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鬼王宗內
就在七脈會武終於在青雲之巔拉開序幕的同時，離此地萬裏之遙的鬼王宗則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大哥，一別多日，也不知道小兄弟現在怎麽樣了。”
大殿之中，一對兒俊秀宛若璧人般的男女正在等待主人到來。
這對兒璧人自然便是在江夜的幫助下避開了破滅結局，終成眷屬的六尾同三尾這一對兒有情妖了。
“你就放心吧三兒，小兄弟來曆神秘，等閑之輩如何奈何得了他。”
正欲再說，便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向這裏走來。
“你們兩個便是我姐姐所收的義子義女嗎？”
六尾同三尾齊齊抬頭望去，隻見一名樣貌跟他義母有五六分相似貌美女子正看著他們。
沒等他說話，那女子又道：“我也曾聽阿姐說過這件事，可自焚香穀一戰之後，阿姐自此被鎮壓於玄火壇之下，如今你們上門認親，有何憑證？”
六尾同三尾對視一眼，他也知道單憑幾句話是沒法獲得對方的信任的，他們之所以能進入鬼王宗之內，全憑眼前女子思姐心切，眼下他們若不能證實他們身份的真實性，恐怕後果會極為嚴重……
念及至此，六尾神色一正，緩緩從懷中拿出一件貼身事物。
神情鄭重道：“不敢欺瞞前輩，這件東西足以證明我等身份。”
一枚翠綠圓環，中央則為赤紅之色，在其之上則刻畫著猶如浮雕一般樣式似火焰一般的圖騰。
女子目光一凝，雖然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枚圓印，可腦海中卻下意識浮現出了這東西的名字。
“這難道是……玄火鑒？”
之前雖從未見過這東西，可她卻一下子便認出了這件引的狐岐沒落的罪魁禍首。
“前輩慧眼，這正是焚香穀至寶，天地萬火之精所化的玄火鑒.……”
“果然。”
女子輕聲一歎，心底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
“當初聽聞我那阿姐所做的傻事之後，我也曾多番尋找你們的蹤跡，可始終未曾得到有用的消息.……”
“多謝前輩惦念，當年我隨義母奪取玄火鑒之後，母親被焚香穀那群惡賊出下作手段鎮於玄火壇之下，緊要關頭將玄火鑒交於晚輩帶出了南疆，晚輩雖逃得一條性命，可卻被那上官老賊重傷，若不是三兒一直不離不棄，恐怕我也早變成一副荒山枯骨了。”
他當初也不是沒有想要向鬼王宗求助的念頭，可當時他深受重傷，而三尾修為低下，想要翻越千山萬水向鬼王宗求助不啻於癡人說夢。
要知道，除了焚香穀的追兵之外，想要殺人奪寶的人還有很多……畢竟玄火鑒的名頭太大了。
當初他跟三尾隻能尋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躲藏，若不是遇到江夜，恐怕玄火鑒會永遠不見天日也說不定。
說起來，他們的經曆倒跟當年偷取九陰真經的梅超風陳玄風兩人差不多，一樣的身懷至寶而受天下人覬覦。
“這麽些年來倒是苦了你們了。”
聽罷六尾的講述，女子不由一陣唏噓。
這麽多年來謹小慎微的活著，若非心智堅定之輩，換做常人怕早被逼瘋了。
“我卻無妨，隻是苦了三兒了。”
六尾含情脈脈的看向三尾，見對方似是安慰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掌，他不禁一笑，道：“不過也算我命不該絕。”
“不……準確來說，應該多虧三兒心思良善，這才令老天讓我們碰到貴人相助吧。”
見六尾一時流露感慨之色，女子好奇道：“嗯？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前輩有所不知，當年我被那上官老兒打傷，雖僥幸逃得一條性命，可那老賊的靈力卻留在了晚輩體內，終其數年宛如跗骨之蛆，即便有玄火鑒護身，晚輩也被那寒毒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為了遏製體內的寒毒，我跟三兒不得不尋找陽氣旺盛之地，甚至吞服生靈之血來緩解苦痛。”
