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歲月悠長
麗東國戰敗的消息傳開,長達八年的戰爭終於結束,老百姓水深火熱的生活也終於結束。德清王朝,舉國同慶,載歌載舞,京城更是從皇宮至大街小巷敲鑼打鼓,舞龍耍獅,踩高蹺,一派火紅。家家戶戶可謂“磨刀霍霍向豬羊”同飲同樂,熱鬧非凡。
與此同時蘇將軍府幾乎沒有仆人的南院更顯得寂靜,一張餐桌三個個圓凳的客房,一張床鋪一個梳妝台的臥室。沒有稠段,沒有金銀飾品。有的是竹簾遮掩,木杈束發。
比蘇府三等丫鬟還不如,十分簡陋,任誰也想不到這裏住著蘇將軍唯一的嫡女。蘇水荷骨瘦如柴的身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巴掌大的臉龐又幹又黃,還有密密麻麻的斑點,兩片薄唇有些泛白,小巧的鼻梁,隻有那雙忽閃忽閃的大杏眼證明她還活著。
“砰,砰”兩聲,房門被推開了。
“小姐,小姐,剛才柳姨娘讓我去她那裏一趟,你可知她對我說了什麽?”進來的是丫鬟珠兒,激動的拉過蘇水荷粗糙的小手握住。兩眼淚汪汪的望著她,一臉的悲喜交加。蘇水荷感覺到珠兒的手在發顫。
“是不是她又抓到莊姨娘和沐姨娘的把柄了”蘇水荷譏諷的笑了,對於珠兒她有什麽就說什麽。
“不不不。”一口氣說了三個不,珠兒急切的說道:“是老爺要回來了,是凱旋了。”
“什麽,珠兒你說什麽?”珠兒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蘇水荷猛地一發抖,不敢相信的問。
“小姐,千真萬確,老爺凱旋了,過幾日就到家了”珠兒目光肯定的看著自家小姐。
這個消息蘇就像旱地遇到雨水的滋潤般有了絲絲生機。水荷雙眼空洞的看著床頂,不知道在想什麽。久久的…晶瑩的淚珠從那漂亮的杏眼滑下來。六年了,父親,你終於要回來了。水荷真的好累,每天都在害怕。
麗東國與德清王朝交戰兩年,德清國傷亡慘重。娘親去世半月時,悲痛不已的父親領旨前去邊關。把當時六歲的蘇水荷交給溫柔善良的莊桂容撫養,不曾知道,溫柔善良不過是莊桂容在父親麵前的表皮。這些年莊桂容把持著蘇家,粗茶淡飯從來不喂飽蘇水荷。動不動就打罵她,府中奴才為了討好莊桂容,隻要聽到蘇水荷罵莊桂容就跑去告狀,讓蘇水荷吃盡苦頭。
後來蘇水荷學乖了,把恨藏在心裏,盡管如此,那些狗奴才瞎說。明知道是假話,莊桂容照樣拿捏蘇水荷。因為蘇水荷的存在,擋了莊桂容做蘇夫人的道,害得她一雙兒女隻能是庶出。莊桂容打壓沐姨娘和柳姨娘。
柳姨娘的動機蘇水荷自然清楚的,柳姨娘膝下無子,怕是無所出,為了以後,柳姨娘必須得掌管蘇家,如今蘇將軍就要回來了。柳姨娘自是按奈不住,這些年柳姨娘暗中給蘇水荷傳話莊姨娘與沐姨娘的把柄。
因為她知道蘇水荷心中有恨,蘇將軍最疼的人也是蘇水荷,要一舉推翻莊姨娘和沐姨娘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合蘇水荷。但蘇將軍每次回家看看,蘇水荷都沒說出來,因為證據都在柳姨娘手裏,蘇水荷自是不會做柳姨娘的棋子。除了珠兒,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突然聽到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
“賤人,死哪裏去了?”響起一個女子的怒喊,人未到聲先到。蘇水荷趕緊擦掉淚痕。
“大小姐,二小姐……啊!”珠兒擋在蘇水荷房門前,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推倒一旁。
“砰砰”沒錯,來人正是莊姨娘所出的大小姐,蘇水莉讓奴才推開蘇水荷的房門,大步走向蘇水荷。蘇水荷有些艱難的從床上爬起身來,想要迎接蘇水莉:“姐姐來了,恕妹妹有病在身不能起身相迎。”
蘇水莉大步走到蘇水荷床邊“啪”抬手就給蘇水荷甩了一個巴掌,居高臨下道:“賤骨頭,你也配與本小姐姐妹相稱。”
蘇水荷捂著火辣辣的臉沒有說話,比起庶兄的拳打腳踢,一個巴掌算是輕的了,都是家常便飯的事。珠兒看著極是心疼,卻無能為力,她早就被一縱奴才左右架住,掙脫不了。
“大小姐,二小姐是將軍所出,怎麽不能與你姐妹相稱?”珠兒憤怒的質問蘇水莉。同是將軍之女,但蘇水荷的母親是堂堂正正的蘇夫人,蘇水莉的母親隻是個姨娘。論身份,蘇水莉遠遠不及蘇水荷高貴。珠兒的話如同一根刺卡在蘇水莉的心房。
“給我掌嘴。”蘇水莉怒不可遏,一聲令下。一個身材魁梧的老婆子立刻上前抽珠兒的耳刮子。
“啊…”一個耳刮子就使珠兒痛的大叫。
“不要。”蘇水荷瘦小的身軀顫顫巍巍地爬下床,張開雙臂護在珠兒身前。像小狗般苦苦哀求蘇水莉:“不要打珠兒,打我吧,都怪我沒有把珠兒教好,讓她頂撞了姐姐。來,陳媽,就打我吧。”說著一把抓過掌珠兒嘴的老媽子的手,狠狠的朝向自己的臉。老媽子不知道怎麽辦回頭看著蘇水莉。
哼,蘇水莉冷哼一聲。嬌豔的唇勾起笑意,她就喜歡看蘇水荷求饒的樣子,像狗一樣,多好玩啊。讓她更加得意的是,林環玉是個極美的女子。蘇水荷卻這麽醜,怎麽也聯想不到她們是母女。
“好,就不打那個賤奴才了。”蘇水莉,話峰一轉“那你就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直到我喊停。如何?”
