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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重新認識

  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江乙,紅哥有一點激動,特意放了免提,讓紅嫂來跟江乙說話,他最近還正想著能不能讓江乙給紅嫂開兩副藥,醫生說紅嫂的羊水有些少,生孩子的時候可能會有影響,倒是可以每天去醫院往肚皮上打針,但是因為他們住在農村,來回去醫院不方便,加上自己老婆的身子越來越沉,實在是不太適合太折騰。


  紅嫂很高興,她最近實在是待在家裏很是無聊,紅哥每天都限製她的活動,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過得都是豬的日子,紅嫂一向都是個熱心腸,村子裏哪家有事她都會到場,各家的大事小事從來都少不下她,現在這麽一副閉關修煉的樣子,她實在是不習慣,覺得自己都要憋壞了,每天都隻能麵對那麽一個人,村子裏的平日裏相處的不錯的好姐妹會經常來看她,不過現在他們的宋家村不比以前了,大家要麽是都做起了小買賣,要麽是去度假村或者是工廠上班了,有幾個有眼力見,辦事利索的,更是讓江乙給調到了總公司,剩下她一個人在家裏,可不是要悶壞了。


  “小乙呀,你還知道給你紅嫂來個電話呀,我還以為你都把我給忘了呢。”紅嫂接起電話就開始抱怨,怪江乙不知道想著自己。


  “紅嫂啊,實在是冤枉啊,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呀,實在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前段時間跑了趟H市,又去了趟海南,這來來回回的就二十來天,這不今天才剛回來,就給你來電話了嗎,最近怎麽樣,快生了吧,身體怎麽樣?”


  “我都挺好的,倒是你,工作再忙也得注意休息呀,怎麽出差要那麽久呀,聽你紅哥回來說,廠子裏的工人們都再說你們要在H市開分公司了?真的假的呀?”


  “喲,你們消息還挺靈通的,我這才剛定下來你們就知道了,其實這就是其中的一個消息,我今天打這個電話,還有另外一個消息要告訴你的,紅哥在家嗎,你叫他過來一起聽。”


  “哎,小乙呀,你說吧,我一直在這呢。”紅哥一聽是要找自己,立馬接起話來。“他現在連電話都不放在我身邊,接個電話還得他拿著,小乙,你快點說說他吧,你是大夫,快點告訴他懷個孕沒有那麽邪乎的,我現在是勸服不了他了。”


  江乙有些禁不住笑了出來,看到他們夫妻倆經曆了那麽多的磨難還能那般恩愛如初,即使曾經已經斷定紅嫂不能懷孕,紅哥都沒有過一刻想要放棄的念頭,這樣的感情,真的很讓人羨慕,江乙不禁懷疑,自己此生,還能夠再找到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還要彼此般配的人嗎?以他過往的經曆,隻怕是很難了吧。


  “紅嫂,紅哥做得對,手機這個東西的確是,輻射挺大的,對孩子不好,你離遠點是對的,我看你現在這樣,紅哥已經快要把你寵上天了吧,珍惜吧你就,等過段時間孩子出生,你就該失寵了。”江乙還不忘了取笑她,紅嫂最近在家裏關的,整個人都是小孩子脾氣,他這麽一取笑自己,紅嫂覺得更生氣了。


  看到自家老婆生氣的樣子,紅哥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紅嫂瞪了他一眼,他馬上禁住聲音,轉過話題問江乙。


  “小乙,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消息要說嗎?是什麽事兒啊?”紅哥的話成功轉移了紅嫂的注意,她也附和著問起來。

  “我已經把村支書給辭了,當初答應鄉親們的承諾我已經做到了,也算是了了爺爺生前的願望之一,為宋家村做了件好事,這個村支書,我再幹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我跟縣長推薦了紅哥,縣長也很滿意,隻不過該走的流程還得走,具體的結果還是得等投票結果,不過我相信,以你們兩口子在宋家村的聲望,一定沒問題的。”


  “小乙你這不是胡鬧嗎?我怎麽能當的了村支書,壓根兒沒有過那方麵的想法呀,你不是幹的好好的嗎?現在村裏人人都說你好,就連宋紅旗都跟著做起了小買賣,你咋說不幹就不幹了呢。”紅哥是個粗人,從來沒有過當官的想法,也不認為自己能行。


