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劍
秋風吹雨過南樓,一夜新涼是立秋。
??立秋已來,天氣已有些許涼意,但話雖如此秋老虎的勢頭依舊厲害的緊。
??江夜在木屋內美滋滋的在屋裏睡了個午覺,推門而出,不由心下詫異。
??此刻的太陽雖然沒有完全沉沒於西山之下,但一輪淡月卻早已從東方升起。
??樹蔭之下,那白衣小姑娘居然還沒有離去,依舊執劍而舞,脖頸香汗淋漓尤不自知。
??隻瞧見對方一會兒揮劍而起,一會兒又低眉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起初江夜還看的新奇,不過片刻之後便沒了興趣。
??隻因為對方的劍術雖然看上去頗有架勢,若是當初習武之初,他必定會驚為天人,可以他如今的眼光來看……卻委實漏洞百出,稍顯僵硬……
??隻瞧了一眼便沒了興趣,他在石桌旁隨意的坐了下來,吃著不知道從哪裏摘來的果子,瞧著遠處越升越高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夜發呆,小姑娘自己練劍,兩人互不幹涉,各局一所,倒是樂得自在。
??就在小姑娘終於將這套劍術舞完之後,江夜終於忍不住出聲評價了一句。
??“劍可不是這麽用的……”
??小姑娘聞言眉頭一皺,可鑒於先前的經驗,她這次倒是沒有發火。
??“你也會用劍?”
??平靜的反問了一句。
??“會不會用,試過便知!若是再多說下去你恐怕又得說我空口白話了。”
??江夜緩緩起身,不等對方說話,他便拱手一笑,道:“姑娘,請賜教。”
??小姑娘看的驚奇,道:“你手中無劍,如何論劍?”
??江夜輕笑:“手中無劍,又有何妨,你隻管出劍便是。”
??小姑娘聞言心下惱怒,似乎是覺得對方有點看不起自己,語氣也生冷了幾分。
??“如此自大,要是一會兒被我傷著了,你可不要怨我沒早提醒你!”
??“看劍!”
??說著,她一聲嬌叱,手中長劍便破空而去。
??見狀,江夜麵色不變,隻是雙指並攏如劍,揮臂而起在劍刃之上屈指一彈。
??那長劍刃身隨之一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腕酸麻,不自禁的便退了開來。
??雖被對方空手逼退,小姑娘卻不驚反喜,以往在峰內的同齡人中根本沒有人可以與她過招,如今眼瞧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且身手不凡的少年,她那清冷的眼睛深處陡然浮現出一抹灼灼戰意。
??三尺青鋒淩空而舞,腳下一踩便再次欺身而去!
??隨著時間推移,直到月亮高高升起,小姑娘的臉色越發凝重。
??蓋因對方以指為劍竟令得自己束手無策,任憑她如何施為居然都沒法撼動對方身形半分?甚至連她認為的變化無比精妙的劍招,對方都能信手而破。
??不知為何,麵對眼前這人,若隻論劍術,她竟然有一種麵對自己師父的感覺……
??正在她惶神的時候,隻覺手背一痛,長劍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待一抬頭便見江夜已經站到了她的麵前,兩根劍指已然抵在了她的額心。
??“此劍,如何?”
??小姑娘定定的瞧著眼前的少年,對方雖無劍在手,可她卻隻覺如芒在背,隻要自己稍有異動,便會落得一個萬劍穿心的下場。
??“請師兄賜教。”
??江夜收回手掌,下一秒隻見小姑娘退後一步,嘴裏說的話惹得他腳下一個踉蹌。
??……賜教就賜教,請師兄賜教是什麽鬼,我現在別說拜師,連眼下到底是什麽地方都沒搞清楚呢。
??江夜抬頭看了看已經高升的月亮,道:“教你也不是不行,不過就這麽教你我是不是太虧了?”
??小姑娘聞言抬起頭,一雙明閃閃的大眼睛看著江夜,眼底卻滿是不解。
??“這樣吧,你要是能給我拿點酒來,我便教你,如何?”
??“酒?”小姑娘更是不解。
??見小丫頭滿臉疑惑,江夜也懶得解釋……
??……話說回來,他自從醒來從這山林子裏也住了大概有個一星期了快,可吃的自己打獵還好說,可水就隻能喝溪水了.……連點茶都喝不到,整天喝這野水他倒是不怕弄壞肚子,可他畢竟不是野人啊!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能弄來酒嗎.……
??“成!一言為定,我現在便回了,明天一定給你拿酒來!”
