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太陽⑥高克
空中樓閣地如其名，是一座懸停在高空中的二層樓台，底層被建成了停機坪，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和飛艇在上麵休息，然而它們似乎都已經有許多時間沒有被人使用，表殼出現了損壞的跡象，有些飛船上還蓋了厚厚的一層積灰。
??奧羅穿過通往二層的階梯，用無色水晶裝飾的扶手此時也已經損毀嚴重，中間一段路階梯和它的扶手甚至已經斷開，隻能依靠樓閣中彌漫著的魔力來控製二者間的距離不變。
??二層的天花板布滿了大小各異的齒輪，它們已經停止轉動，齒輪和齒輪銜接的地方出現了腐朽的痕跡。
??齒輪最密集的地方對著二層的中心位置，在那裏放置著一張無色水晶砌成的大型椅子，椅子的後麵似乎立著三尊雕像。
??每靠近一步，雕像們和椅子之間的位置差也會發生變化。奧羅離開二層的邊緣時，它們已經到了椅子的前麵。中間那尊雕像就好似是站在王座跟前隨時準備發號施令的掌權者，其餘兩座是他的輔佐官，或者是護衛。
??奧羅再往中心位置挪動了幾步，雕像上的灰白塗漆開始掉落，逐漸顯示出塗漆下的真實色彩。
??隨著來訪者的靠近而第一個顯露出原本模樣的雕像，是站在最右邊的女性。她的手中握有一人高的水晶戰錘，發出威嚴的聲音：
??“歡迎進入我們的空中樓閣，這一時代的小魔法師啊，通過我們的考驗吧！”
??你觸發了空中樓閣上的第一次戰鬥：直麵戰士吉薩！她是普通屬性82級的究極以上魔法師，由於空中樓閣中的封印，她隻能發揮出50%左右的實力。
??不需要完全打敗她，努力獲得她的認可即可！
??彈出的提示框沒等怪物伸手揮走就已經自行崩解，上麵的文字也像之前那幾個一樣被劃去、然後消失。
??奧羅深吸了一口氣，移開落在女戰士吉薩身上的視線，將它投向旁邊兩尊灰白圖漆也已經盡數褪下的雕像。
??吉薩雖然已經說完了開場白，也擺出了戰鬥姿勢，但卻沒有主動衝上來，而是一直以扛起戰錘的狀態站在她原來的位置上。
??她的身體仍舊在動，她也在呼吸，猶如一座活著的雕像。
??奧羅來到了中間那尊雕像跟前，它是一個披著鬥篷的人或者精靈的形象，鬥篷上鑲嵌著許多無色的水晶——額頭、臉頰、領口、雙肩還有雙腳，形態各異的同種水晶以缺乏美感的方式“裝飾”在上麵。
??緊接著，它也“活”了過來：
??“慈悲濟世……解救蒼生。吾決不會看著惡人們繼續下去！”
??活過來的雕像身後出現了數碼太陽的虛影，但轉瞬即逝。
??你遇到了機械城主，聆聽完他的信念，你需要給出自己的見解。
??奧羅忽視了魔瓶的提示，離開中間的雕像，來到最左邊的雕像跟前。
??左邊的雕塑是一個獨眼男人的形象，他的一隻眼睛被漆黑的眼罩遮擋。
??男人穿著同樣裝飾有無色水晶的鎧甲，但露出了他的兩條看上去強而有力、肌肉感十足的胳膊。他的手臂上戴著水晶護腕，右手握有一柄造型古怪、似刃似鏟的武器。
??“怪物——”當然，最左邊的雕像也“活”了過來，他呐喊著：
??“怪物、怪物、怪物！機械之都的人們可不是怪物！
??“以死謝罪吧！”
??奧羅稍稍後退了半步，雕像依舊沒有真的劈砍過來。
??你觸發了空中樓閣上的第二次戰鬥：直麵瘋狂的怪物高克！他是戰鬥屬性86級的究極以上魔法師，由於空中樓閣中的封印，現在的他隻能使用一半的力量！
??（他就是高克？）
??金船長的記憶空間中不存在這位“金的弟弟”的具體相貌，因此奧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高克”，他有些好奇魔瓶提示中“瘋狂的怪物”一詞，但那些提示仍然像先前那般消融於周圍的空氣中、再不會出現了。
??（過去的小魔法師，是先獲取了吉薩和高克的承認，再去向機械城主發表對‘信念’的見解……然後在他的“成為大魔法師之路”更進一步？）
