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遺憾

  有多少人漫漫長夜，盼不到天亮。而我自從上了班，最怕鬧鈴響。聽到它的響聲，就意味著一天的忙碌又開始了。


  ??曾經做過一個是夢非夢的夢：到老家的河灣找爺爺，先是看到橋洞旁邊有一個院落，有一位清瘦的老者穿著襯衫，外麵套著毛背心，手提噴壺，正在澆花。心想：“如果他是爺爺多好，現在過著悠閑的生活。”走近一看，不認識；心裏不免有些失落。爺爺究竟在哪裏？繼續找吧！走著走著，到了一個煙霧繚繞的地方。到處是小火堆，嗆得讓人睜不開眼。一個小精靈給帶路，必須跳著過小火堆，跳錯就不得了了。七繞八繞，總算通過這一危險路段，到了野外。遠遠看見一個大糞堆，爺爺站在旁邊；心裏頓時很難過，活著的時候，給大隊進城拉大糞，到了另一個世界，還是離不開這樣的工作。難道人的命運死了也無法改變嗎？醒來後，心情依然不爽；並且這個夢就像長在了腦子裏，多長時間過去了，還是揮之不去。


  ??對爺爺印象最深的就是“孝順”，還沒上小學時，爺爺就伺奉著祖祖（爺爺母親），沒事的時候，就站在祖祖地上，看爺爺幹活。那時爺爺已經六十多歲了，年輕時苦重，腿也早早老了，所以小小年紀就能體會到爺爺的不易。二爺在縣裏的郵電局工作，時間長了，提上點東西回來一趟。姑奶在呼和，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次。回來就是牛油炸油餅，每人能吃上一個；八十年代前後，那可是饞死人的好東西。弟弟妹妹全在外地，伺候母親大人的擔子就落在爺爺頭上。再加上爺奶性格不和，爺爺常年住在祖祖家，一管就是十來年。祖祖享年95歲，祖祖過世後，爺爺才回到老家的新窯和奶奶一起過。奶奶要吃細糧，爺爺過慣了苦日子，非要摻著玉米麵吃白麵，兩個人怎麽也過不到一起去。每年假期回去，買兩份禮物，一份給爺爺，一份給奶奶。記得有一次吃中飯，把洗好的葡萄硬放進爺爺飯碗裏讓他吃，看他吃的那個香。於是總想著等自己掙錢了，一定給爺爺多買點好吃的，讓他敞開肚皮吃。自己剛當上代課老師第一學期，爺爺就走了，父親說他是不想拖累孩子們。可我想不通，他隻是腿不好了，還能勉強挑水，為啥就不能好好活著？我還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看著他美美地吃著孫女買的好吃的，知足地笑著。


  ??每當想起爺爺苦了一輩子，弟妹各自過著自家的好日子，他卻不顧自己的日子，任勞任怨陪伴老母終老。與奶奶的婚姻生活，分分合合，兩個人都是製造者，同時也是受害者。


  ??想起爺爺時，總在思考：爺爺的一輩子，究竟為他自己活過幾天？兒女們小時，為了孩子們趕著大車東奔西跑；雖說沒有給兒子們掙下家業，好歹也娶妻生子，有了安穩的生活。自己已步入老年，卻把本該弟妹盡的孝，他都替了；自己的生活卻冷冷清清，無人問津。古稀之年才算過上自己的日子，卻不能和老伴互相遷就、互相陪伴，還是要吵鬧、要冷戰，最終選擇放棄生命。真想問問爺爺，他可以疼惜忍讓所有的親人，為何不能從心裏接納他的糟糠之妻？為何不能好好地心疼他自己？

  ??生命的意義何在？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答案。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