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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來見我最後一麵吧,遲了,你就隻看見屍體了。”打電話的是楊晚婷。


  季東朗眉峰驀然一蹙,握緊了電話剛想問清她什麽意思,那邊的電話就已經扣掉了,再打過去,就是關機。


  她不會是要做傻事吧?

  人命關天,季東朗不敢多想,心急如焚地調轉車頭開往楊晚婷入住的小區。把車停好後,他飛快的衝上電梯,終於趕到她家,無論他怎樣敲門、按門鈴,裏麵都一無所應。


  本能的覺得不安,他下樓叫物業上來替他開門。終於打開門鎖之後,他發現客廳裏空無一人,有酒紅色的液體淋了一地,好像旖旎的玫瑰花瓣,卻更像是鮮紅的血。


  “晚婷——”


  身上徒然一個激靈,季東朗直奔楊晚婷的臥室,臥室的門是從裏麵鎖著的,他拉了拉沒有打開,就用寬厚的肩膀一扛,驀地門就被撞開了。


  可是,房間裏的畫麵卻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典雅的歐式大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窗外流光似火,透過磨砂的玻璃耀進來,好像潑進沙子裏的水,飄飄揚揚的沒有形狀。


  季東朗推開仿古的木雕門,走進陽台,果不其然,一個女人就坐在陽光最盛的地方,一手擎著酒杯,一手點著煙,十分優雅的姿勢。


  “你來啦——”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也不回頭,隻是低眸癡癡地笑著,她黑睫纖長,笑的時候就靜靜地垂下來,落下絲絲濃長的影子,映在盛滿紅酒的玻璃杯上。


  “你不是說你自殺了嗎?”眼看她周身沒有任何異樣,季東朗眉頭緊蹙,一雙黑瞳如同被熊熊烈火燃起,又似浸在雪光裏的刀。


  “怎麽?你很希望我死嗎?”楊晚婷低頭看著手心裏的酒杯,輕輕地笑,眼角是甜滋滋的模樣,向後倚著的身子卻露出一抹憨態,“其實你不知道,如果你今天不來,也許我就真的死了,心疼死的。”


  季東朗看著她,沉默了很長時間,久到楊晚婷以為他不會說時,才低聲開口:“你既然沒事,我就走了。”


  “還記得我們離婚那天,你答應過我什麽嗎?”可他剛走了兩步,身後那個聲音就叫住了他。


  他終於還是頓足,轉過頭看向窗外,已經是中午了,他還記得他臨出門時答應過樂樂,要和她一起吃午飯。


  楊晚婷扔掉酒杯走過來,一身紅裙也就旖旎著拖過來,鮮紅得好似誰心裏的血:“你說過,這輩子,是你欠我的,所以除了跟我在一起,其他任何事情隻要我有求、你必應。”


  “沒錯,我是這麽說過,”季東朗閉了閉眼睛,聲音是浸了冷的溫柔,“所以你參與艾迪紛爭的那件事,我也一直沒有來找你過問。”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你從來不會跟我計較任何事情,”楊晚婷走到他的身邊,從後麵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這樣的碰觸讓季東朗覺得很不舒服,他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沉聲說:“你還想要什麽?”


  見他對自己這樣抗拒,楊晚婷驀地朝他撲過去,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就像快要溺斃的人抓住一根水草:“我應該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做一些讓你深惡痛絕的事情,讓你恨著我,也才能因此記住我……許多年後,你會發現滄海桑田我才是最愛你的那一個,我才是你虧欠最多也最該追悔莫及的那一個……”


  將臉靠在他的肩頭,楊晚婷喃喃說:“我應該這樣子的,可是……我忽然覺得累了,東朗,我想放手了。”


  季東朗像樽雕像般,幾乎是紋絲不動地立在那裏:“你早該放手的,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等著你,沒必要在我這裏耽誤青春。”


  “可是我不甘心,”楊晚婷搖頭笑了一聲,眼前這個男人的冷漠讓她的心也瞬間冷卻了,她伸出纖長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啞著嗓音說,“在我放手之前,再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好麽?”


  她說著,纖足輕點,將紅唇覆在他的耳畔,嗬氣如蘭:“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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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東朗說過中午要回家吃飯,裴樂樂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飯。其實她的廚藝並不是很好,平時也隻是自己隨便應付著,這下家裏猛地多了一個男人,她突然覺得做飯是一種負擔,甜蜜的負擔!

