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相見
江乙自從從王家搬出來以後,在老疤那裏住了幾天,等辦公室裝修好了,味道也散了,便把全部身家都搬到了辦公室,李小生的技術很好,給江乙打了床,打了櫃子,還弄了些七七八八的東西,江乙看著自己的隔間,突然來覺得他自己有家了,雖然很小,但是卻是屬於自己的,他心裏一陣激動,又有一番感慨。
他最近一直忙著公司的事,對宋家村的事情關心甚少,他心裏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宋家村的老少爺們對自己的支持,於是他決定,自己要回宋家村看看,眼下梧桐苑的工作已經全麵開啟,而酒鬼如今也能獨當一麵了,老疤和李小生在外麵跑貨源也是越來越有經驗,江乙江乙多多少少也能放下點心,現在除了梧桐苑的訂單,剩下的就都是一些個小單子,公司裏有酒鬼,還有一些得力的兄弟,完全能夠應付的來。於是他決定要回宋家村看看。
自從上次從H市回來,江乙便調配了劉琳做自己的秘書,雖然劉琳還是有很多不足,但好在夠聰明,而且有文化,懂得很多,就像電腦這東西,她就可以用的很熟練,江乙相信她是個可塑之才,於是對她也很是上心,很多東西都親自教她,劉琳學的很快,眼下已經可以幫助江乙處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物了。其實江乙**劉琳並不是為了自己工作能夠輕鬆一點,主要是他想培養更多有能力的人才,因為畢竟以後他要從公司離開的,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幫助酒鬼他們。
江乙離開公司,並沒有先回到宋家村,而是先去了4s店,他還記得上次王靜芸對自己說的話,雖然自己當時的自己很傷心,很衝動,並沒有太過在意她的解釋,但是後來想想她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無論怎麽說,他現在也是一個公司的老板,如果連個車都沒有的話,人家跟你談生意,多少會對你們公司的綜合實力和財政能力表示懷疑,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多多少少又接了不少單子,也算是回了點閑錢,他決定還是先買輛車,既然現在是自己開,就先用自己的錢買,等梧桐苑的那筆尾款一結,那可是近千萬的單子,公司怎麽也有幾百萬的賺頭,到時候再以公司的名義購上幾台,他們也就離正規公司的配置和規模不遠了。
他來的時候正值中午,4s店裏沒有什麽人,員工也都去吃飯了,隻剩下一個售貨員留下來看店,“先生您好,請問您是要為誰選車呢?”售貨員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小姑娘,見到江乙進來熱情的招呼起來。
“給我自己,麻煩你幫我選一款大氣一點的,主要是座駕要舒適,以實用為主。”太華麗的沒有用,江乙是個務實的人,不太在意那些表麵上的東西,雖然他明白,有時候表麵上的東西,該做還得做。
“先生麻煩您過來看看這一款,這是吉普新出的一款山地車,即使是在崎嶇的山路上也能正常行駛,而且它的座椅都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對腰部有保護作用……”
……
售貨員又說了一大堆江乙聽不太懂的話,他本來對車就沒有什麽研究,其實他除了中醫,對別的什麽領悟都沒有研究,隻是眼下不得不經營起來建材的生意,不,他曾經以為除了建材,他還對一樣東西有過研究,那就是王靜芸。
“先生,先生,你在聽我說話嗎?先生……”售貨員又嘰裏咕嚕說了一堆,卻發現自己說了半天江乙也沒有搭理自己,便無奈的問了問,江乙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為自己又想起王靜芸而感到悲傷,就像她說的,反正也是不可能的,還有什麽可想的。
“哦,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一些事情,你繼續。”江乙歉意的對售貨員解釋了一下,售貨員剛要繼續介紹,江乙打斷了她,反正自己也聽不懂,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的給自己介紹了那麽半天,不然就要這台吧。
