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神的詛咒
——by 許三水
十五月圓夜，子時。
“要到了。”
在緩緩行駛的仙舟上休息了好一會兒的方瞳終於起身朝著月小七緩緩道。
後者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圓月，輕輕頷首。
他們已經找到玉璽，順利打開通往北海海眼的通道。
而這玉璽……便是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孩於希幻化而成。
小七撇過頭去。罷了，不想。
“隻要今晚順利拿到昆布王，我們就可以回雲墨派了吧，師兄？”
“嗯。”方瞳衝月小七柔和一笑，隨即輕揮雲袖，繼而一道白光閃過。
方瞳的右手上霎時間多了好一些物什。
他又用空著的左手輕輕掐訣，兩顆差不多大小的珠子隨即緩緩升至半空，最後穩穩地停在仙舟上方。
“師傅說過，夜明珠和避水珠可以護我們乘坐仙舟進入北海海眼。”方瞳說話間又將一顆小小的丹藥塞進月小七手中，“但想在海下八丈深的地方進行交流，隻能靠這丹藥。所以現在先服下這顆丹藥，方便一會兒下海。”
“嗯。”月小七沒多說什麽，接下丹藥後便服進口中。
從離開雲墨派到現在一路走來，小七對方瞳的信任感已經逐漸上升。現在，她是百分百地信任著他。
師傅當初交給他們的丹藥與紫玉缸，月小七更是全都交給方瞳保管。
“小七，坐穩些。我們要進入北海海眼了。”方瞳話剛說完，仙舟便一陣極速旋轉，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走了一般。
“……唔。”小七毫無防備被甩到了另一頭，又在下一瞬間被甩回來。
“小七！”方瞳心下焦急，卻還是鎮定下來，看準時機順著小七的軌跡撲過去，終於是穩穩地抱住小七。
“別怕，師兄會保護你的。”方瞳牢牢地將小七護在懷中，任憑自己被磕被碰卻還是不忘給她吃下一顆定心丸。
他會護她安好。
月小七心中明朗方瞳現在為她所做的一切，但是被護在懷中一動不能動，除了感動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方瞳師兄他，真的是個好人。
過去好長一段時間，仙舟終於停止旋轉，慢慢地穩定下來。
他們已經身處北海海眼之中。
“小七，我們到了。”方瞳這下才緩緩放開月小七，隨後右手一揚，將仙舟上方的避水珠與夜明珠收入手中。
最後又掐了個決，兩顆珠子再度緩緩升起，漂浮於半空。
“它們會為我們帶路，跟著它們吧。”方瞳轉頭朝月小七又是柔和一笑，隨即躍下仙舟。
月小七本想好好向他道謝一番，無奈卻一直沒找著機會開口，也隻能先隨著他一塊躍下方舟，潛入水中。
夜明珠一直泛著銀光，照亮兩人前進的路，而避水珠則是為兩人在海底撐開了一個小小的空間，不至於讓兩人被海水觸碰。
當然，吞食了丹藥的兩個人在海裏也能夠活動自如，不受海底壓力的影響。
隻要到了海下八丈深的地方，找到那塊布滿昆布的岩石，取走那株最大的昆布王就可以了。
這樣想著，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下海的速度。
本以為要好久才能遊到，誰想中途海底卻突然一陣波動，隨即一股順流將他們穩穩地帶到了海底。
不費吹灰之力。
“……該說我們運氣真好麽。”方瞳幹笑了兩聲，“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快些尋找到昆布王吧。畢竟師傅的丹藥藥效時間有限。”
“嗯。”小七笑著回應方瞳，轉身尋找昆布的那一瞬間卻皺了皺眉頭。
剛才把他們帶進海底的那一股順流，好似夾雜著一絲不易讓人覺察的……仙氣。
海底怎會有這種氣息呢？
不過……想這麽多也沒用，現在還是快些尋找昆布吧。
所謂海之極北，八丈之深，是最適合昆布生長的地方，而月小七和方瞳現在就處於這個地方，所以他們很快便找到了那顆所謂布滿昆布的岩石。
再用心一點，就找到了那株最大的昆布王。
“師兄！”小七異常激動地拽住方瞳的袖子。
“嗯，我看見了。”方瞳也是十分激動地盯著那株最大的昆布王，隨後右手一揚，喚出雲墨交給他們的紫玉缸。
“師傅說裝滿北海的海水才可將昆布王放進去泡養。”方瞳輕輕掐訣，從避水珠為他們撐開的小空間外引來一道海水，緩緩地注入紫玉缸。
小七在這段時間自然也沒閑著，她雙手掐訣，小心翼翼地將那株最大的昆布王從岩石上采下來，慢慢地收入手中。
等到方瞳終於將海水注滿紫玉缸之後，小七這才輕輕地將昆布王放進去。
“這下終於完成任務了。”方瞳輕快一笑，而後伸手掐訣將紫玉缸收起。
“嗯，回去吧。”小七更是笑得燦爛。
兩人也不作久留，說罷便要朝海麵上遊去，然而這時的海底，卻快他們一步發出微微銀光。
隨後越來越強烈，幾乎照亮了整個海底。
“那是什麽東西……”小七盯著那束光芒的源頭，疑惑道。
“為了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師妹我們還是快走吧。”方瞳拉著小七打算帶她走，小七卻反將他拉住，朝光芒源頭遊去。
“師兄，那裏有仙氣……就是那種我和初之在天庭上一直圍繞著的氣息。那裏……說不定有天庭的人！”
就是說……剛才是這個仙人幫他們製造順流來的海底。
不管是誰，她月小七一定要去看一眼。
因為……這股仙氣與師傅的有些相像。
