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峨眉金頂
峨眉山的一枚師太，隻看其外表，還以為她隻有三十出頭。
但眾人皆知，三十年前的一枚師太，年方十八，一人在斷魂崖獨戰兩大妖王而不敗，從而開始她名揚天下的第一步。
有心人微微一算，也能知道她的年紀。
隻是峨眉山駐顏有術，乃是天下女子向往之聖地，不為高深武學，隻希望容顏永駐。
洛言沒有多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按照江湖規矩，向師太講明了自己的來曆與來意。
唐曉蘇裹著厚厚的棉襖，被小姐姐們領入一枚師太的會客室。
唐曉蘇年方一十六歲，正是青春歲月，燦爛活潑的年紀，奈何染如此寒毒，她眼中露出的堅毅之色，讓陸言都忍不住動容。
“陸少俠。”唐曉蘇病魔在身，不能有大動作，盈盈一禮。
陸言看去，小姑娘麵色蒼白，在這炎炎夏日之中，她竟如一冰塊，連帶著整個大殿都涼爽了許多。
大紅色披風，緊緊包裹著她柔弱的身軀，時不時的還顫抖兩下。
“少俠當不得。”陸言回禮道：“令尊臨終前，將此烏冬木托付與我，讓我交給陌定師太.……既然師太閉關，那麽.……”
“少俠先收著……等師太出關，少俠親手交給師太。”唐曉蘇此時也不知道究竟該喜是悲，一來睹物思情，自己的父親慘死蜀州；二來，父親找到了烏冬木，師太治療自己病情的把握就更大一分。
“不知師太還有幾日出關？”
“短則五日，長則……”唐曉蘇搖搖頭，她也不清楚。
“此刀……”
“既然父親臨終前所托於少俠，便送於少俠，還望少俠善待此刀。”唐曉蘇說完咳嗽了幾聲，大抵是身子骨太弱，站的有些久了。
告一聲罪，便回去修養。
廳內隻剩下陸言與一枚師太。
“聽聞陸少俠殺了淩虛觀的少觀主。”一枚師太畢竟是一派掌門，蜀州地界上發生的事情，很少有瞞過她的。
“算是吧。”陸言也沒有反駁，因為反駁也沒用，這個屎盆子他是避不了的。
“淩虛觀屬青城門下，日前淩虛觀已經托青城將江湖追殺令送到了峨眉山。”一枚師太輕輕一擲，將一枚鐵令扔在了陸言的麵前。
“師太.……”
“江湖上本就如此，人不殺我，我便殺人。”一枚師太似有戾氣周身環繞：“他李長規既然本領不濟死在你手，也怨不得旁人，我峨眉不會插手這件事。”
“多謝師太。”陸言一抱拳。
“在峨眉山自然沒有旁人敢動你……但若有其餘弟子想拿了你的人頭去換錢.……本座也不會阻止。”一枚師太先跟陸言講清楚，別門別派的弟子自然不敢上峨眉山來撒野，但是小心峨眉山也有人打你的主意。
陸言苦笑一聲：“師太可否兩不相幫？”
“不可。”一枚師太直言道：“我峨眉弟子可殺你，但你不可傷我峨眉弟子，不然本座就親自出手。”
“在下就此離去，可還來得及？”陸言認為自己入了狼窩，一枚師太護短也是分內之事，自己沒有理由埋怨。
“你可去陌定師叔閉關處護法。”一枚師太突然一笑，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謝師太指點。”
原本也什麽，但是讓一枚師太這樣一說，亂了陸言心神，看一眾峨眉弟子，似乎誰也不懷好意，自己的人頭可是價值千兩白銀。
心慌呀。
尤其現在帶路是三師姐方亦綺，本就是冰冷冷的性子，更讓陸言處處防備。
陸言走後，大廳內有輪子滾動的聲音，一個看似文弱的女子，自己滾動著坐下的輪椅，從後堂出來，似笑非笑道：“師傅，你有何必如此唬他？等他出了峨眉，若是有峨眉不好客的傳聞，恐又讓歐陽師伯抓您的小辮子。”
“他一個男子，貿然入了峨眉北院……”一枚師太也不太在意：“似乎隻有這一個辦法能讓他乖乖呆在一個地方不動彈。”
“您真是為我們操碎了心。”女子輕輕的靠在椅背上：“他一個壓寨郎君，可入不了我們峨眉女子的眼，您就放心好了。”
“哼。”一枚師太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不再言語。
峨眉金頂。
正是陌定師太閉關之處。
方亦綺直接轉身便走，幸好是夏日.……縱然是山間，也並不寒冷。
在門外當幾天護法，能跟當世決定高手陌定師太結一個善緣，這樣的事情求都求不來。
