝過去的“旁觀者”,遠距離進行觀察。
陣圖被繪製在城堡的地板上,顏色很淡,魔力波動本身也不強。
“傳送魔法陣。”
不久之前才畫過類似陣圖的奧羅一眼就將它辨認出來。
“目的地是哪裏呢?”“旁觀者”饒有興趣地看著地麵上的傳送陣圖,“你想不想進去看看?”
“不感興趣。”奧羅伸手向前,一束火焰便自行飛至魔法陣上空。
然後,它融了進去。
“欸?”“旁觀者”一愣,有些不明白奧羅做了什麽。
“它會告訴我那個陣圖連接何處。”奧羅解釋道,“現在,我們可以去找剛才的魔力來源了。”
他話剛說完,身形突然頓住,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怎麽了?!”這次,“旁觀者”的聲音聽上去多了幾分真實情感。
但奧羅無暇關注別人語氣的真真假假,他為自己所見到的景象感到悲痛不已,這種異樣情感正在反噬他的身體,企圖刺激他的黑魔法暴走。
傳送魔法陣對麵,黑色火焰傳遞給他的,是一幅足以稱得上“人間煉獄”的地方——
籠罩整個空間的黑暗力量,從無數人心中引導而出的負麵情緒……還有人,會魔法的,和不會魔法的——他們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身體遭受環境的侵蝕,但從他們嘴中發出的不是哀嚎、悲吟,而是刺耳的叫罵、詛咒。
震耳欲聾的聲音通過黑魔法的具象化傳遞給了輕敵的黑魔法師,他的雙耳中一時間湧出大量殷紅液體,落在他的衣襟上、落在地上,又因為“與世隔絕”的效果而化作漆黑火焰的一部分,重新歸入他的身體中。
隨血液轉化成的黑魔法一並帶入奧羅身體的,還有那些來自傳送魔法陣對麵、直擊人靈魂深處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