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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同病相憐

  你不是說和陳瑤在一起時特別的勉強嗎?難道和肖勝蓮你就不勉強了?

  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和她在一起的,我知道。杜明凱,你這個傻子,你怎麽就那麽傻呀?


  你知道不知道,你為我這樣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給毀了,我多難受啊?

  “喝!”這一次,是她主動舉起的酒杯。她要忘了杜明凱,忘了早就不屬於自己,也從來沒有屬於過自己的那個男人。


  聶雲海忘記了自己的煩惱,他覺得何曉初的表情好像比他自己還要痛苦似的。


  “曉初,你是為什麽這麽不痛快?”他問。


  “不為什麽,我很痛快,很高興。我的丈夫他終於睜開眼看我了,和我說話了。我今天和他還複婚了呢,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就要幸福地守在一起了。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最幸福,再也沒有任何煩惱了。”


  她傻傻地笑著,那笑卻讓人心酸的,他看的出,她嘴上說幸福,其實恰恰相反。


  “等等,你說什麽?複婚?”他還沒完全喝多,撲捉到了她這個奇怪的詞匯。


  “是啊,複婚。雲海哥,我複婚了。我下過決心不和他在一起了,可他為了救我自己差點就死了,我能不和他在一起嗎?”她喃喃地說著,又灌了兩口酒下去,頭暈了,意識也沒那麽清楚了。


  “我必須得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就不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了。”她竟然這樣說了,說完嚇了自己一跳。


  這是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她誰也沒和誰說過。也許是對聶雲海不設防,才會這樣吐露心聲嗎?

  聶雲海很自然地就想問,你愛的人是杜明凱?不過他沒問,他想,要是她想說,自然會說吧。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了……真有點……”她感覺自己現在輕飄飄的,好像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


  她怕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到時候雲海哥肯定認為她是非常不堪可恥的人了。


  “那就不喝……”聶雲海的話說了一半,忽然呆呆地看向了窗外,很吃驚的樣子。


  何曉初順著他的眼光也往外麵看,隻見門口有幾個小孩子正在往酒店裏麵走。


  那幾個小孩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大的估計也有十八九歲的,一律的奇裝異服,頭發染的什麽顏色都有。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女孩有些眼熟,何曉初暈沉沉,要定睛很久才終於看出來,那人竟是聶希希。


  “雲海哥?是希希?”她問。


  “是,是希希。她不是說有同學聚會嗎?怎麽會到這裏來呢?”聶雲海覺得奇怪,又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希希是知道今天他要來這裏吃飯的,難道現在在家為難他這個做爸爸的,還不夠了?她這是到這裏找茬的?故意來的吧?

  正出神呢,聶希希已經帶領眾人進了大廳,她站在大廳那兒環視了一下四周,很快便發現了聶雲海和何曉初。


  她輕蔑地笑了笑,跟身邊幾個人說:“哥兒幾個,我們就到那裏去坐。”


  “希姐,那桌上有人。”旁邊一個小男孩說道。


  “有人?咱們去了,那兒就沒人了。走吧,看姐的。”她說完,就率先往聶雲海旁邊的座位走去。


  “希希!”聶雲海開口叫了一句,聶希希聽到了,不過她假裝沒有聽到。


  “希姐,好像那個男人在叫你啊。”剛剛那個小嘍囉又說。


  “別理他,他就是一個變態。”


  “喂,你們幾個,好像該吃完了吧?”聶希希在聶雲海何曉初的鄰桌處站定,對正吃飯的人說道。


  那群人一打量,一群半大孩子,其中一個男人就不耐煩地說:“沒呢,還沒吃多久。”


  “我說你們要吃完了,你們就必須得馬上吃完。希姐說話,不喜歡說第二遍。”聶希希倨傲地說,眼睛斜睨了一下那個男人。聶雲海騰的一下就要站起來,何曉初忙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看樣子聶希希在這一幫人中算是說的算的角色,一定有些威望吧。要是聶雲海現在去喝住她,必然讓她沒麵子,到時兩父女的關係可能還更要惡化呢。反正他們在旁邊,也不會看她鬧出什麽大事來,不如靜觀其變。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啊!”那男人驚恐地叫起來,原來是聶希希給身邊兩個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心領神會地架住了那個男人,聶希希不知道什麽時候抽出了刀,利落地抵住了他脖子。


