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雙島行(二十一)
溫體仁這時指著一邊籬笆笑道:“曹化淳現在是一段籬笆,他也孤立著呢。韓僙,錢龍錫這幫家夥自視正人君子,和太監不願深交。覺得有汙身份。而曹化淳這麽有心眼的人一定知道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的道理,他一定也在尋找幫手,我們正好合在一起。”
高捷聽溫體仁曹化淳有心眼,他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倒沒看出來。就憑這家夥那麽貪,就不像有心眼的人。”
溫體仁歎了口氣,目光中露出一絲隱憂來,他說道:“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其實,像他這種閹人若沒點愛好,皇上敢用他嗎?魏忠賢就是很好一個教訓。曹化淳狡猾就狡猾在這地方,他雖貪財,卻很適度,一個忠順,體貼皇上心意,貪點小財,沒什麽大野心的太監,皇上將來一定會大用他的。所以,我們一定不要得罪他,而要和他成為朋友。建我們自己的籬笆牆。”
高捷不得不佩服溫體仁比自己想得透徹。
溫體仁走到籬笆旁,用力去拔一個小榆樹。因他太用力,竟顯得有些咬牙切齒。
高捷不明白溫體仁剛才還要建籬笆牆,為何現在又拔開籬笆了。
他忙去幫忙。誰知溫體仁這時猛一用力,正好把那小榆樹拔下來。他力量太大,不能收住身體,手拿著小榆樹,噔噔噔向後倒去。正撞在高捷身上,險些摔個大跟頭。
溫體仁哈哈大笑;“高大人,你看到沒有,在建自己的籬笆前,要先拔去別人的籬笆。而拔別人的籬笆,通常都要費點勁。”
高捷拍掌大笑:“溫大人說得太對了,我早就看韓僙這些老木樁子不順眼了。隻是,卻不知從哪下手。”
溫體仁狠狠地把榆樹扔到地上,朝高捷說道:“下手的地方就是今天早上袁崇煥的奏章。
他擅殺邊帥,正是取死之道。他是韓僙的門生,錢龍錫和他交情極深,搬倒他,就搬倒一大片籬笆牆。”
高捷疑惑地說道:“袁崇煥不是說,是女真人殺死了毛文龍嗎?而且孔有德也押到京城了,他正供認不諱,怎麽倒說袁崇煥擅殺邊帥?”
溫體仁冷笑一聲,很自負地背手在陰極屋前走著:“高大人,孔有德押入大牢後,你看過他沒有?”
高捷連忙搖頭。孔有德已經是叛將,不久就要被殺,自己看他做甚。
他疑惑的目光讓溫體仁笑起來:“高大人,想搬倒對手,雞蛋裏還要挑骨頭,更何況這是雞蛋已經快俘出小雞了,裏麵肯定有骨頭。而且至少有三根骨頭。”
高捷聽可以挑出骨頭,他馬上興奮。滿臉冒紅光地問;“到底是什麽骨頭?”
溫體仁冷笑道:“第一個,袁崇煥說孔有德 召認多爾袞回去殺殺毛文龍,孔有德也承認此事,但是,當時多爾袞根本沒機會接近毛文龍,他怎麽就知道讓人扮成軍醫來殺毛文龍。
第二,孔有德在大殿上的說辭雖和袁崇煥所奏沒什麽太出入。但在大牢裏我詳細問到他時,卻發現一個問題,這裏麵有一個重要人物,袁崇煥沒有提。那就是對這件事起很大作用的李鴻基。”
“李鴻基?他去雙島了?他去那兒幹什麽?”高捷驚訝地問。
“他說是曹化淳讓他去了雙島,說曹化淳破獲一個女真奸細網,從而知道有人想刺殺袁崇煥,所以他去了雙島,但據我所以,曹化淳根本沒破獲過什麽女真奸細網。
第三,當初毛文龍付將陳繼盛把謝尚政抓了起來,後來又放了,他為什麽抓謝尚政,他一定懷疑謝尚政和殺毛文龍有關。
綜合這三點,我們還怕不能整理出一個袁崇煥殺毛文龍,李鴻基是幫凶的故事來。還想不出他們殺毛文龍後嫁禍女真人的理由來。
高捷聽一句重重點一下頭,他現在太佩服溫體仁了。他也想搬倒韓僙他們啊,可是,這麽長時間了,他卻不知從哪下手可以搬倒這個龐然大物。
溫體仁此舉,使他想起嘉靖年間,人們想搬倒嚴嵩,徐階想搬倒嚴嵩,不能直接攻嚴嵩,而是從他兒子嚴世藩身上下手。結果嚴世藩一倒,嚴蒿自然而然轟然倒塌。
現在攻袁崇煥不正能搬倒擋在他們麵前的大障礙!