陸言的心態很正，尤其是麵對武林前輩的時候，該有的謙虛很足。
陸言抖一抖衣袍，先對著殿門恭恭敬敬一禮，然後盤坐在殿門之外，運轉北冥功。
金頂四大奇觀，雲海、日出、佛光與聖燈。
陸言看時，高人們總是觀自然而的神功，如浪翻雲之覆雨劍，如巴山顧道人之回風舞柳劍。
陸言此刻觀雲海，初時晴空萬裏，白雲從千萬山壑升起，蒼茫雲海間，光潔厚潤，無際無涯；山風初起，雲海飄散，隨風而動，氣象萬千；風驟緊，雲海忽而疾馳、忽而飄逸，如天馬行空、大海揚波。
果不其然，陸言腦子裏有一個殺馬特始祖，駕馭泡麵頭的人物，號稱不哭死神的存在——步驚雲，一套排雲掌第一式流水行雲，雙掌連綿不絕，雲氣縹緲。
可惜現在的陸言無心掌法，單單一個拔刀術，就足夠讓他專研的。
不過技不壓身的道理，陸言倒是知道，也沒有拒絕這次機緣。
閉目專修內功，此處靈氣十足，正是修煉內功的大好時機。
一老一少，一內一外，竟然雙雙入定，整個金頂的氣機都被二人所牽引。
內外循環之間，佛光隱現，有弟子抬頭觀看，隻見攝身岩之下布滿白蒙蒙的雲層，雲層中驟然幻化出一個紅、橙、黃、綠、青、藍、紫的七色光環，雲層佛光之中竟然隱約還有自己的身形，如麵對明鏡，大呼佛光降臨。
陸言這一入定，便全然忘記了時間，隻是一心提煉北冥神功，“渾厚”的真氣已經將他的經脈與丹田完全充斥，此刻有精純靈氣如此密集的峨眉金頂，正是陸言修氣海的最佳時機。
真氣凝聚之下，好似物理變化，聚少成多，量變引起的質變。
由氣態的真氣，逐步向著液態的真元轉變。
真氣不斷的凝聚，似乎到了一個極限，陸言的身子輕輕的抖動了兩下，真氣破了丹田，開了氣海。
此刻的氣海幹枯一片，不見滴水。
隨著真氣的不斷匯入，先是化為霧氣，氣海之內開始濕潤了起來，漸漸的出現了第一滴真元。
化氣如雨！
這是氣海境的第一步，要將自己本身的丹田內的真氣，完全轉變成真元，這才算是徹底入了氣海境界，才能開始真正的修氣海。
至於是滴水成江，或是大江入海，更或是入海為洋，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甚至有些資質不足的，連真元成江都做不到，隻能在氣海內匯聚一條溪河最終化成一汪湖泊，算是先天無望。
峨眉山聖地有三，其一便是這金頂，是陌定師太閉關之處；其二是洗象池，這裏是北院所在；這第三處便是九老仙府，是南院弟子的聚集地。
三處交相呼應，隱隱成三才之勢。
九老仙府，是一處溶洞，南院掌院歐陽騫坐在主位之上，下有一黑袍人，全然遮住了自己的臉麵。
歐陽騫麵上似乎有怒容，但卻十分克製，引而不發。
等黑袍人走後，才將身前的石桌子推翻。
響動引起了弟子們的注意，紛紛前來查探，見到不再克製怒氣的歐陽騫，紛紛推在一旁，無一人敢詢問緣故。
洗象池外。
“亦綺。”一個佛門尼姑打扮的女子攔住了方亦綺的去路。
“二師姐。”方亦綺恭敬一禮。
“聽聞今日領上山來一個男子。”二師姐已經全然遁入了空門，不像方亦綺還是代發修行。
“是。”方亦綺點點頭。
“可否帶我去見見他？”二師姐一雙杏眼，眼中含波，當是一難得尤物，若天下男子得知此女竟然出家為尼，恐全都大呼可惜。
“師姐？”方亦綺眉頭輕輕皺皺，不明白方亦綺究竟想要幹什麽。
“有些話想要問問他，聽聞他是從秦川過來的。”
“可。”方亦綺點點頭，二師姐是秦川人，想來是聽聞老鄉驟來，想要問問故鄉的消息。
隻是等二人上了山，卻見陸言周身被雲氣覆蓋，虛幻渺渺，竟然一時察覺不到真身在何處。
“此子好機緣！”二師姐，片刻之後才驚訝道：“他如今才破丹田修氣海？”
“嗯？”方亦綺也感到疑惑。
“莫非他在丹田境便能殺了先天境界的李長規？”二師姐展顏一笑：“果然不愧是秦川男兒。”
“嗬嗬。”方亦綺笑笑，並不說話。
雲氣漸漸消散，陸言原本如真似幻的身體也凝實起來，整個人煥然一新，氣質上更加純粹，嘴角微微一挑，竟有幾分淳樸。
返璞歸真，當是如此。
陸言得意的笑，然後上下撫摸自己如今白淨的皮膚。
二師姐不再說話，方亦綺唾了一口，扭過了身子。
陸言這才看到自己麵前竟然還有兩人，頓時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