  “你們可以幫他報警,不過希姐沒爸沒媽不怕死,警察來了,也隻能替他收屍。”


  “希……希……姐,求你放了我老公吧,我們吃完了,吃完了。”飯桌上一個女人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哽咽著乞求道。


  還沒等聶希希回應,聶雲海霍地站起身,對著聶希希吼了一句。


  “聶希希你給我放手,這樣太過分了!”聶希希見聶雲海奔上前來,把刀往那男人脖子上更狠地送了一下。


  “你最好別過來,否則我就下死手了。”男人脖子很快流出了血,聶希希看著父親,一臉的得意。她來對了,他果然單獨來和一個女人吃飯了。如果他已經忘記了母親,就該給他點顏色看看。看看現在,聶雲海多緊張啊,一副虛偽的緊張模樣,好像她怎麽樣他很關心似的。


  “雲海哥,你別過去。希希,你冷靜點,你要吃飯到我們這裏來,我們吃完了。”何曉初早被聶希希嚇的醒了酒,盡量讓自己冷靜,勸道。


  “這位美女,哦,對了,叫姑姑吧,倒很懂事。不過,這種男人你也和他一起吃飯,不覺得惡心嗎?他把自己老婆放在一邊不管,還害死了她。這才多久的時間啊,就和女人單獨出來吃飯,還喝得醉醺醺的,我看著都惡心。我……我真恨不得……”


  聶雲海握緊了拳,就想用武力解決,何曉初在他身後悄悄拉住了他。


  “希希,你說的都對,我能理解你。那些事都是你爸爸不對,我們都知道,你先把他放了吧。你看看,他的女兒在旁邊嚇的,多可憐啊。”何曉初一看,聶希希越來越激動,刀不自覺地就往下落呢,這樣太危險了。


  她試圖跟她講道理,喚醒她的同情心。聶希希表麵上很冷硬,還是不自覺地看向了旁邊嚇的麵如土色的小女孩,手不由自主地就鬆了些。


  “吃完了嗎?”她問刀下之人。


  “吃完了,吃完了,我們馬上走,馬上走。”


  聶希希這才鬆了刀,示意架著他的兩人放手,那家人一家老少趕忙扶老攜幼的就跑了。


  這期間酒店的工作人員遠遠地看著,並不敢上前來幫忙。何曉初一直目送著那家人走遠,才鬆了一口氣。


  “希姐,你真厲害啊!小弟今天算服了。”剛剛那個小嘍囉讚道。


  “小意思,大家坐!服務員,拿菜單來。哥幾個今天隨便點,帳記在他頭上。這個姓聶的,錢多的沒地方花,天天哭著求著讓我幫他花呢。”


  聶希希對其他幾人吩咐道,率先坐了下來。


  她陰陽怪氣的語調,還有她剛剛鋌而走險的做法徹底激怒了聶雲海,他寒著一張臉幾步走到女兒麵前。何曉初還想攔他,卻是攔不住了。


  “聶希希,你給我回家!看來我得好好教教你怎麽做人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過來拉住女兒就從座位上扯了起來。


  聶希希頓時滿臉通紅,她覺得他這樣對自己,確實太沒麵子了。


  要是她認輸,以後還怎麽在這些人麵前當頭兒?


  “你是誰啊?我跟你回家?放開我!”她叫道。


  “不放!”


  “放開我!放開我!”聶希希低頭咬上了聶雲海的手腕,他忍著疼,沒吭聲,依然扯著她走。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你根本沒有權利管我,你管不著我!我媽死了,我爸也死了,早死了!”她氣的急的喘著粗氣吼著,瞬間感覺到所有人投來的目光,一定都是在鄙視她的。


  “啪!”聶雲海第一次打了女兒一耳光,這一耳光仿佛打在了他自己的心上。


  聶希希怔住了,半天回不過身來,沒被抓住的那隻手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咬著嘴唇,倔強地沒讓淚流下來。


  “你打我?”她哀戚地問。


  “我……希希……”聶雲海鬆開了手,自己也意外自己的衝動。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酒,從來沒打過女兒的,他有些後悔。


