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上醒來時裴樂樂的枕邊已經空了,摸著還存有餘溫的枕頭,她失神地坐起來,有一瞬間幾乎以為昨天的一切不過又是個夢。可是很快,她就聽到隔壁間傳來窸窸窣窣地流水聲,是他在洗澡嗎?
實在覺得好奇,裴樂樂躡手躡腳地跳下床,打開門跑到浴室門口,又把耳光湊上去聽,恰巧此時,流水聲也戛然而止。
糟糕!他這是洗完了要出來呢!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在偷聽他洗澡……那該有多丟人啊!
裴樂樂心裏驀地一慌,手足無措地環視著四周,正想著等下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行為,眼眸卻一瞟,瞟到門口衣架上掛好的襯衣和西裝。
“嘭——”與此同時,門開了。
季東朗一跨出浴室的門,就看到他的丫頭抱著一疊衣服像模像樣地走過來說:“我幫你換吧。”
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場麵,季東朗一愣,禁不住揶揄她說:“妞兒,是我沒睡醒呢,還是你沒睡醒呢?”
“我們集體都沒睡醒!”裴樂樂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臉卻刹那間紅到了耳朵根,但是演戲總得演到底吧,她咬咬牙,硬著頭皮讓他轉過身去。
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季東朗拚命忍住笑,故作嚴肅地點點頭,而後轉身一拉腰間的浴袍帶子,倏然間,他健壯有型的肌理變又luo露在她的眼前。
心髒一陣狂跳,裴樂樂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了,但她還是強作鎮定地把襯衣套在他背上,又繞到他的胸前,用手一粒一粒地幫他扣扣子。
季東朗看著她素手輕挪的溫柔樣子,忽然間有了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連心坎裏都暖暖的似被春風拂過。在她扣上最後一個扣子時,季東朗忍不住唇角微揚,低頭捉住她如玉的皓腕:“你這樣子,可真像一個小媳婦。”
“老夫少妻,你吃的消嗎?”裴樂樂心慌地抽回了手,昂起俏麗的小臉,轉身就想溜掉。
嗬,這丫頭是哪裏有火哪裏扇風呢!
季東朗長臂一伸把她抓回來,從背後環上她的腰,向來沉穩的臉上也不禁綻出一個壞壞的微笑:“你說我吃不吃得消?”
勁後被他的唇輕輕的摩挲著,裴樂樂心裏如同揣著隻小兔子般,惴惴亂撞著。忽然間她感到後腰上有什麽炙熱的東西正頂著自己,她急得臉頰一紅,倉促間推開了他:“臭流氓,一大清早就不穿褲子調戲良家婦女,你影響市容!”
看到她那羞澀的表情,季東朗忍不住大笑起來,裴樂樂簡直氣壞了,她想不明白他怎麽能笑的這麽開心,他撿到寶貝了嗎?
偏偏人家笑完了,還不肯放過她,而是一臉無辜地捏捏她的小臉:“你不是要幫我穿嗎,怎麽不繼續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隻穿著內褲的下半身,裴樂樂差點石化了,“這活我不熟,先生您自己來吧!”她擰了擰眉頭,將西褲一把推給他,轉身一溜煙地就跑掉了。
失策失策,她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季東朗望著她狼狽逃跑的背景,忍不住嗤地一笑,眉裏眼裏都是暖暖的光。
早飯是裴樂樂做的,白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吃的時候季東朗忍不住誇讚她:“乖,你可越來越有當老婆的樣子了,哎,我真是有福氣啊。”
“你少美了,又不是沒當過別人老公。”裴樂樂羞赧地頂了他一句,頂完又覺得後悔,自己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好在季東朗並沒有計較:“當是當過,但是不稱職呀。這次想好好體驗一把了。”
他這話勾起了裴樂樂的好奇心,她停下筷子,忍不住問:“哥哥,為什麽這兩年你都沒想過再婚的事呢?”
季東朗低眸,若有所思地看著碗裏的清粥:“其實我很害怕婚姻。好像男人到我這個年紀,都會走兩個極端,要麽想結婚想的要死,要麽就害怕婚姻一輩子都不想結婚。但是,現在,我考慮結婚了。”
他說的這樣認真,裴樂樂的心就算是冰塊做的也都被捂熱了,但她還有幾分心虛,就故意逗他說:“那……你有合適的對象麽?”
“不知道哦,”季東朗拿起筷子繼續吃粥,眼睛卻別有意味地瞥向她,“說不定有。”
裴樂樂被他瞅得心跳加速,她抿了抿唇,又問:“那哥哥你想找娶什麽樣的媳婦兒?”
“沒要求呀,看對眼了就好。”
這話真敷衍,裴樂樂蹙起秀氣的眉頭,不依不撓說:“沒有你這樣的。你敢說具體點麽?”