“我能先試試嗎?”江乙想,雖然那些個性能自己不清楚,但是是不是好車他隻要開過便能知道,不管怎麽說,自己以前在冀北監獄的時候,也是開過各種各樣車的。上了這輛車,江乙開離了一段路程,立刻愛上了這種感覺,真的不愧是什麽,山地車,效果是不錯,他把車開回來,問了售貨員這車的價格,42萬,雖然還是蠻貴的,不過東西也不錯,就定了它吧,他便同意要這台了,讓售貨員給他開票,售貨員見他如此爽快,也甚是開心,一般的客人來到店裏都是要自己好茶好水的伺候著,問東問西,最後還不一定買,這位顧客倒是很好說話呢,於是很高興的去給他開票。
“小於,有客人呀。”一個女聲從門口傳進江乙的耳朵,回頭看隻見是一個貴婦和一個中年男子,有些微微發福,那男子正是這家4s店的經理,見售貨員小於正在開票,便上前去看,看到她開的是這輛吉普,臉色突然就變了,對著售貨員一陣大喊“小於,你怎麽能給顧客介紹這款車呢,你不知道這款車是姚小姐早就預定的嗎,得罪了姚小姐,是你擔得起還是我擔得起。”又走到江乙身邊,臉上賠著笑,“這位先生,真的實在是對不起,隻是我們這款車實在是有人事先預定了,我們售貨員不知道,這才給您造成了困擾,抱歉啊,這樣吧,您再看看別的車,我給您打九折。”
江乙曾經也是個暴脾氣的,隻是這幾年在牢裏已經被迫改的差不多了,但那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眼下自己是買東西的顧客,那就是上帝呀,他怎麽能就這麽妥協了呢,更何況,那輛車他已經親自試駕了,的確是很和他的胃口。
“這可不行,你是這兒的經理吧,既然這輛車已經被預定了,那你就應該貼上個標簽呀,我剛一進來你們售貨員就給我介紹了這款車,我也親自試駕了,也很喜歡,現在這票都開好了,你這說不賣就不賣了,恐怕做生意沒有這麽個做法吧。”江乙平時在這種事情上也是個好說話的,可最近因為王靜芸的事,他也是心神不寧,一肚子的怨氣沒處撒,今天正好逮到了可以撒氣的地方,也是要一吐為快。
經理聽見這話瞪了售貨員一眼,那售貨員是個小姑娘,哪裏受得了這份委屈,當下便哭著求江乙,“這位先生,求求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這輛車已經有人預定了,而且預定這車的人是我們老板的女兒,我們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人敢惹她的,要是被她知道這車被我給賣出去了,那我真的就死定了呀。”
小姑娘一臉淚水的看著江乙,江乙哪裏受得了這個,剛要鬆口同意,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到,“哭什麽哭,這輛車就送給江先生了。”
不用回頭看江乙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分開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般的桀驁不馴,江乙實在是不想再和姚潔有任何聯係,甚至是不想再有任何可以接觸到姚潔的機會,就像是這次,他們倆同時看上這同一輛車,江乙都覺得這是上天在跟自己開的玩笑。
“不用了,君子不奪人所好,這輛車還是留給這位小姐吧。”說罷便轉身就要走,姚潔哪裏肯就這樣放過他,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邊跟這個女人,她看的出來,江乙對那個女人不簡單,便派人調查了一下她,她知道王靜芸的一切消息,當然,她更知道江乙的所有消息,其實如果不是上次的偶遇,姚潔並不知道江乙已經被放出來了,當初判了十年,這才過了七年,他就出來了,幸虧看到了,不然不知道還要在錯過多少年,姚潔心裏想。
她之所以一直忍著沒去找江乙,是因為她知道江乙肯定不想見到自己,她不想讓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更差,便一直給他他最在乎的自由,隻是今天可怪不得她了,這可是他自己找上門來了,如果這都能當她走,那她姚潔豈不是太沒有魅力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看到這麽無賴的姚潔,江乙隻能無奈的問了一句明知道毫無意義的話。