??（但是，我不是那位小魔法師，這裏也不是過去的時空，僅僅是不屬於金船長的一段多餘的記憶——）
??“雖然、隻是有些不真實的猜測。”他的視野又開始模糊了，奧羅伸手召喚出他的筆記本，然後將它重重地拍在自己的頭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重新恢複了清醒，他站在高克的“雕像”麵前，按照自己的想法，將金船長在大陸上的漫長流浪，以及發生在龍族聖域和群魔禁地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對方整理、闡述了一遍。
??高克的眼睛跟著他的舉動左右轉動，“活”過來的雕像漸漸變得更加有生氣。
??至於他邊上的兩尊雕像，卻還是那副放完開場白就一動不動的模樣。
??“漫長而孤獨的旅途會讓人精神失常。”奧羅認真地說道，“而且，你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哥哥一直困擾記憶遺失的問題吧？”
??“他不是、我的兄長。”
??雕像發出了聲音。
??高克的神情變得異常猙獰，兩條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
??“他隻是、一個精靈、陌生的精靈。
??“機械之都的太陽、熄滅——他是最後的、公民。
??“城主、我們——想要、活下去。”
??“你們的太陽，到了2834年前後才熄滅。”奧羅讓黑色的火焰纏繞上自己的身體，同時，他看見高克離開了雕像原本所在的位置。
??“可是金船長在那之前就已經離開了機械之都！”
??被黑暗吞噬的機械之都是永焰改革的導火索，而在三百多年前“天魔之戰”期間，這座機械都市重現於沙漠之中，魔法師們已經找到了直達空中樓閣的方法，興許從空中樓閣上返回也不成問題。
??這座城市，早已經不需要像金那樣的飛行員以生命為代價去帶回光明了。
??“你們的太陽，為什麽會熄滅？”
??“沒有人、願意——留在這裏維護它。”數碼太陽的虛影浮現在跨著大步衝向來訪者的高克身後，“王國的人們、為了抵抗雲中界、的侵略、幫助我們、離開、這座空中樓閣——”
??高克的話語開始變得連貫，不再像先前那樣一個詞一個停頓，或是在某個詞後有拉長音：
??“沒有人願意再回歸這裏。”
??他揮起手中造型怪異的武器。
??“我們品嚐到了失去已久的自由，就連城主也不打算繼續守護這座城市。”
??奧羅躲開了這記揮擊，卻被緊跟其後的高踢腿踹中胸口，黑色的火焰從被踢中的位置斷開，失控的黑魔法從那個位置噴湧而出。
??火焰是黑魔法的具現化，而此時的黑魔法師無力控製它們，隻能任由它們帶走自己體內的魔力和血液。
??“從那個時候開始，機械之都就變作了一座死城。”
??“金船長的第一份記憶，斷在了太陽初升的時刻。”奧羅抹去嘴角的血跡，勉強避開了高克的下一記重擊，他重新操縱黑色的火焰，用它們來堵住自傷口中溢出的血液。
??“你是什麽時候把這份冗餘信息添加到他的記憶模塊上的？”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高克的雙臂上浮現出連續的圖紋，那是一枚枚銜接在一起的齒輪，隨著他體內的魔力運轉，齒輪們也轉動起來。
??分明是紋身般的存在，它們的轉動卻產生了聲音。
??聲音化作魔法師手上的利器，它們瘋狂地朝奧羅湧來，擠進奧羅的耳中、鑽進耳道、滲入他的大腦。
??更多的血從奧羅的七竅中溢出，黑色的火焰無法隔絕這類沒有實體的攻擊。
??“第一次見到——”他吐出一口血沫，“是你們還未登上空中樓閣的時候。”
??“我的兄長在前往空中樓閣的途中離開了人世。”高克舉起手中的武器，在魔力的催化下，它變幻為一柄長法杖，尖端是一枚無色的水晶。
??比起魔杖，它更像是一柄長槍。