說到這裏，六尾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當初那刺骨之痛令晚輩幾乎想要殺凡人取血，若不是三兒一直阻攔，恐怕晚輩早已鑄下大錯，倘若真是如此，恐怕我也就不會得到那位貴人出手相助了。”
女子聽的越發好奇，正欲說話，便瞧得房門被人自外而內推開。
“娘，我回來了。”
推門而入，來人乃是一身著水綠衣裙的少女。
少女邁著輕快腳步走來，嗓音如黃鸝啼鳴惹人歡喜。
“咦，有客人呀。”
少女巧笑嫣然，明媚的笑容似乎能驅散人心間的一切陰霾。
“怎麽就你自己，你幽姨呢？”
瞧著自家女兒，女子忍不住笑著將對方拉到了自己身旁。
“幽姨跟青龍叔叔都被爹爹喊去了，我就自己過來了。”
“娘，這兩位是誰啊？”
說著，她便看向了正堂下的三位同六尾兩人。
“算起來應該算是你的表兄表姐。”
“表兄表姐？”
見少女一臉不解，女子方解釋道：“他們是娘阿姐的義子跟兒媳。”
“哦，這樣啊。”
她倒是知道自己有個姨娘，隻是從未見過。
“碧瑤見過表兄表嫂。”
少女款款一禮，惹得對麵兩人連忙回禮。
“我等見過小姐。”
他雖是母親義子，嚴格說起來是眼前這少女的表兄沒錯，可眼前少女乃是自己義母的親外甥女，而且還是鬼王宗宗主獨女.……對方可稱他為表兄，可他卻不能托大真去喊表妹。
少女倒也沒怎麽在乎對方對自己的稱呼，她興致勃勃的看著自家娘親，“娘你們剛剛說什麽呢，能說給我聽聽不？”
女子聞言一笑，瞧著六尾說道：“你剛才說有貴人相助，你們才擺脫了當初的困境，那不知幫你們的是魔道上的哪一位前輩？”
“魔道？前輩？”
六尾聞言一怔，旋即搖了搖頭，道：“我雖看不出那小兄弟的功夫路數，但其體內靈力浩蕩無窮且正大光明，想來應出自玄門正宗。”
“玄門正宗？”
女子皺了皺好看的眉頭，“這世間名門正派俱是表麵大義凜然，暗裏卑鄙齷齪的一丘之貉，莫不是那人不知你們乃是妖身？”
“自然不是。”
六尾聞聲搖頭，“對方早知曉我們乃是妖身，而且對方是主動找上我們施以援手的。”
“這還真是奇了，那些偽君子中莫不是真有這等不以異樣眼光對待我妖族的人不成？”
女子挑了挑眉頭，又問道：“那人相救與你，沒要任何回報嗎？是不知玄火鑒在你身上不成？”
“也不是。”
六尾再次搖頭，道：“對方曾提出要以玄火鑒作為出手相救的報酬的.……”
“可後來對方得知這玄火鑒乃是我救出義母的關鍵物品之後便放棄了，而是轉而約定，待我救出義母之後便將這玄火鑒雙手奉上。”
“咦？”
女子越發驚奇，眼下六尾跟玄火鑒都毫無損傷的在自己麵前，可以料想對方口中的貴人真的沒有做什麽鬼魅計倆，就一個不知何時能完成的約定放跑了近在眼前的玄火鑒……
這，世間有這種單純良善的人嗎。
一麵之緣便不顧人妖之別出手相助，麵對珍寶在前也不巧取豪奪.……她自認為也算閱人無數，可在她以往的見識中貌似隻有一個小小少年做到過。
“表兄，你剛才說那位出手相助的乃是一名少年？”
就在這時，一旁隻是默默傾聽的少女忽而出聲問道。
聽到自家女兒的問題，女子亦是猛的抬起頭來，對了.……剛剛對方稱呼那人為小兄弟？
“沒錯，出手相救於我跟三兒的乃是一名少年，那小兄弟年紀雖小，可修為卻高深莫測，尤其是其劍道修為更是超凡脫俗。”
“那他可曾說過為什麽要相救於身為妖物的你們？”
少女不知何時起身，死死盯著六尾，仿佛這個問題對她相當重要。
而女子雖然沒有動作，可亦是緊緊看著對方。
聽到這個問題，六尾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唏噓之色。
“這個問題我也曾經問過那小兄弟，為何要向我們這不過一麵之緣的人出手相救，更何況我們還是平常人眼中的妖孽。”
“他說，我跟三兒雖逃亡天涯，可終其一生也未曾傷過無辜性命，單這一點他就沒有任何同我們動手的理由，既無惡行何來除惡？單以人妖之別來斷定是非善惡，打著斬妖除魔的名頭肆意濫殺無辜，那實在是天底下最惡心的事。”