“好。”蘇水荷應著,抬起手就往自己臉上扇耳光。
“不要,小姐。不要啊…。”珠兒死命掙紮。每次都管不住自己的嘴,讓小姐受罪。“大小姐,都是賤婢不該亂說話,求求你讓二小姐停下來,你就懲罰賤婢吧。”
珠兒淚流滿麵,拚命地搖頭。啪,啪,啪……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疼痛的感覺已經麻木,蘇水荷感覺自己臉腫得像個包子了,嘴角也有滲出血汁。珠兒也還在向蘇水莉求饒。蘇水莉隻是一直盯著狼狽的蘇水荷輕笑。一個丫鬟匆匆跑進來。在蘇水莉耳邊耳語幾句,蘇水莉驚喜的睜大眼睛問:“你說的是真的?”
“大小姐。是真的。”那個丫鬟有意無意的看了看蘇水荷。而後點點頭。
“停下來吧。”蘇水莉心情極好的讓蘇水荷停下。蘇水荷低著頭如同沒有聽到一般,不斷地抽打自己的臉。蘇水莉也懶得再說什麽,向架住珠兒的奴才擺擺手:“放了她,放了她,我們走。”說著就帶著一眾奴仆急急的離開。
“小姐。對不起,都是珠兒不好。嗚嗚…”珠兒跑過去抓住蘇水荷的手。讓蘇水荷停止動作。
“我沒事的。”蘇水荷迷糊的抬起頭對珠兒笑著,漸漸失去知覺,隨後就暈倒在珠兒的懷裏。
……
清晨空氣怡人,草木都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小鳥兒在樹枝上唧唧喳喳的歡唱。鎮國將軍府,丫鬟婆子來來回回流動著給各位主子端洗臉水,準備早餐。一切都是那麽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蘇水荷住的南院也有丫鬟進出。不斷的往南院運輸東西。
蘇水荷病怏怏的靠在一張藤椅上,好奇地看著過往的丫鬟。珠兒在旁邊伺候著,眼睛也是忽閃忽閃的不明所以。大概一個時辰後。南院徹底的天翻地覆了,全然恢複了一個大家小姐的住所。寬大的檀木床,床頭鑲嵌著五彩斑斕的彩珠。被褥,蚊帳都是江南上好的絲綢。屏風上畫著大富大貴的牡丹花。梳妝台上放著幾個和田玉擺件。客房與小廚房也是換然一新。
“二小姐,這裏都收拾好了。這是春雪,冬雪。是莊姨娘送過來伺候你的。”一個老婆子指著兩個丫鬟給蘇水荷介紹。
“老媽媽請你帶我謝過姨娘。”蘇水荷弱弱地笑著。幹巴巴的臉更看不出她是否笑了。
待那老媽子帶著一群奴仆走後,珠兒扶著蘇水荷進了內室。留下來的兩個丫鬟隻是站在門口,顯然不想伺候新主子。珠兒關了房門來來回回的走動。蘇水荷也一麵喝著茶水,一麵想著或許是爹爹要回來了,莊桂容才回對自己這般好了。
一切平靜的後麵都隱藏著不平靜的陰謀。
牡丹苑裏。
時不時傳出嬌笑陣陣…下人來說南院那邊一切妥當,莊桂容滿意的打賞一些封口費。又把貼己的李媽媽叫到房裏商量一番。
“最遲明晚給我個答複。”莊桂容雙眼散發出異樣光彩。
“奴婢定為夫人辦好這件事。”李媽媽滿口奉承的叫莊桂容“夫人”。下一刻莊桂容的笑意更濃,李媽媽也附和自家主子笑著。
隔日午間,正是睡意濃時。
“砰”蘇水荷坐在床上,被這突入其來的聲響嚇了一大跳。回頭卻是珠兒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額頭還有大滴的汗珠。忙著起身要問怎麽回事。珠兒關了房門轉身對蘇水荷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怎能如此狠心,讓我何處安身啊。”聽了珠兒娓娓道來的事情。她自己都寄人籬下,她又能怎麽做,她隻覺得心更涼了,牙齒咬在嘴唇甚至滴出血來,她都沒有知覺。
“小小小,姐,姐,怎怎麽,辦辦,啊。”珠兒眼睛瞪著大大的看著蘇水荷,空洞著沒有交集點。害怕得身體不聽使喚,全身發抖,說話都打囉嗦。
看著與自己共渡患難多年的丫鬟,蘇水荷漂亮的杏眼忽閃忽閃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珠兒,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