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旅伴①兩個來血族領種地的人
紫星曆2492年，火月16日，血族領。
??“那時，你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黑森林中，靠近血族領的地方有一座懸崖，那是一塊就連血族人也不敢貿然接近的死地。
??大膽的人下去後沒有再上來，膽小的人甚至聽別人在麵前提到那兒也可能被嚇到休克。
??懸崖並不高，據說從頂上向下投擲石頭，不到三秒就有回音上來，可是，人們卻怎麽也聽不見那些因好奇而靠近、又因好奇而摔落的人落地的聲音。
??“他們都在說，崖底生長著食人鮮血、噬人骨肉的恐怖花朵……聽說那是血族某位掌權者的特殊愛好，是因為那個血族人的任性妄為，才導致那種該死的植物在懸崖底下肆意生長，直至最終鋪滿了那兒。”
??“無論掉下去的是什麽人，又無論那掉下去的人或是什麽東西有多大……隻要是活著的，隻要是有生命的或是被認為有生命的，嗜血的花兒就會將那掉下來的東西吃得一幹二淨。”
??“我沒能救你……你就是這樣無助的從這裏跌落下去，我甚至都沒能趕來。甚至到最後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記住你、不遺忘你。”
??懸崖之上，黑衣單翼的血族人蹲坐在那裏。他的手中捧著一束白色花瓣、淡黃花蕊的鮮花，目光黯淡地凝視著下方，嘴中喃喃自語。
??“自那以後我每天都會來這裏想著你……我還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是下麵沒有那些植物，要是下麵長著的隻是普通的花或是普通的草，你是不是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兒生存過的痕跡？
??“我是不是還能在懸崖下找到你？是不是甚至還能借用魔法石的力量將你從那個世界帶回來？”
??“但是一切都隻是無意義的妄想。”血族人站起身，將手中的鮮花獻給麵前的懸崖，“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無論要我等待多久……”
??突然間，周圍大氣中的魔力濃度急劇變化，單翼的血族人猛地抬起頭，低俯下身露出嘴中的獠牙，警戒著一切可能出現的敵人。
??這裏本該隻有他……還有那個“需要付出代價”的人才會前來。
??空間被撕裂，黑色火焰從豁口中溢出，頃刻間籠罩住了整座懸崖。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溫度，也不會造成傷害。
??黑炎中心，也即那逐漸被自然力量填補的空間裂縫處，依稀可見一道人影在其中沉浮。
??單翼的血族人不知對方底細，他適當地表現處幾分擔憂的神情，實際上雙腳帶動著身體，正逐漸遠離懸崖。
??這種時候，一個人上去勘察是萬萬不可取的，懸崖之上繚繞的霧氣及大氣之間充沛的魔力，隨時都能捏造出看似與人無害的幻象，實則會將人引入深淵、墜下懸崖。
??就在他自認為挪動到了安全地帶，背上伸展出除那隻單翼外的另一對翅膀打算遠離此地時，黑色火焰就像它出現時一樣，又突兀地消失了。
??“啊……”
??單翼的血族人扇動翅膀，盡力在空中維持平衡。
??“你好？”他張了張嘴，心中的話語便不受控製地從其中跑了出來。
??黑炎消失的地方，原本展開空間裂縫之處，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懸浮在那裏——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對方才像是剛剛連接上這個世界般，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回答他道：
??“你好。”
??…………
??位於黑森林最深處的那個種族，曾經可以說是整座紫星大陸上最為神秘的存在。
??不過現在他們已經走向沒落，在這片滿載奇跡的大陸上也稱不上有多“神秘”了。
??在“血族”這個種族中，唯一還算得上“神秘”的地方，恐怕也隻有血族領主與長老議會背後的神殿祭司們……還有作為長生種，數萬年下來積攢的素材與資源了吧。
??“血晶聖果，聖女果實……”各種各樣殷紅的果實被單翼的血族人從自己的花園中采摘，然後帶入他的住所，擺放在來客麵前，“劇毒黃花的果實，額，這是什麽？”
??“食人鬱金香的晨露。”單翼的血族人回答道，“每天早上我都會去收集，嗯，它裏麵蘊藏著那種植物過去一夜積攢下的自然精華，對魔力修煉有不少好處。”
??“這邊的材料是我從血族庫存中取出的，哎呀，反正他們也不會攔我。”
??單翼的男人在說話時總會插入幾句語氣詞，這讓他每一句認真表述出來的話語都像是未經過大腦思考，或者像是在開玩笑。
??“迷宮的靈葉。”他捧起麵前的一坨細碎的事物，“是我掌握的安神藥劑公式中的主材料，不過提煉它們有一定難度，哎，你是煉金術師吧，能做到嗎？”
??“相信我……九長老。”坐在他對麵的客人微微一笑，雖然在稱呼對方時略有遲疑，不過他還是完整地表達完了自身對“煉金”一事的自信。
??（數據更新：九長老——世人都稱長老議會中隻有八個席位，但他確實是第九位長老，無名，無姓，無人知曉他的身世；從得知妹妹墜落懸崖屍骨無存的那一刻起，他就變成了一個徘徊於血族領中的遊靈。）
??“所以說啊，煉金術師就是好啊，隻要素材管夠，什麽煉金藥劑都能整出來，怎麽都不缺的。”
??“不……您大概是誤會了這個職業。”
