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孩子
其實，少年將軍隻知道自己找了那個姑娘許久，卻不知道那位姑娘對他也是早有耳聞。少年英雄，出身將府，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上了戰場，立了戰功，再加上一張英氣逼人的臉，當年京城裏的姑娘們少有不知道的。
??所以那一日的相遇，本來就是雨嫣姑娘慕名而來，想要瞻仰少年英姿。
??後來，為客人們唱曲兒時才知道，那一日，少年也於萬花叢中看到了自己，跑遍了京城大戶中所有有未出閣女兒的門第。
??所有姐妹們都在恭喜她苦盡甘來，將軍府勢大，必能救她脫離苦海，隻有她自己在心底微微苦笑，後來她跑遍了所有那日看到了自己的地方，一一囑托不要告訴那位少年。
??所以，那位少年循著美人走過的蹤跡一一探查，卻始終沒有找到她。
??可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之間的故事還是沒有終結於那一眼徐徐盛開的鳶尾。
??距離少年將軍的奪門而出，已經過了整整一年，在這一年裏，發生了很多事，可那位昔日的少年將軍和雨嫣姑娘卻再也沒有見過。
??少年將軍再次隨軍出征時，雨嫣姑娘正在彈奏新的愛情。
??少年將軍回來時，雨嫣姑娘正在和姐妹們研究新的妝容。
??無論別人如何一議論，雨嫣姑娘始終是笑得春雨習習，不置可否。
??然而，隻有青樓裏的姑娘們知道雨嫣並不是那樣無情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少年將軍再未出現的時候，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世人以為雨嫣姑娘是在彈唱新的曲子的時候，其實她唱的是自己，此時，她剛剛得知自己的腹中有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世人都以為雨嫣姑娘是在鑽研如何展示自己的美貌的時候，其實她剛剛從鬼門關裏爬出來，她為他留下了一個孩子。
??青樓裏突然多出來一個孩子，即便姑娘們的琴聲再婉轉，也不能掩蓋孩童在夜半無人時的哇哇大哭，很快，這個孩子的存在就被來來往往的客人們知曉了。
??美貌出眾的姑娘向來是日日都在客人眼前轉悠的，不夠美麗的姑娘也沒有資格在青樓裏留下一個生命，算來算去，隻有雨嫣姑娘在這一年來幾乎不曾露麵，為數不多的彈唱也總要隔著一架朦朧的屏風。
??大家紛紛揣測這個孩子是誰的，雨嫣姑娘是出了名的美，但她賣藝不賣身的名聲也是宣揚在外，來來往往的客人們從來沒有見過她在那位客人的房中留宿過。
??可是，別人不知道，少年將軍心中心知肚明，計劃之外還出現了一個孩子，他有些頭疼，看來還需要更高的籌碼。
??一日，陽光明媚，少年將軍一身鎧甲，手持佩劍闖進了青樓。
??少年將軍在堂前仰頭望著雨嫣姑娘的房門，雨嫣姑娘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推門而出，少年將軍一見她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那笑容像是寒冷冬日裏的太陽，溫暖灼人。
??他好像比之去年高了一些，也更黑了一些，想來戰場上的刀劍風沙最為磨人。
??“我來了！”
??少年將軍望著雨嫣，眼睛眯成了月牙。
??“嗯。”
??少年將軍一路嚇跑，來到雨嫣的身邊，看向她懷中的嬰孩，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嬌嫩的臉蛋：
??“這就是我的孩子？”
??“嗯。”
??少年將軍抬頭看向抱著孩子的雨嫣，還是那麽美，孩子的到來並沒有折損她的美貌，反而讓她眼角的那朵鳶尾花開的溫柔而堅強。
??“雨嫣，隨我走吧。”少年懇求道。
??“我說過，我們不是一路人。”雨嫣微笑著搖了搖頭。
??“雨嫣，你放心，我是要堂堂正正求你為妻的。”
??“你知道麽，我這次去戰場，幫皇上拿回了邊關將士的兵權，皇上答應我，隻要你肯點頭，他就為我們下一道賜親聖旨，沒有人敢對你指指點點的了。”
??“雨嫣，這是真的，陛下的禦書房裏的聖旨已經寫好了，就等著你點頭後加蓋玉璽了。”
??無論少年將軍怎麽說，雨嫣始終不為所動，用自己的手推開了他，抱著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見。
??又是這樣的一個月，少年將軍每日都會來這裏苦苦哀求，雨嫣姑娘卻始終是不肯點頭，最後的最後，少年將軍紅著眼睛，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了雨嫣和孩子麵前，攥著孩子小小的被角，求雨嫣給自己一個理由.
??雨嫣俯下身子，堅定的從少年將軍的手中抽回了孩子的被角，語氣裏雲淡風輕：
??“即便能嫁與你為妻，你的家中也早為你準備好了家世才情都遠在我之上的兩門貴妾，是還是不是？”
??少年將軍囁嚅道：
??“是，但那是為了讓你進門不得已做的妥協。”
??雨嫣笑了：
??“那是你為了讓我進門所做的妥協，可這不應該成為我的妥協！”
??“如果隨你走後，我需要忍受大宅院裏婆婆媽媽的你死我活，那遲早會磨平我現在的美麗，那個時候你還會像現在這樣保持真心麽？”
??“如果你沒有，那我豈不是愛與自由，什麽也沒有得到，既然如此，我還是牢牢抓住自由，至於你的真心，在與不在，於我，並沒有什麽幹係。”
??少年將軍沉默了，他也不是真的單純，這樣始亂終棄的故事並沒有少聽，更不敢保證自己的真心能有多久，她活的這樣通透，他反而顯得狹隘了。
??最終，少年將軍妥協，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
??“這塊玉佩價值千金，買下這座青樓綽綽有餘。你說的對，我的真心未必長久，既然你更向往自由，那麽我就用我現在的真心給你一份自由。”
??雨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將桌上的玉佩推向管事，“現在，這裏是我的了。”
??管事眼尖，那枚玉佩通體澄澈，裏麵還隱隱透出一絲華光，別說是這座青樓，就是十座也不在話下，忙不迭地將玉佩收在懷中。
??雨嫣滿意的點點頭，抱著孩子往自己的房間走。
??少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不肯走我理解，但孩子能不能留給我，將軍府能給他更好的生活，也給我留一份念想。”
??雨嫣往回走的腳一部也沒有停，頭也不回，“將軍說笑！我年少時被賣進這裏不得自由，我的孩子還會賣給你將軍府麽？”
??“將軍，請你離開！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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