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破曉黎明
——by 涼石
人海茫茫，哪裏又是歸處——
從彥城下山已經幾天了，寧墨走過了鄉間田野，大城小鎮，走過了渺渺人煙處，現在，身在大城市中的人流中穿行，依舊前途未卜，不知究竟該往何處去。
甚至，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
行俠仗義？快意江湖？那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家族世代守衛人界疆土，從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訴他：他們所要做的，就是不能讓妖魔侵害人間。
人間處處有紛爭，這是人們自己造成的，如果這也要他們去管，如何管的過來？
但寧墨也知道，不論什麽時候，也不能見死不救。
那也得有人需要他救啊。
一路行來，他像是處在和平年代中，未見任何紛爭，連行俠仗義的機會也沒留給他。
他穿過街道，進了一間飯館，店小二跑來詢問，他卻聽鄰座在議論著，稍一分神，便回過頭來對店小二說：麻煩炒幾樣菜，再來一碗米飯。
店小二記下便往後廚跑，他倒了一杯水在喝，便聽鄰座的幾人講到：
現如今邊城戰事頻發，連失幾座城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蔓延至都城，我們這些小城小鎮，也將被夷為平地。
聽著那人這樣說，一旁有人不滿地說：話也不能這麽說，雖然敵軍聯合妖魔一起打來，但我們的將士也不弱啊，何況四處趕來的茅山道士，閑雲野鶴之類的修仙者相助，我們也未必會比他們差啊。
他的這些話引起寧墨的注意，飯菜未上桌，他便決定過去問問，卻又聽到另一人說：
得了吧，如果他們靠的住，通天郡會失守嗎？
有人附和說：就是啊，連通天郡也不是他們對手，我們還有勝算嗎？
寧墨在心裏嘲笑著：嗬，以訛傳訛，不知真相的蠢夫。
一頓熱騰騰的飯菜擺上，他草草的吃了一點，便結賬走人。
街道上深思片刻，便決定前去邊城看看，既然牽扯到妖魔，怎麽也該看看，隻是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並沒有繞道滲入人間引起恐慌，但妖魔變化多端，也許早已混入人群中，常人難以辯真假，實在不好辦。
隱藏在暗處的妖魔既然還未行動，那麽他現在要做的也隻有將出現在明處的妖魔除掉再說。
有了目標，他禦劍飛行，直奔邊城。
戰火早已蔓延周邊數座城池，寧墨趕到時，一場戰鬥剛剛落入尾聲，有了妖魔的加入，攻城方明顯戰鬥力升了幾個檔次，再加之他們本身戰力不凡，這麽一仗下來，勝負早已分明，毫無懸念。
以他一人之力也難左右戰局的變故，寧墨調轉方向，便向後退了數裏，在附近一座城外落了腳。
走進城內，百姓依舊安居樂業，似乎不為臨近的戰事所擾，僅管幾隊巡邏兵在街道上巡視，有些一絲緊張的氣氛。
寧墨找到城主與他說明來意，城主告知臨城已破，敵軍休整幾日便隨時會攻來，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若他這座城也淪陷，戰局便不可逆轉。
於是，城主也希望寧墨留下來援助，雖然他並未見識寧墨的本事。
將士與城主在那商量著對策，準備應付隨時攻來的敵軍，寧墨受邀旁聽，城主不時會問寧墨可有計策，寧墨雖然心中已有主意，卻不打算摻和，隻負責對付敵軍的妖兵，其他的一概不管。
夜已深，寧墨告辭準備回客棧休息，城主挽留，要他住在府內，寧墨謝過出了府。
府門外，城主再三挽留，寧墨婉言回絕，那城主還要說話，便聽到有人遠遠的叫了一聲：寧墨師兄？
寧墨回頭望去，正看到三水朝這邊跑來，她有些不確信，卻難掩激動之情，她說：真的是你，寧墨師兄，你怎麽也在這兒？
寧墨一時解釋不清，便問她：是三水師妹啊，怎麽就你一個人？初之沒跟你一起嗎？
三水回頭東張西望地說：誒？剛才還跟著的呀，噢對了，我剛才正要找她呢，卻發現你了，就過來先你說一聲，免得回頭找不到你。
那邊的集市人流量大，三水這麽瞧也瞧不出結果，便決定回去找，寧墨正好借此推脫了城主的挽留之意，與三水一起進了集市尋找初之。
三水一邊走著一邊喊，沿著來路尋找，寧墨跟在後麵，目光在人群中掃過，那道身影也未曾映入視線中，寧墨也很擔心，究竟是初之故意躲著，還是遇到危險了呢？他不確定，隻能默默地在人海中尋找。
一直走到城門前，什麽線索也沒有。
直到夜深，街道上行人稀少，三水跳上屋簷瞭望，漆黑的夜色下，城中一切都顯得寂靜。
天已經很晚了，三水因為初之突然不見，又是愧疚又是自責，怪自己貪吃沒把初之看好，寧墨在一旁勸她說：初之也不是小孩了知道照顧自己，你也別太擔心，如果初之遇到危險，你這樣子也沒辦法幫到她不是麽。
話是這麽說，可三水還是擔心的睡不著覺，寧墨也隻好陪她一起找。
黎明將至，天空翻起了魚肚皮，三水昏昏沉沉的趴在茶館門前的木桌上睡了過去，寧墨脫去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兩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寧墨看三水如此擔心，自己也很擔憂初之的安危，便決定拜托守城軍相助，帶三水先在附近的客棧入住，扶她上榻，幫她蓋上被子，便輕帶上門，前去城主府求助。