??什麽煉金藥劑都可以整出來？前提是煉金術的級別夠高，而且素材夠多不怕失敗，心態也得培養得堅定一些。
??“那我就把它們交給你啦。”九長老將桌麵上的煉金材料整理到一起，“要是不夠，你就自己去倉庫裏取吧，鑰匙我放在這裏。”
??“出事情了就報我的名字，我來幫你兜著。”
??“……感謝。”名字？“九長老”應該算是一個職務名。
??單翼的血族人在很早之前就舍棄了自己的名字，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原本被叫作什麽。
??“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你大可在我們血族領中逛一逛。”九長老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比較一下現在的血族領和你們那個時代的這兒，有什麽區別。”
??“說實在的，我也沒……”他並沒有仔細瀏覽過三百多年後的血族領，但要是說陌生……那也不至於。
??“好啦，那我就先走了。”
??單翼的男人擺擺手，起身準備離開這間屋子，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般猛地回過頭來：
??“煉金釜……一階星環的夠不夠用？”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對方畢恭畢敬地回答道，身側魔光一閃，一隻小型煉金釜便被擺到了桌子上。
??血族人眯了眯眼睛，竟沒有數出那幾圈被淡紫色星辰環繞的黃色星環的具體數目，它們似乎無時不刻在發生變化。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那位“應當付出代價”之人的藏品，雖然那家夥不常使用，但好歹它也是血族中價值數一數二的珍品，被那家夥經常掛在嘴邊來進行炫耀。
??嘖，那家夥怎麽就不考慮把那隻煉金釜賣掉，來緩解血族目前的危亡局麵呢？
??…………
??“月光.露娜！狄安娜！”
??長著一對非人耳朵的男人略顯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鏟子，站在一片農田之間。
??周圍的農作物長勢旺盛，有果實飽滿的高大草本植物，不分枝的直立莖杆上綴著金黃的顆粒狀種子；還有聖女果——血族最常見的食物，也是血族人得名的由來之一（因為果實汁液如血液一般），它們的植株被一根根竹竿固定，藤蔓纏繞著竹竿攀爬得很高，能照到更好的光線，讓自己生長得更出色。
??被男人叫到的兩個女孩子擠開茂密的樹叢，費力從裏麵鑽了出來。
??映入二者眼簾的便是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剛進入血族領的時候，她們根本不可能想象出血族領較偏僻的後端，居然被設立了一片農田。
??金色頭發、綠色眼眸、個子較矮的女孩便是伯恩先前喊到的月光.露娜。她是赫洛礦場的居民，這個時代眾所周知的是，這個女孩是赫洛礦場的棄子，得不到礦場居民每個月都能拿到的資金補助，也無法得到對魔力修煉有幫助的資源。
??不過她的命運在幾個月前發生了改變：她贏得了赫洛礦場論戰大賽一輪比賽的勝利，成功以領域外人的身份重新加入礦場，成為了一支礦場小隊的成員。
??站在月光.露娜身邊的，是她的好朋友狄安娜。那是一個穿著一身醫護人員打扮、梳著兩撇小辮子，臉上時常掛著笑容的女孩。她也是月光.露娜的隊友，在好友沉浸於身為棄子的悲傷中時，她一直在旁鼓勵、給予陪伴。
??這會兒，兩個赫洛礦場的人受到血族人伯恩——麥格學院校工的邀請，前來血族領做客。
??當然，她們需要支付幫伯恩幹農活的“代價”。
??說是來幫忙種地，事實上，更多的時候兩個女孩是在與伯恩閑聊。
??他們討論近些月來王國乃至大陸上發生的事情，比如三個月前雲中界在學院裏整出的亂子，比如“零之人偶師”，比如危絕之地中的怨靈等等等等。
??“當時在場的大多數人的記憶都被清除了，現在想想，還真可怕。”金發的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臉，感慨著說道。
??“零之人偶師據說也跑去給雲中界君主‘打工’了。”伯恩冷笑道，揮起手中的農具敲在地上，“過去受上麵通緝的殺人狂魔，如今卻聯合幾個天上使者，迫害起麥格王國境內的幾個占卜師和預言者來。”
??“他們腦子有問題吧？”狄安娜翻過一片土地，思考著這種時候該怎麽最有效地利用魔法來幹活。
??“嗯，所以我……我們的親王閣下過去收拾了幾個威脅到血族占卜師的壞家夥。可惜，讓他們跑了，也沒留下證據。”
??“至少下次他們不敢再做了。”月光.露娜評價道。
??“他們君主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還刪除了目擊者的記憶，又不允許別人通過占卜的途徑知曉……甚至還傷害隻是持有水晶球、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的無辜者。”伯恩咬著牙數落著他所知的雲中界罪行，“大陸的和平來之不易，他的行為已經威脅到了它。”
??“伯恩大叔，冷靜，再說就過火了。”金發女孩寬慰道，“你隻是個校工，我們呢，也沒給礦場立下多大的功勞，沒啥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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