  “你永遠也別想見到我!永遠!”聶希希對他吼完,就往門口跑去。


  “希希……”何曉初和聶雲海一起叫著她的名字,跟著往門口跑。


  “希姐這頓飯是請還是不請了?”那個小混混問旁邊的幾個哥們。


  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決定也跟出門去。


  服務員一看,聶雲海何曉初都跑了,還沒給錢呢,也跟著追出門。


  “喂,你們還沒買單呢!”服務員隻跟著跑,也不敢大聲叫,剛剛那小姑娘的不要命她們是見識了的。


  “希希,你聽姑姑說,你爸爸他不是故意打你的。”何曉初一邊追著,一邊勸服。


  她喝了酒,又穿著高跟鞋,自然是沒有聶希希跑的快的。


  聶雲海倒跑的快,他現在也隻敢跟著,不敢使勁扯她了。


  她叛逆起來什麽事都幹的出來,曾經有兩次,她都以死威脅他了。他真後悔沒聽何曉初的,讓她請完這頓飯再說。


  這下,更難管住她了。


  “你別追我,我不想聽你說,你和他是站在一邊的。”她叫道,腳可沒有停。


  “不是的,希希,姑姑不覺得他對,姑姑是站在你這邊的。”何曉初跑著跑著已經氣喘籲籲起來。


  “算了,曉初,你在那兒等著吧,別追了。”聶雲海看她都快跑不動了,不想讓她跟著受這個累,為這個難。


  聶希希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到時候說不定對她也說的難聽呢。


  “我才不信呢!”她到底是個孩子,說不信,腳步卻慢下來了。


  “姑姑想和你說說話,因為姑姑小時候也和你一樣不願意聽大人說話。我……我爸爸……經常不回家……”說道後麵又加上跑,何曉初真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姑姑跑不動了……希希……等會兒吧……”


  希希有些心軟,停了步。其實她也渴望有人理解她的想法,她像個刺蝟一樣不過是保護自己敏感脆弱的心呢。這會兒她聽到何曉初和自己一樣曾經怪過父母,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


  “你沒騙我,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希希看著她,神情半信半疑。


  何曉初又快走幾步到了她身邊,聶雲海也止了步,看著她們兩人,沒上前。


  他明顯地感覺到何曉初處理小孩的問題會比他拿手,而且現在希希真恨他打了自己呢。


  “願意聽聽姑姑的故事嗎?”何曉初試探地問。


  “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就在這裏坐一會兒,姑姑講給你聽!”何曉初輕聲說完,便在馬路邊的水泥台階上坐下來。


  這隨意的動作卻給了聶希希一種信任感,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崇尚自然,討厭虛偽做作的如何事物。


  何曉初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而且又總是麵帶微笑。她一方麵覺得這女人親切,另一方麵又覺得她是故意為之,很不自然。


  她能這樣放任自己,不顧形象地往地上就那樣一坐讓她覺得原來這個姑姑也有率性的一麵。


  聶希希便也這樣坐下來,不說話,也不看何曉初。


  聶雲海看到服務員在看著自己,這才想起還沒有付錢,見希希好像冷靜了,便返身回去買單。


  她知道她是有興趣聽自己講講了,便徐徐地開口。


  “我記得那時爸爸在部隊裏每天忙的很難見到麵,即使我們是他調動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也一樣。有一次我媽媽生病了,發高燒,燒的臉滾燙滾燙的,我嚇死了。剛好那時候我爸去執行任務,聯係不上他。那時候和現在不同,沒有手機,想找到他談何容易。後來媽媽雖然沒什麽事,我心裏卻還是怪爸爸,怪他陪我們的時間太少,怪他在關鍵時刻總是不在。我也還記得我媽媽懷我弟弟的時候,我隻有幾歲,有一次我媽媽摔跤了,摔到了腿。我們那麽無助,爸爸卻什麽也不知道。那時候我多希望我的爸爸是別人不是他,或者他不是當兵的,可惜我選擇不了我的出身。”


  何曉初說起這些時,想起小時候的一些心酸還難免心生感慨,竟有些微的哽咽。


  聶希希很認真地聽著,眼光也從桀驁不馴慢慢生出些同情。


  “那後來呢?”她主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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