季東朗哈哈大笑,說:“我娶媳婦兒你著什麽急?”
裴樂樂真的氣急了,她把飯碗往桌子裏一攤,說:“再搭理你我就是豬!”然後她起身就要走,季東朗卻笑著把她拉回來,她一個不穩跌坐在他的腿上,心底又羞又燥。
季東朗低頭望著她,有些暈紅的臉蛋讓他有一股想親上去的衝動。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不想去破壞這麽好的場景,就伸手撫上她的頭發說:“傻丫頭,等過兩天我陪你回趟老家,跟你爸爸當麵認個錯。我不希望我家樂樂的婚姻,不能被家裏的長輩祝福。”
裴樂樂愣了,她神情怔忡地看著他,身和心都被一種巨大的溫暖包裹著。她心裏突然湧過一種衝動,就是為了他,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愛,她寧願赴湯蹈火。哪怕他們的未來怎麽看都是不明朗,但是她卻那麽想去拚一次,她甚至準備了很多眼淚去應付未來的痛苦。愛多麽勇敢。
飯後季東朗說,周末他和朋友有個聚餐,想讓裴樂樂跟他一起去。這算是一個很正式的邀請了,他想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他們聚會的地點在A市一家鼎鼎大名的娛樂會所,大概出席的人物都身份顯赫,他們直接包了會所中的一層,用來開PARTY。
臨去的那天季東朗臨時有事,打電話說派了一個朋友來接她。她在家裏等了一會兒,很快有陌生的號碼打電話進來。
“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裴樂樂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就迷迷糊糊地下了電梯。剛一出樓棟,她就看到有輛車的車燈閃了兩下,也沒多想,她徑直走向了目標。
車上坐著的是個戴眼鏡的男人,眉目裏沁著冷意,剖有點來者不善的感覺,裴樂樂看著他,心裏湧現出一種奇特的感覺,但還是伸出手說:“你好——”
眼鏡男並不跟她握手,他近乎輕蔑地笑了笑,說:“裴小姐這麽快就又忘記我了?”
“你是?”裴樂樂眉頭蹙得更深,她承認她看這男人麵熟,但就是想不出是誰。
睇著她茫然的神情,眼鏡男索性轉過身,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我們見過兩次,第一次裴小姐在陪我的朋友喝酒,忽然間顧淮安闖進來,把你給抱走了。第二次是一個月前,你約我跟某報業集團的王總吃飯。怎麽,你一次都記不起來了?”
“你是……高旗?”在他的提示下,裴樂樂的記憶複蘇了,心髒也在刹那間跟著抽緊。怎麽……怎麽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他!
高旗近乎冷漠地回應,眼神卻陰冷得像隻獵鷹:“承蒙抬愛,你終於還能記起我來。”
裴樂樂隻覺得如芒在背,反過來回視起他來,帶著絲探究:“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麽意思?你想說什麽?”
高旗轉過身,發動起車子,言語間頗無所謂:“你不用研究我,你也研究不明白我。”
心裏驀地竄起一團火,裴樂樂憋住氣,用力說:“你也不用勾引我,我一次隻愛一個人。”
他笑出聲了,連尾音都是諷刺:“我什麽樣的女人都見過,你這樣的我也見過。”
裴樂樂捏著自己的手掌,回眸說:“如果你一直帶著敵意跟我說話,我想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我沒必要討好你。”
“是嗎?”高旗笑得更冷然,“打電話請我吃飯,陪我喝酒的時候難道不是討好麽?”
裴樂樂咬牙,義正言辭地回駁他:“先生,那是工作。”
“如果工作要你獻身呢?”他繼續問,語調冷得像浸過冰,那般不屑於顧。
一股氣驀地擁堵在裴樂樂的胸口,她現在不僅僅覺得氣憤,更感到侮辱。倔脾氣不期然地躥上來,她索性也不解釋了,直接跟他對回去:“我隻對有利用價值的人獻身。沒有利用價值,在我看來就是垃圾。”
“垃圾啊?那今晚的聚會我勸你最好不要去,”高旗也不生氣,那樣蔑視的語氣,仿佛在他看來,她這種女人就根本不值得生氣,“因為在場的都是A市的名流,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經被你認為有利用價值的,但凡有一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向東子說點什麽,我可不覺得你能明哲保身。”
刹那間,裴樂樂仿佛被人釘在了座位上,她回眸,手心已出了一層冷汗:“你什麽意思?”
“你該不會不知道吧?”高旗抬了抬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吐出了一句讓她震驚無比的話,“半年前下藥灌你的那夥生意人,其實都是顧淮安的圈中好友,當然,也算是季東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