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裴樂樂不禁握緊了雙手,握得指尖都變得青白,有那麽一瞬間,她倒寧願自己被移交到法務部了,這樣一來她還有機會去辯解,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現在,她竟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但是片刻後,她又醒悟,對方既然肯布這個局把自己逼到死路,又怎會給她申辯的機會?
“蕭铖。”季東朗臉色很快沉下來,他身子一側,橫檔在蕭铖身前,“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
“你說的對,”蕭铖頓足,連看也不看他,隻是唇角微闔,勾起一抹不鹹不淡的笑,“大中華區的首席CEO一職,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勝任。我會把這件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美國總部的領導,至於總部信不信你和這個丫頭的清白,最終的人事安排又是什麽,我就不敢保證了。”
天……
裴樂樂驚得忍不住掩住口,原來之前蕭铖說的人事調動,竟是由季東朗來繼任他大中華區首席CEO的職位!那麽,季東朗就是蕭铖的威脅嘍?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始料未及。
“蕭總,”大概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後,她屏息,索性破罐子破摔,“對於你的決定,我不服!”
蕭铖揚眉:“怎麽不服?”
“下午,的確是琳達把總裁辦公室的鑰匙交給我的,她囑咐我來辦公室拿一份資料到會議室。我完成任務後,本想將鑰匙還給琳達,但回到公關部後,琳達已經不見了。之後,我就在公關部等了一會兒,見你們遲遲不散會,我下班後還有點急事,就想著先把鑰匙放回來。沒料到竟會看到桌子上的文件。”
這段話說的娓娓道來,此時的裴樂樂已經沒有任何震驚,她已徹底明白,有人要置她於死地,整個計劃做得天衣無縫,令她百口莫辨。但她不能坐以待斃。
“可笑,這種事情為什麽會由我來指派你?”琳達聽後麵不改色,輕嗤著說,“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太過越俎代庖了嗎?”
“是,我也覺得很可笑,你為什麽會讓我這樣做,”裴樂樂挑了挑柳眉,反唇相譏,“是不是因為你根本就是蓄意為之,目的是栽贓嫁禍我?”
琳達怒不可竭:“你信口雌黃!”
輕輕揚手,阻止她們繼續爭辯下去,蕭铖問裴樂樂說:“你說你下午去了會議室,有誰可以證明你在那?”
季東朗眉心微皺,剛要開口,裴樂樂卻阻止他說下去:“我知道你想為我開脫,我們……”
她說著,看向季東朗,雙頰上現出一抹赧紅:“畢竟快要成為一家人了,總該避避嫌的。”
她的意思季東朗又怎會不知,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如果在這時他替她解圍,結果隻會適得其反。
“既然沒有……”蕭铖蹙著眉尖,遲疑著開口。
“我可以證明!”
倏然間,門口又傳來一記男人的聲音,裴樂樂下意識地往回望,卻不料來的人是顧淮安。
他走進來,淡淡地說:“下午在公關部,裴樂樂一直跟我在一起,就連總裁辦公室,都是我哄她進來的。”
裴樂樂看著他,微微動了動黑濃的長睫,卻不作聲。
“你?”琳達眼裏閃過一絲奇特的情緒,她頓了頓,才問,“你為什麽要她進來?”
“因為好奇,好奇能搭上東子哥的這個女人,身上究竟有什麽魔力,”顧淮安說的毫不避諱,依舊是過去那般玩世不恭的語氣,“不過我還沒研究透呢,我的小女友就來找我了,你們都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比較專一,怎麽會喜新厭舊呢?”
蕭铖彎了彎唇角,毫不掩飾譏誚之意:“沒錯,我們都知道,你這個人看見美女都走不動,而且特別的憐香惜玉。”
顧淮安翻翻眼,無辜地反抗了一句:“姐夫,你連我的話都不信啊!”