他興奮得連連搓手,不停地問:“我們下一步該幹什麽?參袁崇煥嗎?我這就回去寫。”
溫體仁冷笑道:“要冷靜,不要慌,這些隻是我們的猜測。卻沒有把柄,而且孔有德也招認了。我們要耐心有證據。”
“那個李鴻基不是去雙島了嗎?我們可不可以從他身上打開缺口?”高捷問。
溫體仁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此人現在是皇帝麵前的紅人,又和曹化淳關係密切,絕不能把他扯進來。要是那樣,我們連成功的希望也沒有了。”
“那怎麽辦?”高捷泄氣。
溫體仁眼睛突然然寒光閃閃,他冷笑道:“我們派人去寧遠,從調查謝尚政下手。隻要查出謝尚政在雙島為什麽被抓,我們就可以大做文章,畢竟孔有德也沒見到毛文龍是怎麽死的。”
高捷愣了一下,好像沒反應過來溫體仁的意思 。溫體仁鼻子哼了一下:“欲加其罪懂不懂!”
高捷立即笑容滿臉;“明白。”
兩人談笑甚歡。溫體仁忽然說道:“高捷,聽說明天早朝,皇上以李鴻基籌措軍餉有功,從六品升為四品。”
高捷詫異地說道:“他才當官一個月,就從六品爬到正四品,這太容易了吧,想當初,我可是費了十年才爬上來的。
溫體仁莫測高深地笑起來:“高大人,你宦海沉浮這麽多年,還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朝中那麽多人的嫉妒,就已經給他埋下禍根了。”
高捷問道:“溫大人,我們如何對待李鴻基這個人?”
溫體仁想也不想說道:“李鴻基此人聰明絕頂,他狂放不羈,不受任何事所牽絆。此人潛力相當可怕,曹化淳自以為拉了一個幫手,但依我看,此人非曹化淳所能控製,也非你我所能控製。這樣的人,恐怕早晚會危害到我們的利益。所以必須早除之。”
“可我們不是要聯合曹化淳嗎?除李鴻基會不會讓曹化淳心生不滿?”高捷不解地問。
溫體仁哈哈大笑:“高大人,想除掉一個人,也不必自己赤膊上陣啊,我們隻有稍加擺布,那幫清流早看李鴻基不順眼了,必然幫我們除掉李鴻基,李鴻基一倒,那幫清流必不肯放過曹化淳,我們到時出麵替曹化淳說好話,曹化淳一定對我感恩戴德。曹化淳沒了李鴻基,勢單力孤,將來打倒韓僙和錢龍錫後,他就不能與我們爭權。此是一舉多得之計。吾謂之連環計。”
“連環計?”高捷興奮地問。
溫體仁湊近他耳邊說了一遍。高捷連連叫好。
李鴻基回北京後,明麵上大搞期貨,暗地地,卻一直和劉宗敏關注著火器營的事。因申甫忙於搞上層路線,和王聲等每天遊走於朝廷各位大員之間,軍營裏的事劉宗敏幾乎可以全盤掌握。
按以前訓練特種兵的方法,訓練的這些人。火槍仍在秘密製造。毛文龍已死,李鴻基知道,皇太極必然如史上所載入寇中原。將來,必有一番惡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