  “哥哥嫂子,我江乙的誌向二位也都知道,實在是誌不在此啊,紅嫂了解我,我一心隻想做一個江湖郎中,隻是現在生活所迫,還有一幫兄弟依靠著我呢,這才不得不幹起了生意,紅哥你想一想,你們兩口子在村子裏這麽多年,為人處事上誰不得豎起大拇指呀,再說,你這馬上就早有下一代了,你不得為孩子多打算打算?還能跟以前一樣了嗎?你當個村支書,工資雖說沒有多少,但是總能補貼補貼家用吧,又不讓你天天待在村委會,有啥不能幹的,大夥兒都信任你,你比我可合適多了。”


  紅哥是個大老粗,直腸子的老實人,還想再辯解一下,不過紅嫂已經明白了江乙的用心良苦,打斷了紅哥,幫著他應承下來這件事情,江乙的意思她已經明白了,他們家這些年一直過得挺緊吧,也沒什麽閑錢,現在自己懷了孕,紅哥又盡可能的給自己最好的,江乙說的對,他們家馬上就要由兩口人變成三口人了,的確是應該更多的為孩子打算,孩子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處處都要用錢,小時候的奶粉尿布,長大以後上學,這些都是不菲的開銷,紅哥雖然現在在江乙的工廠上班,但畢竟廠長不是江乙,就算是,他也得公平對待每一個人,這樣才不會讓別人有想法,當個村支書的工資,的確是能夠貼補家裏邊,手裏也能寬綽不少,江乙是真的在替他們考慮,紅嫂內心很是感激。


  紅哥一向是怕自家老婆的,也足夠的相信,聽到她應了下來,他便知道,這裏麵一定是有原因的,同意就同意吧,紅哥覺得自己除非是不幹,那是因為沒有機會,要是真的有一個機會讓自己施展拳腳,他倒是可以好好的大幹一場了。


  “哎對了小乙,醫生說你嫂子的羊水有些少,生孩子的時候可能要遭罪,讓我們天天去打針,我們哪有那個閑工夫呀,你知道有啥方法能治一下不?”紅哥想起了自己要問的,現在他們這個家,老婆最大。


  “紅哥,羊水少那不是病,是根據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同,羊水的量也會不一樣的,羊水要是少的話生孩子是會費勁,這樣吧,我回頭這兩天過去一趟,給你送兩副藥過去,你給嫂子煎了,喝一段時間就好了。”


  掛斷了紅哥的電話,江乙決定去郊區王家走一趟,去等劉茹放學,自己出去這麽長時間,也該給劉茹一個驚喜了。


  姚潔從咖啡館出來,外麵早就已經沒有了江乙的身影,她隻覺得外麵的陽光實在是刺眼,閃的她睜不開眼睛,她猶豫了很久,自己應該去到哪裏,看到公司的大樓就在眼前,那麽宏偉,那麽壯麗,那是人人都羨慕的存在,而這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可是突然間,姚潔有些看不清楚,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這一切,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嗎?江乙說的對,她真的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真正的高興過了,如果自己不曾為眼前的這一切奮鬥,是不是結局是不一樣的。

  她又想到了自己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母親還活著,那個時候父親對自己還很寵愛,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也曾其樂融融,隻是那個時候,姚潔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她已經不敢確定以及腦海中的那一切曾經的片段,究竟是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存在過得。


  此時的姚潔一點也不想回到公司,一想到公司裏還有那些永遠忙不完的工作,她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情緒實在是不適合開車,就一個人打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換了身衣服,一身隻有在去見江乙的時候才會穿的清新的衣服,卸掉臉上的妝,洗了把臉,重新化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淡妝,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依然和曾經一樣光彩照人,仿佛自己還和十四歲的時候一樣,那個時候的她,雖然和江乙做了多年的同學,在宋家村見到他卻仿佛初遇一般,對於她來說,那份偷來的甜蜜以及那多年的傷痛,就是在那一刻,開始了它的腳步,悄悄地走進了她的生活。


