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中注定

  再過幾天是母親二十二周年祭日，十周年後就取消了形式上的祭奠，可心裏還會默默懷念。二十多年來，每當委屈、無助的時候，心會更痛。痛自己失去了世上最疼愛的人，也痛母親短暫的一生。


  ??母親是突發腦出血，雇了輛麵包車從八十裏外的村子顛簸到這裏的醫院，檢查後醫生直接下了病危。公公半夜來家讓去醫院，由於年輕不懂，不敢大半夜去醫院。公公再次催促，才和老公忙著往醫院跑。那個年代醫院不像現在，後半夜很難進去。又不熟悉，好不容易從後門進了病區。父親見麵就說沒事，還是因為年輕，竟然相信父親的話，眼巴巴地等著母親早晨醒來。上午準備出去給母親買換洗衣服，就像電視劇昏迷的人蘇醒的情景。現在想想，二十好幾的人了，多天真！

  ??父親安排老公回去喊哥姐，又把三姨叫了過來，心裏才有了不安。淩晨三四點，三姨領著到醫院對麵敲開壽衣店的門，花八百塊錢買了衣服，當時這價格也算天價。返回醫院時，父親已準備好水給母親擦洗身子。我給母親擦洗時，母親吐出了最後一口氣，頭一下子倒向我這邊。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哭，也不會喊母親。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她穿著剛買的衣服，靜靜地躺在那裏。二姐趕來，抱著母親不知所措地問：“媽您咋了？怎麽突然就成這樣了？”母親就這樣匆匆走了，臨行前沒有聽到兒女一聲哭泣。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快與親人告別，與這個世界告別；何況這四個最大隻有三十四歲的孩子，誰又會想到？發喪的那幾天，不相信也不願相信母親已經不在了，就那樣半糊塗半清醒地送走了母親。


  ??回到家後，老公喝了酒，酒後大哭，這是結婚後老公第一次哭。反思自責自己為何沒有對母親好？自從那以後，老公才真正接納了我的家人，不會再說：“我娶了你，和你家人有啥關係”之類的話。也不再自己爹媽來了，緊著往好款待；娘家人來能不買就別買，兩個標準接待了。可惜母親沒有福氣享受女婿的改變……


  ??十二年後的夏，老公到醫院檢查，查出腦出血直接住院。老大在電話裏埋怨我沒有第一時間跑去醫院。老公更可笑，說：“幸虧和哥喝了酒，頭痛去做檢查，否則腦出血也不知道。”人家喝酒喝出功，你遲去一會兒落埋怨。由於出血不多，又留到了腦室；所以人在清醒狀態下接受治療。和老大輪著值班，醫院、家裏兩頭忙。每天變著花樣送三餐，中午婆婆在醫院吃完，剩下的給公公帶回去。十七天後，可以輸完液回家。大夏天，每天上午把老公送到醫院，中午做好飯，再頂著大日頭接回家。前後一個月，大夏天遭多大罪，除了自己沒有人心疼。還好，三個月身體恢複，又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保養注意了四五年，身體越來越好，自己就大意了。在幾個酒肉朋友的拉攏下，又偷偷摸摸偶爾喝。房子一出事，這下繃不住了，越來越能喝，逐漸恢複到從前的狀態。官司還沒有徹底結束，他就差點結束。


  ??兩個我最親的人，得的是同樣的病。母親是當時的醫療條件和路途的遙遠，沒能挽留住她的命，成了我一生的遺憾。而老公隻要有一線希望，絕不會讓自己再一次留下遺憾。慶幸的是——我做到了。


  ??有的事情相信命中注定，不是消極的態度，而是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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