??“我不希望自己落得和他一樣的結局。”高克說，“可是籠罩在城市裏的霧霾隨時會奪走我剩下的家人們的生命，城主和吉薩已經下定了決心，我也必須作出決定。”
??“就在那時，我在飛船下看見了他。”
??“你的哥哥……他的靈魂穿過了轉生之門，這一世的他依舊是機械之都的公民，隻不過從人類變成了精靈。”奧羅為自己套上了“脆弱的盾牌”，同時使用“天罡體係”提升了自己的攻擊力，體內魔力運轉的速度也由此增快。
??黑色火焰灼燒空氣，讓水分從中析出，凝結成牙狀的尖刺懸浮在奧羅身側。
??“入門級魔法，水之牙！”
??奧羅並不是淵流屬性的魔法師，這種屬性的魔法在他手上無法發揮出完全的力量。
??但配合黑魔法，抵禦住高克的攻勢也是綽綽有餘了。
??“兄長也在期待我的成功。”從雕像變成的活人如是呢喃道，“他是來幫助我的，可是，他又能幫我什麽呢？”
??“他隻是和‘金’長得有些相似的精靈罷了！”
??靈魂的記憶在輪回中被清洗幹淨，重新降臨到世間時已經是與前世相互獨立的個體。
??“我在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決定將此身奉獻給激活太陽的事業，早已經沒有繼續活著、回歸家人們身邊的打算了。”
??高克掰下吉薩雕像手中的戰錘——那位有顏色的、看起來是活著的女戰士依然擺著扛起什麽東西般的姿勢，絲毫未受到高克行為的影響。
??“盡管如此，我也希望將死的自己能活在別人心裏……永遠。”
??“我往那隻精靈——金船長的體內輸入了自己的魔力，改寫了他的記憶模塊。”他說話時帶著哭腔，“我背負上了罪惡，跟隨城主和吉薩登上了飛船——他們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最後，我們成功了。”魔杖前端的水晶向前伸出，直插進奧羅的腹中，奧羅眼前閃過數碼太陽的虛影，再定睛一看，發覺它攔在二者之間，身體已經被魔杖貫穿。
??不過，虛影終究也隻是虛影，鮮血從奧羅的傷口中湧出，他則借助自己的血液迅速在地麵上繪製出熟知的魔法陣。
??“和預想中的一樣，我們激活了太陽，卻被困在了這座樓台上。”高克踩進了奧羅布置的魔法陷阱中，一時間，強烈的魔力衝擊令他難以移動半步。奧羅身上纏繞著黑色火焰騰空飛起，由影子變幻成的荊棘隨著他的動作在高克身旁建立起高大而堅固的圍牆。
??“黑魔法等級12，詛咒！”
??“異時空的虛影離我們過於遙遠，但從那一天開始，新的光源肩負起驅散陰霾的責任。機械之都重新被光芒籠罩，可是……”
??高克的身體在詛咒的影響下生出了紫色的結晶塊，紫黑的線條沿著他的血管迅速爬滿了他的全身，暗影荊棘則控製住他令他無法動彈，稍稍減緩了詛咒流動的速度。
??“我的家人、機械之都的公民們依舊失去了生命。”
??“發生了什麽？”
??奧羅對自己使用了“失去痛覺”黑魔法，在對某些魔法師進行暗殺或刺殺的時候，這類黑魔法能起到很大的幫助。
??雖然在正常的戰鬥中，它會消耗大量的魔力——但它還可以用在大量失血時的止血上，盡管效果結束後被施加這類黑魔法的人會有一段時間的貧血。
??“他們的病。”
??高克主動降低了體內魔力的運轉速度，並將它們盡數移動到受到詛咒的源頭，抵禦詛咒的力量。
??“那是長年累月被黑暗力量汙染後產生的疾病，即使太陽被激活，他們也無法得救。
??“城主借助數碼太陽的力量，將沒有離去的靈魂們塞進了機械的身體中。於是我們的城市裏多出了許多新種類的機械屬性精靈，他們沒有身為人類、生活在霧霾中以及被病痛折磨的記憶。被困在空中樓閣中的我們……都期盼著他們能幸福地過完這一世。
??“直到天魔之戰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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