  姚潔一個人從市裏坐客車到了臨清縣裏,又倒了一趟客車去到了宋家村,她已經很久沒有坐過這種公共的大客車了,還記得以前過年的時候,自己和江爺爺,和江乙一起坐著這大客車一起去縣裏買年貨,那個時候,她和江乙還在為能夠出去看看而特別高興,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去過縣裏了,那個她曾經待了十幾年的地方。


  這一路上,姚潔想了很多,大多都是回憶,回憶自己曾經在臨清縣的生活,回憶自己的學生時代,那個所有人都擁護著自己的時代,其實她這一路走來,比大多數人都要耀眼奪目,能到到不能得到的,她都已經得到過了,還記得小的時候喜歡Ladygaga,有一段時間迷的不行,房間裏到處都是她的海報,爸爸生氣,就把她的海報撕的粉碎,揚長而去,那個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地板上,一邊哭一邊把海報一塊一塊的拚好,粘上,她已經記不得父親那個時候為什麽生氣了,那個時候任荷已經到了他們家,每天跟著父親在外麵奔波,其實姚潔必須要承認,任荷為父親所付出的一切,要遠遠多於母親。


  姚潔回想起自己曾經對父親的態度,這麽多年以來,她都隻記得父親對自己越來越不好,越來越不關心,卻已經忽略了,自己又已經有多長時間沒叫過他一聲爸爸了呢。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她便成了一隻時刻炸著毛的小刺蝟,總是紮的父親不敢上前,久而久之,他們的關係,也就這樣壞了下來,其實說到底,姚潔必須要承認,父親對她,要遠比任荷對江乙和張掖兄弟要好上太多了,無論自己有多過分,他都沒有把自己拋棄,這已經足夠了,不是嗎?突然間,姚潔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麽的渴望那份父愛,來自她那唯一的親人的愛。


  姚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宋家村,隻是一路上順從著自己的內心,一路兜兜轉轉來到這裏,她在臨清縣的時候路過花店,隻覺著那鮮花開的十分耀眼,進去買了兩束,權當送給自己,現在站在宋家村的村頭,來來往往的村民都會不自覺的把眼神轉向她,有的人認識她,知道她就是度假村的美女老板,有的村裏的老戶知道她九年前曾經在宋家村住過,不過那個時候她還小,樣貌也改變了很多,幾乎沒有人能夠記得,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了,還有的,隻是單純覺得她長得好看,想多看幾眼罷了。

  姚潔突然之間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兒,來這兒幹什麽呢,能去哪裏呢?江家老宅已經拆了,她現在又根本一點都不想工作,一點也不想靠近度假村,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兩束花,她突然有了主意,來都來了,就去看看爺爺,跟爺爺說兩句話吧。


  穿過一片雜草,姚潔發現自己的裙擺已經被雜草染上了綠色,不過她毫不在意,反而有些喜歡這來自大自然的饋贈,江家祖墳在他們自家田地裏,也是半山腰上,現在周圍的土地都已經耕種,上出了苗苗,姚潔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去傷害到莊稼,來到了江聞景的墳前。


  看著墓碑上那個慈祥的老人,姚潔對著他笑了,她將兩束花分別放在爺爺的墓碑前和江乙爸爸的墓碑前,又分別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就坐在江聞景的墳頭邊上,整個身子都靠著墓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爺爺,我是小潔呀,你還記得我嗎?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對不起啊,這麽久才來看你,爺爺,對不起,我又一次的傷害到了小乙哥,隻是這一次,我不能給自己找任何借口,因為那些事情就是我做的,我一個人做的,沒有人能夠替我承擔那份責任了,你看我,總是打著愛他的旗號做一些讓他傷心難過的事情,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呢?”


