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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清容見惠兒走後,拉著高月問道:“他到底是如何了?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便是。”


  “公子,公子,”高月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總是要說的,下定決心,說道:“公子將自己關在新夫人的那個屋子裏,不讓人進去的,和皇後走的那時的皇上一樣。”


  清容一聽納蘭性德那光景,不由嚇了一跳,嘀咕道:“皇上可比不得他的悲痛,這會子的他可要這樣淒淒慘慘,鬱結於心的一輩子了。”


  “格格,你是說公子會掙紮在這樣的痛苦中一輩子?”高月看著清容,恐懼的問道。


  清容歎了口氣,想到當年和納蘭性德一起填詞,他寫的那首《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雖說是以女子口氣,但措辭言語間無不流露出真情,見高月這般發問,回答道:“他本就是個以忠義為立世之本,視真情為人間聖物的人,又因那盧家小姐素日待他極好,現如今必是要埋怨自己沒好好照顧那盧家小姐,況且,三年夫妻哪有不動情的。”


  高月聽了覺得在理,心裏更是放心不下納蘭性德了,不由簌簌落下淚來。


  “可是見著他了?”清容替高月擦去眼淚,問道。


  高月抽泣著,驚訝清容怎會知道的,“格格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猜的。”清容想著納蘭性德,也擔心的很,想著又出不得宮,也是白擔心一場。


  “格格,那日後公子可該如何?”高月擦去眼角邊的淚痕,問道。


  清容看了看高月,又不忍心傷她的心,但又不想騙她,淡淡的說道:“想來是會活在這樣的痛苦中了,隻是日後阿瑪定會叫他續弦的,他定是會不依,到是指不定又得和阿瑪鬧一場。”


  “格格,公子本就和你要好,你多勸勸,他定是肯聽的。”高月誠懇的說道。


  “若是我能見著他,我必會好生勸他,隻怕我是難以和他相見的。”清容感慨道。


  明府內,納蘭性德因盧氏一事,一直悶悶不樂的,平時除了當差,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在書房裏的。也不曾見笑過,納蘭夫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明珠雖嘴上沒說什麽,心裏也是急。


  次年的二月間,玄燁於南苑行圍,大閱於南苑,命內大臣、大學士、學士諸文臣亦俱披甲。納蘭性德作為禦前侍衛自是少不得要去的,因受風寒,帶病前去,曹寅見他身子不好,也囑咐著他好生休息。


  雖說是不少事都有曹寅照料著,可納蘭性德也放心不下,撐著病去了圍場狩獵。回來病情加重,但因為當差,一直硬撐著。納蘭夫人見他越發的消瘦,心裏惶惶不安。


  硬撐到三月份,才略微好了些,少不得又有一番忙碌。三月裏,玄燁改順治年間十三衙門的相關機構分別為內務府的廣儲司、都虞司、掌儀司、會計司、營造司、慎刑司、慶豐司、上駟院,並於其下設立敬事房。詔令內務府三旗每旗編為五佐領,設驍旗、護軍參領,由驍旗參領兼管旗務。命翰林長於辭賦書法者,以所業進呈。任命靳輔為河督,整治河務。


  永和宮內,隨著胤礽一點點的長大,歡聲笑語一直不斷。玄燁到也借著胤礽的名目,時常去永和宮內。雖說一開始少不得是尷尬的,但久了便也自然了。


  其實玄燁心中也明白,他一直都有個結,就是在赫舍裏走後扇了清容一巴掌,又誤會她害了赫舍裏。因自己是皇帝,哪有皇帝認錯的道理。


  “奴才給德貴人請安。”梁九功見清容,忙了個請安。


  “梁公公快起來吧,可是皇上叫你來囑咐什麽事的?”清容見是梁九功,隻當是玄燁打發他來的。


  “是皇上叫奴才來送東西給貴人的,這是江南進貢來的蘇繡,皇上見樣子好看,便叫奴才送到這兒來了。”梁九功指了指身後小太監手中托著的錦盒。


  高月因這些時日玄燁常來永和宮,和梁九功也越發的熟了,也沒多講什麽禮數,說道:“皇上可是單賞我家格格了?”