“我想怎麽樣你不知道嗎,小乙哥。”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姚潔就和李小生一樣,叫江乙小乙哥,第一是因為她的確比江乙小八個月,第二是因為江乙總是保護她,管他叫哥,這讓她有安全感,隻是兩個人都從來沒有想到,這一聲小乙哥,叫的是那麽的恰到好處,於情於理,姚潔的確都應該叫江乙一聲哥。
“不知道你這句哥是從哪叫出來的,如果是從你媽那論的,那沒必要,因為我根本沒有媽,如果是從你這自己論的,那就更不應該,因為我們倆並不熟,你不用叫的那麽親熱,好像我們很熟的樣子,還有,姚潔,如果你夠了解我,以後我們就當做不認識,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
江乙此話一出,店裏的經理和售貨員都已經愣住了,還有剛剛從外麵吃飯回來的售貨員,也剛好看到了這樣一出好戲,這家4s店的老板正是姚潔的父親,也就是江乙的繼父姚利群,姚利群在A市那是響當當的人物,像這樣的4s店他大大小小有十幾個,而且餐飲,房地產,軟件開發等各行各業的領域他都有涉獵,生意不光在A市家喻戶曉,更是做到了全國各地,誰都知道這姚潔是姚利群的獨生女兒,平時都是當成是公主般的養著,整個A市又有誰敢跟姚潔這麽說話的,姚潔無論走到哪,都是被人當成菩薩似的供著,她的脾氣不好,還很挑剔,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她,可是眼下的這個客人居然敢如此與她說話,而姚潔居然一點看不出生氣的意思,也難怪這麽多人都目瞪口呆了。
江乙說了這麽多其實隻是想讓姚潔明白,他們倆最好的選擇就是以後再也不見,即使像今天這樣偶然碰到了,那也應該當做不認識,就此錯過,這樣對誰都好,江乙不想看到姚潔,是因為他不想想起以前的事情,不想想起她那個殺千刀的父親,七年前自己的那起冤案,江乙並不是沒有想過要翻案,但是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姚利群並不是songping安,也不像songping安那麽好對付,他的勢力遍布全國,想要找到證據扳倒他,可以說簡直比登天還難,就算是江乙僥幸,真的翻案成功了,可那又能怎麽樣,自己這七年的監獄已經蹲完了,爺爺也已經走了,不可能會再回來了,而自己這七年所受的苦,也不可能因為翻了案就能夠當做沒有發生過的,更何況,如果姚利群倒了,他那個早年便死了丈夫的名義上的母親怎麽辦,即使江乙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但畢竟是生養過自己的母親,他又怎麽可能眼看著他失去一個丈夫以後,再失去另一個,還有姚潔,自己雖然後悔認識過她,但這件事情,客觀來講,姚潔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畢竟曾經愛過,他也不想讓她就這樣失去父親,變成一個像自己一樣的人,隻是姚潔接下來的話,讓江乙徹底坍塌了。
“小乙哥,你對我不好了。”姚潔眼眶通紅的看著江乙,下一刻便淚水決堤,江乙腦海中反反複複都是那一句,小乙哥,你對我不好了。
還記得小時候,每次江乙欺負了姚潔,她怕蟲,他便和李小生一起捉來了蟲放進她的筆袋裏,她討厭髒,他便把泥巴鋪在她的臉頰上,每次姚潔都會委屈巴巴的對他說,小乙哥,你對我不好了,然後淚水決堤,江乙最見不得的就是她掉眼淚,所以每次在她說完小乙哥,你對我不好了,江乙都會立刻做鬼臉逗她開心,或者是從兜裏拿出來一些糖果給她,那時候姚潔的父親和江乙的母親一起出去創業,不知所蹤,整整一年的時間也沒有給姚潔寄過一分錢,而江乙與爺爺一起生活,生活很是拮據,所以江乙總是偷偷的買些糖果,自己從來不舍的吃,隻是在姚潔傷心難過或者想父母親的時候給她一顆。
姚潔雖然每次吃完都會很開心,可是轉過身來就會跑去告訴爺爺,說小乙哥欺負她了,還偷家裏的錢出去買糖吃,爺爺總是會拿著一根棍子滿村子的追著江乙打,然後姚潔會遠遠的朝著江乙做鬼臉。