這下子,裴樂樂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姐夫,他竟然叫他姐夫!天,這些人究竟還有什麽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好了,”季東朗霍然抬起頭,朗星般的眼眸裏不動聲色地閃過一絲微薄而複雜的情緒,“淮安,你先帶樂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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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要回國了,父親說,下個月想讓咱們一家人都在一起聚一聚。”
他們都走後,季東朗良久地凝視著窗外烏雲遮蔽的天空,直到蕭铖開口說話,他才驚覺自己失神。
轉身坐進了玻璃幕牆邊的座椅裏,他慢慢放鬆脊背,眼瞼也微微下垂:“上月,從顧老要我來A市接任你的位置,我就已經覺得不妥。本想找你當麵談清楚,沒想到今天,你居然在股東大會上自請到中東區任職。”
蕭铖仿佛沒聽到,他轉身從一側的紫檀木櫃子裏取出一包東西,擱到桌子上:“西子說,父親頸椎不好,這次她回國時路過香港,知道那邊有個老中醫治頸椎特別靈驗,就去求了個藥方找人先寄回來。父親聽了連連稱讚,還托我把它轉交給你,他說你的頸椎也不太好。”
削薄的唇角不知不覺已輕輕抿緊,季東朗側過臉,不動聲色地說:“你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不在乎,無非是想要我出頭,隻因爬得越高,摔得也越慘。你不知從哪裏打聽來我跟裴樂樂的關係,利用她作餌,步步引我入局,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出手,怕的並不是你要對付我,而是你會誤入歧途,真的和哥特聯手。不然,你也不會把一切罪行都釘死在裴樂樂身上,再把她從艾迪開除,死無對證。”
蕭铖靜默半晌,而後微彎唇線:“說真的,你頸椎真的不好嗎?怎麽我跟你當了這麽多年的老朋友,我竟都不知道?”
眸內閃過一道寒煞的冷光,季東朗回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說:“蕭铖,你已是顧國安的女婿,想要繼承他名下的艾迪,大可不必這麽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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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那輛捷豹,他伸手把音響打開,車廂裏飄出一陣輕金屬搖滾的音樂。
裴樂樂側過頭問:“幹嘛非要我出來,你不會是想把我拐了吧?”
“呆在裏麵做什麽?讓同事圍觀你是怎麽哭的嗎?”顧淮安微閉著眸子,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合著節拍。
天已經漸漸黯了,路邊的白玉蘭燈在刹那間悉數綻開,有一束光驟然落在他的臉上,襯得那張俊顏愈發明亮。
裴樂樂翻翻眼,說:“你放心,你哭的時候,我都不會哭。”
長睫下,黑曜般的眼眸微微一轉,捕捉到她臉上的一絲厭惡,顧淮安驀地按了一下鳴笛,喉嚨裏像被人塞了一把稻草似的說:“你擺著張臭臉給誰看呢,忘了誰是你救命恩人了?”
“你以為我會承你的情嗎?”
裴樂樂嚇了一跳,怎麽他明明閉著眼還能看到她!
“你什麽意思?”顧淮安忍住怒氣,霍然睜開眼。
裴樂樂輕咬住唇,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怎麽會那麽巧,剛好你的徐雪來了,剛好你把我推到總裁辦公室裏,剛好我就看到了蕭總辦公桌上的文件?”
“你懷疑我故意害你?”顧淮安唇角一彎,輕輕嗤笑出來。
裴樂樂抬手撩了撩鬢邊的發,淡淡說:“捅我一刀,再給我口糖吃,這不一向是你的作風?”
“呦,你可真看得起自己,”顧淮安執起她冰涼的素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眸色邪佞,“我不會給你一口糖,隻會向你要糖吃。”
知道他又要耍流氓,裴樂樂觸電般地抽回自己的手,嫣紅著臉說:“是不是都無所謂了。我隻警告你,不要做任何傷害季東朗的事情。”
顧淮安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收回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忽的笑笑,但他的眼睛裏一點笑意都沒有。
“你笑什麽?”她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樂樂,你是不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了?”顧淮安扳扭過她纖細的肩,一雙黑眸冷得仿佛浸過了冰,笑意也森寒徹骨,“不過也對,讓你這顆反射弧永遠比別人慢半拍的豬腦袋想這種問題,還真有點難為你了。隻不過,你不知道內情所以會掉進別人的陷阱這情有可原,那麽季東朗呢?他明知道自己公司出了問題,也明明和楊晚婷已經分道揚鑣,為什麽還要眼看著你接手Strange甚至朝陽的危機公關案?以他的手段和魄力,難道不明白這樣對你是種怎樣的災難嗎?”