  姚潔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著,沒有人能夠回複她,她也並不需要有誰能夠聽見她說的話,因為她的這些話,本來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爺爺,你說我是不是特別過分,你和小乙哥對我都那麽好,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為你們做過什麽,還有旁邊的江叔叔啊,你們不會怪我吧,就看在我對小乙哥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怪我了好不好,你們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了,爺爺,其實我特別羨慕你這一生,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培養了小乙哥那樣好的孫子,你是成功的,很成功,小乙哥說的對,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我這人生的前二十五年,盡是想盡一切辦法討好別人,討好客戶,討好江乙,各種諂媚,搞的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以後的日子,我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


  “爺爺,如果我和姚利群和好了,你會不會怪我?應該會吧,可是對不起爺爺,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不去承認,他是我的父親,我也沒有辦法拒絕他在我心裏的地位,說到底,我還是愛他的,很愛很愛,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愛之深,恨之切吧。”


  姚潔就這樣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著,一直到了傍晚,太陽快要落山了,姚潔看看手機,已經下午五點四十五了,六點鍾就是最後一趟從宋家村開往縣城的客車,如果不走,她隻能去度假村住一晚了,想了想,她還是起身,撲了撲身上的灰塵,揉了揉已經完全打算無法動彈的腿,緩了一會兒,才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因為擔心趕不上車,她越走越快,終於在汽車開走之前上了車。

  坐在車上,車子越走越遠,天色越來越暗,姚潔回想起自己這一天的經曆,隻覺得想哭又想笑,最終發現自己,其實早已經是哭笑不得了,她不知道江乙還會不會原諒她,也許經過這一次,王靜芸會重新認識江乙,也許他們會在一起,也許……有很多的也許,姚潔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盡頭,無論是哪一種也許,她都已經決定,要去接受了,自己拚搏了這麽久,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局,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終究還是逃不過的。


  江乙接上了劉茹,回到了他們在城裏的家,張秀琴不讓他們走,說是王靜芸不在家,家裏有地方住,讓江乙在那兒住一晚上,江乙告訴她說自己今天去市局看過王靜芸了,她一切都好,不需要她惦記,說不惦記是假的,哪有當媽的會不惦記自己的孩子的,聽到江乙這麽說,張秀琴心裏的一塊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雖然拒絕了張秀琴在王家留宿的要求,但江乙還是陪著他們吃完晚飯,又陪著王鐵手殺了兩盤象棋才帶著劉茹回去,回到家,王靜芸正在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著剛剛送過來的披薩,邊吃邊笑,倒還有模有樣,比早上見到她的時候有精神多了,江乙也就能夠稍稍放心了,江乙連夜坐了一晚上飛機,回到家以後也沒歇著,忙活了一天,突然放鬆下來也實在是累了,陪著劉茹說會話,給她講了講自己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竟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王靜芸吃過飯以後過來叫醒江乙,讓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好好睡上一覺,她則去和劉茹一起擠了擠,劉茹是一個無論發生多大的事,都要把自己當天給自己規劃的學習任務做完的人,放學以後回到王家看見江乙,她就一直激動著高興著,一直沒有做作業,現在回到家,當然要開始認真學習了,王靜芸洗過澡後一直躺在床上玩著劉茹的平板電腦,手機也開了機,有幾百條來電提醒,她粗略的看了一眼,有媽媽打過來的,有江乙的,有王青的,但是更多的,還是蘇哲的,她一一刪除,沒有任何回複,好在,蘇哲應該是已經放棄了,沒有再繼續打過來。


  劉茹一直學到深夜,王靜芸就這樣一直陪著她到深夜,白天睡得多了,她倒是一點不覺得困,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劉茹說著話,劉茹遇到不會的地方也會問她,王靜芸總是特別耐心的給她講解,如果說論學習,王靜芸還是特別有信心的,尤其還是麵對一個初中生。


  “小茹,你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吧?考完試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想不想出去玩兒?”王靜芸一邊逛著微博一邊問劉茹,劉茹也不抬頭,一直悶頭做著自己那些永遠做不完的習題。


  “嗯,快了,還有三天就要考了,嗯,計劃倒是有的,那時候一起參賽的同學中有一個提出,想我們四個人假期一起去一次婺源,一直都聽說婺源的風景特別美,所以我也有這個想法,挺想去的,隻是不知道江叔叔會不會同意,畢竟我們還是幾個未成年的孩子,估計江叔叔會不放心,而且他們的家長也不怎麽放心,所以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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