“那小兄弟還說，是人是妖對他來說毫無差別，萬物隻有善惡美醜之分，從無高低貴賤之別，決定善惡美醜的是人心，而非身份之區別。所謂：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無情怎為人？”
六尾一說起來便滔滔不絕，“小兄弟見識眼界都遠超常人，其心胸寬闊比之那些成名已久的所謂前輩宿老不知廣闊幾何.……”
他卻不知，他接下來的話眼前的這對兒母女再也沒能聽進耳中。
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無情怎為人。
這短短兩句話如一個炸雷在女子跟少女的腦海中猛的炸開。
她們同時想起來當年那個在狐岐之下，五狐洞前，因所謂的“恩情”以一柄神劍硬撼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那名少年。
“我來問你，你說的那少年如今是何年紀？！”
女子霍然起身，寒聲質問。
對方態度突然變化惹得六尾一愣，卻也不敢怠慢，“我們跟小兄弟相遇的時候是兩年前，那時他應當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
“十五六歲.……”
女子喃喃自語，兩年前也就是她從狐岐回到鬼王宗兩年後.……
“年齡對上了……”
“我再問你，那少年是否有神異不似常人之處？！”
即便她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可以肯定，那搭救了六尾的少年同樣是當年救了她們母女的少年……但此事茲大，她必須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卻是不出她之所料，等聽到她這第二個問題，六尾的臉上少見的露出一絲糾結，卻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那少年是怎麽幫你療傷的.……是不是.……”
不知何時，一直沉默的少女已經逼近了六尾身前，一字一頓道：“他是用自己的血幫了你，是也不是！”
此話一出，六尾再也不複方才那般鎮定。
見對方如此模樣，少女哪裏還能不知她說對了。
“快告訴我，那壞家夥姓誰名誰，現在身在何方？！”
少女又逼近了六尾幾步。
眼下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小兄弟跟眼前兩人怕是有所糾葛，一時情形不明，他卻不能輕易透露關於後者的信息。
“.……那小兄弟姓江，單名一個長夜的夜字……”
他心底是這樣想的，可當對上身前少女那雙眼睛時，不知為何隻心頭一虛，下意識的便把江夜的名字說了出來。
說完，他整個人不禁一愣.……不知為何他剛剛有種很古怪的感覺，那就是麵對眼前的少女，他沒有任何辦法.……或者說沒有膽量隱瞞事情，那種感覺就如同是在麵對自己那位義母一般.……
無關實力與否，隻要那人站在那裏，你便無法做出任何忤逆之舉。
那是純粹到極致的血脈壓製！
眼前的少女單論血脈而言竟然完全不下他那位狐族至尊.……他別開頭去，待看到不遠處同樣滿目震驚的女子之後，心下似是了然……對方乃是自己義母的姐妹，想來其血脈應當是一樣尊貴的……
但他身後的三尾，卻瞧著眼前少女那仿佛鑲了一圈金邊的瞳仁，眼前一陣恍惚.……少女的身影似乎跟江夜的身影重合了。
“娘！你騙我！！”
少女一聲嬌喝令眾人回過神來。
女子對上自家女兒那帶著憤憤不滿神色的一雙眼睛，不由得苦笑起來。
當年因苦尋那小家夥不得，她同自己夫君不得不誆騙自家女兒說對方被天音寺抓了去.……直到現在對方還以為那少年被關在天音寺裏呢……
“瑤兒你不要著急，等問清小恩人的下落，娘陪你一道去尋他。”
女子輕聲安撫了一句少女，轉目看向六尾，道：“你們現在知道那小家夥現在何地嗎？”
眼前兩女的交談令六尾的神色越發古怪，但從對方對江夜的稱呼來看，事情應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當下張了張嘴巴，解釋起來。
……
鬼王宗宗門腹地。
流水潺潺之前，一派如火楓林之內。