那段時間的回憶,對於江乙來說,是他到七年前為止的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現在回想起來,除了傷感,他再也沒有其他的感情了,他不會再因為姚潔的眼淚而擔心的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更不會因此便使勁渾身解數去哄她,他們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們了,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姚潔,你別再這樣了,爺爺已經不在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你聽明白了嗎?你的眼淚不會再使我感到不安,我得兜裏也真的沒有糖果了,過去的事情已經永遠過去了,希望你能認清楚現實,不要再抓著過去的事情不放了。”
如果問江乙是不是恨姚潔,那麽他會告訴你,是的,他恨過,當然也隻是恨過,剛進去的時候江乙每天都會想著姚潔,想起來就恨,恨她的出現打破了他原本應該很平淡的生活,恨她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母親,恨自己與她的感情害得自己讓爺爺為自己擔心,可是恨又能怎麽樣,他沒辦法在恨她的時候不去想她,但是她從來沒有來看過他,江乙知道,姚潔一向不喜歡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但她是姚潔呀,是自己除了爺爺以外最親近的人呀。
後來直到爺爺去世,家裏傳來了消息,江乙突然發現,自己本應該痛恨著姚潔,更應該痛恨姚利群,但是他回想起來之前的種種,居然再也恨不起來了,但是他對姚潔,從那一刻起,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感情,也是從那一刻起,江乙決定要重新做自己的,他在監獄裏拚命地學習各種本領,加緊練習自己的醫術,隻要是有機會能學到的,他統統學了一遍,他決定要做一個全新的江乙,一個讓爺爺為之驕傲的江乙。
姚潔沒想到自己與江乙之間,曾經最親密,最甜美的回憶,都喚不起江乙對自己的的感情了,眼前的江乙冷靜的讓她覺得可怕,她還記得那個曾經和自己談戀愛的江乙,說是戀愛,其實不過是兩個孩子,但是姚潔敢肯定的是,那個時候的他們,是深愛著對方的,後來自己回城,江乙為了自己跟過來,吃了各種各樣的苦,受了各種各樣的罪,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有過一句怨言,直到後來被他父親發現,設計將江乙送進了監獄,那個時候他們不過是十七歲的孩子,沒有人相信江乙,包括江乙的母親,她視若親生母親的繼母,都沒有站出來為江乙說一句話,姚潔隻覺得天都塌了,她與父親大鬧,讓父親把江乙給救出來,她答應父親,隻要能把江乙救出來,自己以後便再也不會去見他,隻是那個時候的姚利群哪裏會聽她的話,她被父親禁足在家裏,每天都要派五六個保鏢輪流監視,就這樣足足關了她一年,父親給她請各種家庭教師,教會她各種本領,但是姚潔心裏每天想的,便隻有江乙。
後來姚潔被父親放出來以後,她想過去監獄看看江乙,隻是擔心江乙會討厭她,她受不了他討厭的表情,但是她去看過爺爺,爺爺並不願意見她,隻是告訴她以後別再來了。之後她便一個人出了國,足足呆了兩年才出來,回來以後便聽到江乙爺爺去世的消息,那一刻姚潔隻覺得天塌了,江乙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原諒自己了,這是姚潔在那時唯一的想法,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爺爺的葬禮,是姚潔一手操辦的,且不論她與江乙的關係就單單是自己在江家的那一年,爺爺對自己的好,這份恩情,姚潔便是永遠都報答不完的。
直到多年後姚潔看過一本書,書的名字她已經早都忘記了,隻是有一句話讓她感觸頗深,永遠也忘不掉,她還記得那句話是,“誰說十七歲的我們不懂愛情,我們懂得的,隻是沒有能力承擔它所謂的責任罷了。”姚潔知道,十七歲的他們,彼此是深愛著的,隻是不單單是那份責任他們沒有能力去承擔,他們的愛所帶來的後果,卻足夠毀掉江乙的整個人生,其實不隻有江乙一個人恨姚利群,姚潔也痛恨著她的父親,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她的父親拋下自己給他妻子前夫的父親整整一年,回來後居然還害了他此生最愛的人,叫她如何能不恨,姚潔恨不得蹲了七年監獄的人是他,姚利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