城主倒是樂意幫忙，派出幾支隊伍滿城搜尋。
隻是成果甚微。
又恰在此時，前方探子來報，說敵軍已行至城外數公裏，三兩個時辰後便會攻來，事態緊迫，搜尋的工作便擱置下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三水醒來後，城內正在做著緊張的禦敵準備，城主下令嚴密注視敵軍行動，同時還不忘發布全城通告，若有見過一黃衫女子的，告知其下落，必定重金嘉賞。
城內倒是有見過初之的，但除了她進城的時候有人注意到她，其他的時候，依舊沒人注意，何況那時天色已晚，看的也不太清。
依舊一無所獲。
夜色將近，三水似乎等不及了，前來向寧墨辭行，說要回去找雲墨上仙求助。
雲墨上仙如何相助？
寧墨也沒多問，便送三水出了城門，囑咐一聲：一路小心。
便目送她遠去。
夜深人靜，敵軍突然來犯，還好城主與眾將士早有準備，敵軍的突襲並不成功，但接下但是一場硬仗了。
敵軍戰力強，又有妖族助戰，但守城軍人數占優，雖然隻有一個修仙者的寧墨助陣，但敵方的妖族並不是他的對手，寧墨專攻妖族，守城軍隻管應付敵軍的攻勢便可，戰局開始傾斜，逐漸的，守城軍的士氣上升，戰場上拚死廝殺，敵軍最終敗退。
刀劍碰撞，血流成河，城裏城外堆滿堆滿屍體，換來的隻有短暫的平和。
他們還會重振旗鼓，守軍還會迎來更凶猛的攻勢，但一切都將過去，一切陰霾隨著黎明破曉，也將化為烏有。
……
大戰剛結束，眾將士都還沉浸在打了勝仗的喜悅中，雖然精神疲憊，但心中的激動之情無以言表，便化作呐喊響徹雲霄。
城主上前向寧墨拘一禮，說多虧有他相助，否則這場仗指不定偏向哪邊。
寧墨並沒多說什麽，隻是說眾將士們也很英勇，他自愧不如，眼下戰了一宿，他有些困了，便向城主告辭。
城主未做挽留，也說要他多加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便送了他一程。
街道上，來往的人群不再，他們閉門不出，若是敵軍打來，他們定會躲進自家的密室中，逃進密道裏避難。
他也沒忘尋找初之的事，大街小巷，又一番搜尋，還是不見任何蹤跡。
正從小巷中穿過，就聽身後有人叫他。
寧墨一回頭，卻見初之站在他身後。
這無疑令他十分意外。
看到初之安然無恙，並沒有受傷的樣子，寧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困惑，便問：初之，你之前去哪兒了？三水很擔心你，我們也在到處找你。
初之輕輕一笑，不好意思地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她抬頭認真的看著他，問道：你也擔心我麽？
寧墨說：當然，你是我師妹啊。
她有些失落，低垂著眼輕聲說了一句：僅此而已麽。
寧墨並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再一問她也不回答，隻是笑笑說沒什麽。
深吸一口氣，她鼓足勇氣對寧墨說：師兄，陪我走走吧。
他笑著點頭應下了。
正是兩軍交戰的非常時期，雖然敵軍已經被擊退，但城主下令沒有他的許可一律不準任何人進出。
雖說城門的關閉對初之和寧墨並不影響，但考慮到此時不宜節外生枝，初之也沒選擇出去逛，隻是讓寧墨陪她在城中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走走。
一路走，一路聊，雖然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說，但初之已經很滿意了，她看著寧墨的側臉，笑容滿麵，眼底也是濃濃的笑意。
寧墨打了一夜的仗，有些疲憊，想著妖族隨時還會再來，便對初之說：我有些累了，很高興陪你一起聊，有時間下次再聊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知道他很累，初之也沒強留，輕笑著點頭，便說：那你好好休息。
他輕笑著道別，轉身離開；而她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遠去。
寧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初之輕歎了一聲，轉身便要離去，樹後走出一個人來，向她靠近，那人說：初之，你知道我很想你嗎？
說著就要從後麵抱住她，她卻猛然轉身，一道淩厲的仙力打在他身上。
王今措不及防，後退了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她，驚的是初之竟然討厭到要攻擊他，疑的是——她用的既不是彥城山的招式，也不是初之原本的招式。
疑慮未消，心中隱隱的不安，他問道：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誰？
她卻什麽話也沒說，轉身跑開，消失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