  好不容易燒好了菜,裴樂樂坐在餐桌前一直等到下午兩三點,菜都熱了七八遍了,愣是等不到他回來。她有點不放心,就支著腦袋給他打了個電話,沒有接聽。


  一定是他在忙些什麽,沒有看到吧。裴樂樂自我安慰著,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去想,走的時候,季東朗也沒說要去幹嘛,她要跟著去,他還死活不讓,說是她感冒了不能吹風,萬一病情加重了怎麽辦?

  開玩笑,且不說外麵陽光旖旎的,就是她這女金剛的體質,怎麽可能這樣容易就一病不起了?


  刹那間,她的心顫了顫,女人的本能讓她再度撥通了季東朗的電話,這樣更幹脆,直接是暫時無法接通。


  怎麽會沒暫時無法接通呢?!

  裴樂樂聽人說過,如果遇到打劫的,對方會把你的手機電池扣掉,這樣一來,再別人打過去就是暫時無法接通了。


  天,她的大叔不會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吧!

  裴樂樂開始覺得怕,她給張明芬打電話,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接得,說她臨時有點事,把手機落在家裏了。她給季東朗的秘書打電話,她也不知道季東朗去了哪。眼看時鍾一分一秒地往下趕,離登機的時間越來越近,裴樂樂愈發惴惴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大叔居然不見了,消失了!這多麽可怕!

  心忍不住突突地急跳,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先跟爸爸說她要晚一天回去,因為她這邊突然有點事情。可是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她要解決多久。


  裴樂樂像瘋了一樣,不停給季東朗打電話,結果是一如既往的暫時無法接通,最後那些提示音都在腦子裏嗡嗡急轉,仿佛有千百隻蜂子振著翅膀。她也精疲力竭,開始給他發短信,她想,他不接電話總能看到信息吧,他不可能就那麽消失的。


  可是依然沒有消息。


  窗外,夕陽西落,飄灑下一串胭脂紅,像流火般,將整個天空燒的連一絲浮雲也看不見。裴樂樂也跟著心急如焚,她一遍遍地打著電話,一點點的看著時光流逝,到最後天盡頭的最後一縷紅光也黯淡下來,交糅在濃墨重彩的黑色裏。


  她覺得自己走投無路了。她想給他的朋友打電話,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們的號碼,唯一知道的就是高旗,因為上次他來接自己時,曾給她打過一通電話。


  她現在什麽也不顧了,直接翻著通話記錄給高旗打過去,她問他:“你知道季東朗去哪了嗎?他不見了。”


  高旗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已經習以為常般,又透著股意味深長:“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你有事情先去辦,不要刻意地等他,他應該會回來的。”


  他這樣平淡的語氣,讓裴樂樂莫名心驚,她抿緊唇,顫著聲音:“怎麽?他經常失蹤麽?”


  電話那頭,高旗高深莫測地一笑,淡淡說:“或許是,或許不是。那要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有什麽倏然襲來,如海濤如巨浪,裴樂樂強忍住心底的怒意,握緊電話說:“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這是什麽態度?他是你的朋友,他現在失蹤了,你就是這樣回答我的?或許是或許不是是什麽意思?我告訴你,不管你多麽討厭我,他都是我男人,沒有什麽或許不或許!”


  她吼完,“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怔怔地立在黑洞洞的房間裏,裴樂樂隻覺得大腦一抽一抽的疼。她忽然想起楊晚婷曾經跟她說過的話,她說:“我一個一個問,問到你這,問出來了。”沒想到,到頭來她們都是一樣的,一樣地找不到那個男人,一樣地得不到他的心嗎。


  上一次,他跟自己在一起,那麽此刻,他又在誰身邊呢?


  裴樂樂癱坐椅子裏,抱著雙膝大滴大滴地湧著淚,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楊晚婷至少可以一個一個問,至少有人可以問,而她呢?她連問的人都沒有。她隻能,坐在這裏傻傻地等。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說好了要一起回老家,一起去接爸爸回來,一起開開心心地過日子、相守到老。怎麽這才第一天而已,她就弄丟了她最愛的男人!


  這算什麽?

  裴樂樂咬緊下唇,仍舊控製不住眼淚下湧的速度,可是忽然間,她又眼光一轉,想到了一個人。


  對了,楊晚婷!


  她或許可以打給楊晚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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