他手底沒輕重,裴樂樂隻覺得肩胛一陣劇痛,一星子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他提醒過我,也警告過我,是我不聽勸阻,一意孤行。”
“是嗎?”顧淮安揚眉,像看屍體般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遍,唇角的笑紋愈發諷刺,“那我真是要由衷的佩服他了,居然把你越說越來勁兒的強牛脾氣也摸得如此到位。其實我還應該恭喜你才對,天底下壞男人這麽多,偏偏你找到了這樣一位對你掏心挖肺、情深意重、的絕世好男人,你不和她比翼連枝雙宿雙飛百年好合,簡直就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你夠了!”隻覺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像被火燒過一樣辣辣地痛,裴樂樂的難堪至極地咬緊了下唇,臉色也煞白如雪。
“夠了?”看她如此反應,顧淮安開始生氣開始冷笑,手肘一抬將她穩穩壓在座椅上,“我還沒夠。”
裴樂樂掙紮著起身,甩開他的手臂嘶聲道:“你有什麽資格說他,剛才你叫蕭總姐夫,憑你們的關係,你也一定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吧,你又提醒過我嗎?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的般不堪,那你又能好到哪去!”
顧淮安冷笑著揮開她,看她不堪受力的撲倒在座椅上:“我跟你有關係嗎?我是你孩子的爸爸,還是你未來的老公?我憑什麽管你的死活?”
腰被艮在扶手上,裴樂樂好艱難才坐起來,身體又疼的痙攣,但這種疼卻沒有她對顧淮安的憤怒來得猛烈:“你說的對,你既不是我孩子的爸爸,也不是我未來的老公,有什麽資格管我找到一個怎樣的男人,又和誰雙宿雙飛百年好合?”
沒想到她反而倒置一辭,顧淮安的怒氣像是從地殼裏突然噴發的岩漿一樣迅速湧出。他驀地欺身而上,將她重重地撞到車壁上,眼神凶戾得仿佛要啖她的肉,食她的骨:“你不要忘了,沒有我,就沒有你那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小丫頭,沒有我,更沒有站在艾迪的今天的你!”
心髒在顫抖,裴樂樂一動不動被他壓製著,眼中卻沒有絲毫懼怖:“是麽?”
不等他多言,她就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我包裏有張銀行卡,裏麵還有幾萬的存款,是前幾天我爸打給我的,我現在給你。我知道,這些還不夠還你的錢,但是你放心,以後我一有錢就會打到裏麵,如果你還覺得不夠,我還可以還你利息,還到你心服口服而止。”
顧淮安一愣,啞然失笑道:“知道自己要嫁入豪門了,連底氣也足了?”
裴樂樂連看也不看他,隻是牟足了勁兒繼續說下去:“還有,辭職信我明天就會交給上來,欠你的我全都還給你,從今天起——”
雪亮的眸子倏然間抬起,帶著絲堅決定定地看住他:“我們兩清了。”
“你想跟我兩清?”顧淮安冷笑著拍拍她的臉,冷俊的黑眸裏寒光畢現,“幾天沒收拾你?長脾氣了啊?”
裴樂樂閉著眼不答話,顧淮安緊繃著臉地盯著她看。明明越看心底的怒氣越盛,可他突然就特平靜地笑了,他指著她纖秀的鼻子,一字一句倔狠無比地說:“裴樂樂,你一天不敢告訴季東朗我和你過去做過的那些事兒,你就連一天都甭想跟我兩清!”
還能有哪些事兒?被他用卑劣的手段占有沒多久,小小就生了一場大病,錢倒是花了不少,可裴樂樂帶著她,輾轉去了好多醫院都沒能痊愈。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不好意思再向表姐借錢,她的爸爸又因為她生私生女的事情,跟她徹底鬧崩了。那時候的她,幾乎就要走投無路。
也是那時候,顧淮安又橫插入她的生命。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冬天,朔風削寒,飄搖的大雪像石子般打在她的臉上,疼得她幾乎溢出了淚。
而顧淮安,就這麽站在他的捷豹邊,瀟瀟灑灑地打開一道門,充滿誘惑地闔動起唇角:“隻要你願意做我的女人,我就可以替小小請最好的醫生,去最好的醫院,我還可以承擔你們母女所有的生活費。隻要你願意——上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