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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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轉到神族離開前一小時，天空還是黑壓壓一片。
戚晴雪再次來到了曜靈局四合院，那裏已經被大火燒成了斷壁殘垣，空氣裏似乎還殘存著油墨的味道。她撿起一張幸存的紙，巧合的是，上麵記載著鬥南鬼族基地的地址。
大夜彌天，路燈忽明忽暗，一部分人遊行，一部分人躲在屋內不敢出門。晴雪是第三種人，特立獨行的那類。
“都變成廢墟了，還待這裏幹什麽？”這聲音聽起來無比親切，原來是王煊。
晴雪將那頁紙塞進包裏，說道：“安全感。”
“要是顧局不派我回來，你隻能一個人在這，如今神族降臨，危機四伏，還是家最安全。”王煊勸道。
“我沒有家。”路燈照耀下，晴雪的神情看起來十分倔強，還帶著些許悲涼，“你不是去找顧異生了嗎？”
“對，找到了，在東京。”
“那就好，煊叔，你現在可千萬別回曜靈大廈了，那兒被我爸——不對，是被忍者占領了，他就是個虛職。”晴雪低下頭。
“顧局讓我提前回來，就是解決這事的，沒想到剛到就碰到了大麻煩，神族突如其來，不知道顧局那邊有什麽措施。”王煊抬頭望著天，“先離開這吧，不安全。”
戚晴雪跟著王煊，朝四合院外走去。
“我們去哪？”。
“曜靈局大廈。”
既然王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晴雪便沒再多問。
雖是四月，飛船散熱的冷氣卻還是刺入骨裏，一路上他們裹緊大衣，沒有什麽言語，默默地走在這黑船籠罩下的大地上。
晴雪在她母親走後的生活，就像是被突然扔進了水裏，毫無防備地陷入了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境地，即使她拚命掙紮，學會了遊泳，不至於下沉，可還是一眼望不到岸。
慢慢的，晴雪學會了浮在水麵上休息，也就是與這個妖魔鬼怪居多的世界和解，她不想像顧異生一樣掙紮，試圖去力挽狂瀾，她不指望自己去當那個扭轉乾坤的主角，隻想讓自己活得舒服，因為在這個燕巢幕上的世界，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她看來，顧異生與蘇星沫那類人，是學會在水中呼吸的異類。她想在廢墟裏尋找安全感，實際上這微弱的安全感，是過去的自己給她的。她是否能親眼見到那類人改變這個世界的一天呢？
到了大樓底下，全是持刀而立的忍者，王煊假裝視而不見，朝裏走去，可終究還是被兩把忍刀交叉攔住。
“我是給戚局辦事的，這是他的千金。”王煊微笑著點了點頭。
忍者看了他們兩眼，便放行了。
“敢問戚局現在在幾樓啊？”
“會議室。”那忍者用蹩腳的中文答道。
“阿裏嘎多。”用日語道了謝，便帶著晴雪上了樓。
到了休息室那層，王煊拉著晴雪出了電梯：“你去休息室好好睡上一覺，我去找你父親談談，上麵對你來說可能不安全。”
“我在的話，我父親不會動手的。”
“聽話，待那別離開，帶手機了吧，帶了幫我查一下曜靈局有行動沒，還有天上那黑乎乎一片啥時候退。”
“這這哪查得到啊？”看著王煊離去的背影，晴雪嘀咕道。
電梯門再次打開，裏麵站著一位穿長袍的光頭男子，頭上紋著奇怪的符號，直勾勾地盯著王煊。
王煊被這眼神盯得發毛，閱過檔案萬千的他，這怪人是誰也猜到了八分，腦中閃過一百種應對畫麵後，電梯門緩緩合上。
晴雪看著王煊推開休息室的門，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一臉看到鬼的樣子，好奇道：“煊叔，上麵怎麽了，也沒見你這樣過啊？”
“猜得沒錯的話，可能撞到魔鬼了，聖魔靈路西法。”王煊一本正經地說道。
“路西法？神族的還是魔族的？”晴雪依稀記得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關於他的介紹。
“本來是神族，後來當了墮落天使，去了魔族，混得風生水起。”
“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別是衝你父親去的，這樣他就危險了。”說完，王煊感覺房間忽然明亮了一下，似乎是陽光角度正好的斜射過來，便起身出門去看遠處的窗子，隻見黑夜變成了白晝，外麵飛船應該已經離開了空域。
“走了沒？”