終於到了那出光芒的源頭，月小七定定地站在那裏，驚訝地發現那兒閉眼坐著一位與師傅一樣白發白胡子的老者。
隻是，他的周圍卻矗著巨大的一個牢籠，將他困在裏麵。
“是月老的徒兒？”那老者並沒有睜眼，仍舊是穩穩地坐著。
“我是……”月小七輕聲回應，“請問您是？”
“我是你師傅的摯友。因為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月老的氣息，所以猜測你是他的徒兒。”老者終於緩緩睜眼，輕輕掃視一番兩人。
“那您怎麽在這裏？”
“犯了天規，被鎮壓在這裏了而已。”老者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反倒是你，不在月老廟好好待著，怎麽跑到海底來了？”
“師傅讓我與初之一起去下界拜雲墨上仙為師，好好曆練一番。這次是來完成雲墨上仙交待給我們的任務的。”
“小七師妹，我們回去吧。”方瞳握住小七的手，將她往自己這邊拽了拽。
總有一種預感，再聊下去，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小七？”月小七還未回答，那老者卻先她一步開了口，隨即掃了一眼兩人緊緊交握著的雙手，“你是月老的第七個徒兒，那個被神詛咒了的孩子？”
“我確實是師傅的第七個徒兒，不過……什麽是被神詛咒了的孩子？”小七心下一驚，莫名一陣慌亂。
方瞳似是覺察到她的不安，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好讓她安心一些。
月小七抬頭衝他輕輕一笑。
“你生來不詳，克死身邊所有愛你的人，親人拋棄了你，你師傅見你可憐才會將你收做徒兒，讓你住在天庭，以仙氣來驅散你身上的不詳之氣。”老者捋了捋胡子，“不過雖說現在的你已經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克死所有愛你的人，但有一點仍舊不會變，那便是你沒資格得到愛情。你會……一直孤老下去。”
“……是嗎。”月小七扯起嘴角，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對於她這輩子永遠都得不到愛情的這件事，她早就已經知道了啊。
當時還在想為什麽自己明明身為月老的徒弟，卻得不到愛情呢。
原來是因為，自己是被神靈詛咒過的孩子麽……
“誰說小七師妹得不到愛情的。”方瞳突然甩開小七的手，指著老者大喝一聲：“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她是不是被神詛咒過的孩子，我隻知道，我，方瞳，會一輩子守護月小七！”
聞言，小七與老者皆是愣了愣。
“方……方瞳師兄……”
“小七，有句話我從來沒告訴過你，今天，聽我把它說完吧。”方瞳忽地轉身，兩隻手分別扶住月小七的肩膀，灼灼地直視著她的雙眼：“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月小七一愣，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因為告了白而臉色通紅的少年。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寧墨。”方瞳紅著臉繼續道：“但我還是喜歡你，喜歡這麽堅強的你。被神明詛咒過又如何？我向你保證，我這輩子都會拚盡全力，不讓你孤獨。小七，試著將目光從寧墨身上轉移開來好不好？”
“……”小七垂下頭，忽地沒了聲音。
其實寧墨，早就已經放棄了啊。
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寧墨喜歡的人是初之，而初之也恰巧喜歡著寧墨。
所以，她早就已經默默地祝福著兩人了。
周圍突然安靜了很久，就在方瞳以為月小七要開口拒絕他的時候，她終於抬起頭衝他輕笑了一番：“師兄，我們回去吧。”
“……好。”方瞳也回之一笑。
早該知道她不會答應的啊。不過……是不是該慶幸呢，她也沒拒絕。
“天命不可違。”老者又捋了捋胡子，“這位少年，你可考慮好了。喜歡她，你或許會付上生命的代價。”
此話一出，方瞳與小七兩人皆是愣了愣，最後還是方瞳先一步輕笑出聲：“如何？隻要能讓她幸福，我做什麽都願意。”
“日後的路還長，你們且看一步走一步吧。反正你們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老者捋了捋胡子，複又旁若無人地重新閉上眼睛。
天下萬物，各自有命。
若是執意篡改，怕是要招來不幸啊……
兩個人不知道是怎樣遊出海麵，躍進仙舟的。
月小七隻知道，心裏那塊原本被寧墨占據著的地方，忽地就躥進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而方瞳他隻知道，不管前路有多艱辛，他都不會放棄身旁的這個少女。
雖說這次告白得有些突然，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小七的反感，但是，以後的路還長，在雲墨派的日子也還有很多很多。
他會一直好好地守護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