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羌喻

  林輕然一直都知道祝兮是死在了元年的戰場上，且是江決把他從京城帶過去的：這個消息的大概當時傳的並不隱蔽。她能猜到祝兮為什麽會想跟著江決去西邊，畢竟當時賀焰囂已經失去消息很久了，但祝兮具體是如何死的，她也是今天才清楚。


  隻是她一直有一份底氣，讓她相信在這件事裏江決沒犯什麽大錯，賀焰囂更沒有因為祝兮的死而怪罪甚至憎恨上江決。


  她更多的隻是因為失去祝兮而悲痛，因此勾起了短暫的失智的怒火。


  “糧草帶到，盡管和原定的計劃出現了偏差，那場仗還是贏了。或許是因為祝公子的死，賀將軍後邊的戰事都結束的很快，卻再沒糾出燕賊其餘的人手。”


  “不到月餘，大軍開始整頓回京。這之前賀將軍給京城傳了信，在那些小族統共退出邊城的時候。”


  “從祝公子被害的那一天起，賀將軍再沒有和主子說過一句話。所有人，包括主子，都以為她至少會怒火上燒的罵上一頓。但她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把祝公子抱回了屋子，有時間，就把自己和他鎖在一起。”


  “一直到軍隊回程，路走到一半時。”


  聞菁全的話還在繼續，沒有因為兩個聽眾完全不同的反應斷下來。隻是聽她講到這，林輕然卻突然生出一種想強行打斷她的衝動，這種原始，強烈而不知源頭的衝動讓她不安。


  她看向賀焰囂，像是想尋求什麽。眼前人卻神思緒不知在何，緊撚著廣袖神情恍惚。


  “許是先前那細作沒得手的消息讓她背後頭的人不滿了，在過了羌喻沒多久，隊伍就遇上了埋伏。那夥人數量上甚至還不少，不知情的快要以為是地方軍卒了。”


  “不過她們和軍卒不同，倒是更像外邦，一上來逢人就砍。賀將軍護著祝公子在的馬車，那幫人大多又是衝著她來的，圍住她之後，倒真讓她疲於應對。”


  “這一波回程的並不是全部兵力，若不是為了送祝公子不會這麽趕著回去。加之又都是些在戰場上將將苦熬下來的小丫頭，咱們這一劃漸漸就都落了下風。”


  “主子讓人去找真正的當地駐軍來援手，自己拉著我想去幫賀將軍。或是護著馬車，多少不會讓賀將軍應付著賊人還得分心祝公子。我們過去後確是起了些作用，有一刀本是衝著馬車裏去的，主子擋下了。”


  “就在心口。”


  她講到這還是沒有停的意思，話裏話外也都印證著林輕然起先的不安：這都是些林輕然不希望發生過的事。


  “不過還稱得上僥幸，援手來的不慢。那幫人見著了還有人過來，零零散散也都撤了。主子受了傷，羌喻的地方官就請我們在羌喻留一夜，也比在路上更好看傷。”


  “就是那時，賀將軍開了口，對主子說了祝公子走後第一句話。”


  “‘我為什麽還能看見你。’”


  “她說這話時是看著馬車的，看著已經看不見的人對還看得見的人說。”


  這話無異於，為什麽死的不是你？聞菁全沒有說，在場的人心中卻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