鬼王宗之主此刻瞧著自己那悶悶不樂的寶貝閨女，聽著身旁心愛妻子的訴說，臉上滿是驚奇之色。
“小癡你是說，當年那少年不僅沒死，如今還出手救了阿姐的義子跟兒媳。”
鬼王嘖嘖稱歎道：“區區一稚子，竟能在普空那老賊手下全身而退，這小家夥了不得啊。”
“小癡你知道那孩子現在在哪裏嗎？”
“對於那孩子現在的身份，妾身有所猜測……正因為如此，瑤兒這不才跟我生悶氣呢嗎。”
說到這裏小癡不禁有些好笑。
鬼王聞言奇道：“怎麽，那孩子的身份有麻煩？”
“是啊.……”小癡收起臉上的笑意，道：“阿姐的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具體去了哪裏，隻知道對方應當是某個宗門的弟子，而且對方曾說會往空桑山一行.……”
“空桑山？那地方不是黑心老人的煉血堂所在嗎？那孩子去那裏做什麽？”
“難不成……”
鬼王話音一頓，麵色稍顯古怪，“最近有探子回信說，正道三大門派有意派門下弟子聯合一探萬蝠古窟，難不成那孩子是這三門中的弟子？”
“那孩子當初與普空老賊惡鬥而敗，定不是天音弟子，而其出手相救六尾，麵對玄火鑒這等至寶亦無動於衷，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焚香穀的弟子.……難不成那孩子拜入了青雲門道玄老兒的門下不成？”
“妾身也是這般想的。”小癡苦笑一聲，道：“以那孩子的資質，尋常一般的小宗小派是留不住的，放眼天下除我宗之外，怕也就隻有天下三大正道門派能入得他眼了.……”
小癡沒有提及萬毒門以及合歡派，畢竟雖同屬世人眼中魔道，可其他魔教宗門遠沒有鬼王宗那般規矩。以她對江夜的了解，是絕對不肯拜入萬毒門等魔教宗派的。
“而焚香穀地處南疆不在中原之內，那孩子又一向看不慣天音佛門做派，所以思來想去，那孩子應當是拜入了青雲門下。”
“這樣……事情的確是有些麻煩.……”
鬼王微微沉吟。
要知道那些所謂的正道門派跟他們之間但凡見麵從來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就如同他想要一統魔道覆滅天下正道一般，那些正道的話事人也每時每刻都在想著覆滅他們.……兩者之間勢同水火，幾乎沒有任何調和的可能性。
一見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對於那救了自己妻女的神秘少年，鬼王固然感激對方，但也有自己的心思.……畢竟當初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便可擋下普空，雖最後連貼身佩劍都丟失，想來定是重傷慘白，可對方當初不過一稚子而已……如今五年未見，對方該成長到什麽地步？如此人物，若是能將其納入門下，對他來說當真是如虎添翼！
自當初狐岐一別，他從未停下尋找那神秘少年的行動.……可，天下之大找起來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如今，那讓他們一家子苦苦尋覓的少年有了消息，可對方居然已經成了青雲弟子？
“娘，我不管，反正空桑山我去定了，就算你攔我也攔不住的！”
那一直蹲在溪流邊上耍小性子的少女不知何時轉過頭來。
她好像也沒想要得到兩人的同意，氣哼哼的喊了一句，而後便邁開腿噔噔噔的向遠處跑開了。
“.……這孩子.……”
瞧著少女離開的背影，小癡一陣無奈。
“夫君你瞧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鬼王沉默半晌，旋即一笑，“夫人你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等到時候我讓朱雀陪你們一起走一遭就是了。”
他如何能不明白自己妻子的性子，雖然溫婉如水，但卻恩怨分明，若是不知道對方的下落還則罷了，但既知對方身在何方那這個恩情是肯定要還的。
小癡聞言登時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