  清容見高月這般問,知梁九功可是連一些妃嬪都要盡讓三分的,忙低聲說道,“高月別亂說。”


  梁九功笑著說道:“那邊中共進貢來了兩件,皇上適才打發了奴才將一件送到了太皇太後那,還有一件就叫奴才送到這兒來了。”


  “那就勞煩公公了跑一趟了。”清容客氣的說道。


  “不麻煩,那是奴才的差事。若是貴人沒事,奴才這便先告退了。”梁九功彎腰說道。


  “公公先回去吧,皇上那是少不得公公的。”清容叫高月接過錦盒,也沒留梁九功。


  高月將錦盒放在桌上,見梁九功這就要回去,忙道:“格格,我去送送梁公公。”


  清容先是一愣,想到她與梁九功本就走的近,也沒說什麽,點了點頭隨她去了。


  “月姑娘,這會莫不是又要來打聽納蘭公子的事?”梁九功調侃著高月,想到高月上次問了他好些納蘭性德的事,心裏也清楚了分。


  高月被他這一說到也不好意思了,忙道:“到底是皇上身邊的人,連說話都學皇上一個氣勢的。”


  梁九功聽了笑著說:“皇上身邊的又如何,還不都是一樣的奴才命嘛,不過高月,你別說這宮裏麵我唯獨見你和蘇嬤嬤是最有福的。”


  高月聽了笑了起來,“福?什麽福?”


  “你看啊,哪個宮女能和主子這般好的?還不隻有你。還有就是蘇嬤嬤,跟著老祖宗,不和主子差不多嘛。要說呢,也是你家主子人好,不過呢,好人未必有好報。”梁九功感慨道。


  “什麽好人未必有好報,我家格格人好,自是有好報的。”高月和梁九功爭執著。


  “你急什麽,我還沒說完呢。你瞧啊,你家主子也是在這宮裏受了不少苦的,可不就是沒好報嘛。不過呢,也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梁九功朝旁邊看了看,見沒人,拉著高月,低聲說道:“我可和你說件事,你可藏在心裏便是了,莫要說出來。”


  高月見他一副神秘的樣子,疑惑道:“什麽事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講,到和做賊一般。”


  “你可知這宮裏皇上最在乎哪個妃嬪?”梁九功壓低了聲音,小心的問道。


  高月想了會兒,說道:“皇上平日裏翻誰牌子最多,便是誰唄。想必這你最清楚不過了。”


  梁九功聽了搖了搖頭,一副得意的樣子,笑道:“你這小丫頭到底是年輕不懂事啊。”


  “你也比不得大我多少,到是一副像是曆經滄桑的人似的,你到是快說啊,我越發的好奇了。”高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是你家主子。”梁九功說道。


  “我家格格?”高月驚呼了一聲,馬上被梁九功捂住了嘴,輕叱道:“叫你小聲點的,你怎麽還嚷嚷。”


  高月忙小聲的說:“我不是聽著興奮嘛,皇上平日裏對我家格格那樣冷淡的,你怎就說皇上最在乎她了?”


  “你想知道?”梁九功故意賣關子的不告訴高月。


  “你到是快說啊。”高月一臉的不高興。


  “那你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納蘭公子?”梁九功見高月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怎麽你又扯到我了?”


  “我也就是好奇和你一樣。”梁九功看了一眼高月,繼續說道:“哎,你告訴我了我好幫你,你可別忘了我可是和納蘭公子接觸的比你多,知道的總比你多。”


  高月見他一定要知道,沒法子,隻得點了點頭。“你現在知道了,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了吧。”


  梁九功小聲的說:“你可知道皇上每天都會幹嘛嗎?”


  “幹嘛?”高月茫然的問。


  “皇上每天都會拿著你家格格送的帕子發呆。”梁九功想到玄燁每每看著那方帕子,和每次翻牌之時都猶豫不決的看著清容的那塊綠頭牌。他跟了玄燁那麽多年第一次看見玄燁那副模樣,也唯有他明白玄燁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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