“害，走了，估計是顧局搞的談判，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就是來看看。”王煊久違地笑了起來。
“看看？看什麽？”晴雪覺得事態並不像王煊的笑那樣輕鬆。
“看看他們的實驗結果，我們都是小白鼠。”王煊收起笑臉，故作嚴肅地說，“顧局那邊該忙活了。”
“顧局也在東京？”晴雪覺得這玩笑開得一點也不好笑。
“那邊有基地，隻不過你現在不更應該關心一下你父親嗎？我去武器庫挑點順手的貨。”王煊退了出去，從門沿上摸出一把鑰匙，將休息室的門鎖上了。
晴雪麵對這緊閉的門，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王煊放她出去，索性回到沙發上躺下，打開手機，一條“東京百鬼夜行”的新聞躍入眼簾，點開後頁麵卻已變成了404。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晴雪似乎在夢裏度過了花開花謝，月圓月缺，醒來時手機沒了電，外麵不知道是黑夜還是黃昏。
那種驚慌失措感再次包圍了她，但她不敢大聲呼救，隻好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不管開門的人是不是煊叔，她都不會怪罪他。
迷迷糊糊中，休息室門口似乎站著一個人。
晴雪站了起來，這個人給了她一種看到了岸的感覺。
“救我出去。”晴雪說完，那人很自然地穿過牆來到了她的麵前，她這才看清那人的麵貌，下巴棱角分明，眼睛是紅色的。
晴雪的身高隻到他的胸膛，顯得十分弱小。
“我是神族的，路西法在這裏嗎？”他的聲音特別具有磁性。
“來過。”直覺告訴晴雪，這就是她放棄尋找的岸，但此岸非彼岸，不一定是她想要的結果。
“告辭。”岸即將又要遠去。
“等等，你有使命嗎？”晴雪叫住了他。
“使命？我要是告訴你我的故事，你會發現，不僅僅是使命那麽簡單。”那人居然不屑地笑了，“女人，說來話長。”
就這樣，晴雪聽了一個無比漫長的故事，慢慢了解到這個自稱神的神秘人，曾是宇宙空間城的船長，飛船的船長，在各大星係間跑長途運輸，他的武器、飛船，都是宇宙空間城的朋友提供的，那地方在銀河係的中心，而地球位於銀河係的邊緣地帶，相當於郊區，十分落後。中心地帶已經特別繁榮，甚至開始星際貿易，四通八達，他的私人飛船有‘跳橋’功能，也就是長距空間遷躍，通過製造蟲洞進行。
當然，這些對於戚晴雪來說，早就恬不為怪了，但是這位船長接下來講述的事，似乎才是人類曆史的岸。
“後來年齡大了，想孤身一人去郊區養老，才發現了地球，十分原始，那種原始的美震撼了我，不過，那時是恐龍文明，於是我隻好繼續旅行，尋找傳說中的‘無力界’，那兒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隻有一束無源光，射向無盡，一個球體順著光做勻速直線運動，這便是時間軸了，要是稍微施加一點外力”講到這，船長擺了擺手，“我終究還是沒有找到那地方，回到了地球，恐龍文明已高度發達，生物數量不斷膨脹，它們隻好開發太陽係，並且成功了，後來由於各行星的信仰問題，爆發了戰爭”
“許多被打散的行星碎片飛向了地球，導致資源變得貧瘠，這時誕生了一位領袖，在比鄰星設立了司令部，指出了複雜的戰略局勢，並告訴地球恐龍軍，這是為了保護文明而進行的戰爭。”
“每當這個時候，就會誕生一位狂熱分子，朝太陽發了一顆十分可怕的導彈，宣稱黑暗時代即將來臨，結果地球迎來了高溫時代，恐龍的皮膚開始變紅，變焦，最後全身的肉變成了液體，煮沸了骨頭”
故事講到這，船長露出了得意地笑容：“我花費了幾年的時間改善太陽係的環境，終於，人類誕生了，他們幾乎和空間城的生物一模一樣”
“這麽說，是你造就了人類？”晴雪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已經換了上萬個軀殼，每次都是靠意識傳輸，軀殼隻不過是一個容器罷了。”他站起身，準備離去。
“果然沒錯。”
“別琢磨了，女人，我騙你的，我和你一樣，是生活在這裏的人，隻不過我比大多數人先知道這個宇宙的岸在哪裏。”他替晴雪開了門，便消失了。
晴雪愣在沙發上，腦海裏幻想著那個男人編造的無力界，真的隻是編造的謊言嗎？她的父親可能已經死在了路西法的手上，最親近的煊叔也不知去向，根本就沒有什麽岸，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漂著休息了，隻能在這無盡的海域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