??就在這時候,隻見小丫頭沉思片刻,忽而嗷的喊了一聲而後連招呼也不打就向山下跑去。
??“這丫頭靠不靠譜.……”
??……
??翌日,中午。
??小竹峰上,水月居所之內。
??年輕女子正一臉怪異的跟水月匯報。
??而聽到對方匯報的水月也是一臉奇怪的表情。
??“雪琪這丫頭買酒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呢。”女子一攤手,道:“打昨天晚上小師妹回來之後就找我要酒,可咱們小竹峰上哪有酒這東西,這不一大早就讓我陪著去山腳下的河陽城去買了兩壇子回來.……剛一回來就又去通天峰了。”
??“我懷疑是那個小弟弟把咱家雪琪給帶壞了!”
??“走,咱們去看看這兩個小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鬼。”
??通天峰上景色依舊。
??正在烤魚的江夜瞧著一手托著一壇子酒的白衣小姑娘,有點傻眼。
??“你還真拿酒來了啊。”
??他沒想到昨晚上他不過一句戲言,這小姑娘居然當真了。
??“酒我給你拿來了,喝完就告訴我你認為的劍是什麽,否則我就告訴師父你騙我下山給你買酒喝!”
??……江夜拿酒的手一僵.……這小丫頭還挺記仇。
??“放心好了,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將酒壇上的封布一把扯開,江夜將鼻子湊近一聞不禁眼前微亮,舉壇狂飲,入喉熾熱,其烈雖遠不及現代機器加工而來的白酒,可別有一番風味。更主要的或許是因為天地規則不同,這用來釀酒的糧食也沾染了不少靈氣,用這般糧食釀出的美酒,比之他以往喝的那些酒水都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韻味。
??“好酒。”
??江夜一抹嘴角的酒漬,出聲讚歎。
??“現在可以說了嗎?”
??小姑娘凝聲開口。
??江夜盤著一條腿坐在石凳上,一手拎著酒壇,道:“我來問你,你認為劍是什麽?”
??小姑娘聽著這極為熟悉的問題,手指輕抿下巴,略一思索,便說道:“劍是兵器。”
??“錯。如果你隻把劍當做兵器,那窮其一生,恐怕也就隻能原地踏步了。”
??說著江夜一指小姑娘身旁的長劍,道:“在我看來,劍乃是劍客身體的延伸,是劍客身體的一部分,唯有認識如此,才能算得上習得了劍中三昧。”
??“敢問何為劍中三昧?請師兄指教。”
??小姑娘微微拱手,語氣懇切。
??見狀,江夜站起身來,拿過對方身旁的三尺長劍,手持劍柄,劍身淩空揮舞呼嘯作響!
??“劍之技,墨守成規,照搬宣讀,以身禦劍,劍之末技也!”
??說著,手中長劍劍勢一變,玄妙變化莫測。
??“劍之極,草木土石均可為劍,天下萬般劍招信手拈來,千變萬化不滯於物,此以心禦劍,劍之極致也!”
??最後,其手中長劍脫手而出歸於劍鞘,這次他沒有演示任何劍術,隻是說道。
??“劍之道,以神禦劍,此之謂:劍之大道也!”
??“此三者便是我認為的劍之三境,你覺得你在哪一境之內?”
??小姑娘聽地此問,她不由得臉色稍顯黯然。
??“劍之末技。”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卻知曉,她手中的劍隻能算作劍技,完全達不到對方所說的千變萬化不滯於物的境界.……
??“敢問師兄,何為以心禦劍?”
??江夜灌了一口酒,道:“人人都道劍走偏鋒,劍行輕靈,可事實真是如此?麵對敵人,我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贏!如果隻照本宣讀,墨守成規,隻用死招對敵,終其一生也難有成就。所謂:生死在手,變化由心。唯有劍隨心動,不拘泥於外物方無往而不勝!”
??“生死在手.……變化由心。”小姑娘嘀咕著這八個字,眼前一亮似有所悟。
??“那敢問師兄,何為以神禦劍!”
??“方才我便說過,所謂劍,乃是劍客身體的延伸,要將其當做身體的一部分。”
??“在此基礎之上,賦情予劍,你喜則劍喜,你悲則劍悲,所謂劍道不外如是。”
??小姑娘聽的神色莫名,遲疑片刻,她問道:“師兄,何為神?”
??江夜轉身看著小姑娘,道:“陰陽莫測之謂神。”
??“神者,變化之極,妙萬物之為言,不可以形詰者也。”
??話音落下,小姑娘頓時陷入沉思。
??而剛剛來到此地的水月,以及那暗中觀察的老者卻因江夜這一番話,心底瞬間翻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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