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墨1
我是四歲那年見到的羽兒。
那天是羽兒的滿月,父皇帶著我去了丞相府為祝賀羽兒滿月,在宴席上我第一次見到了羽兒,她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嬰兒,雖是皺皺巴巴的可卻也十分的討喜。
不知怎麽的,我看著羽兒的睡顏心居然的莫名一動,我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出於喜愛我便從奶娘的手裏接過羽兒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懷裏。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抱著十分的舒服,驀然她睜開了眼睛,眼球咕嚕嚕的在我身上轉個不停,一雙大眼睛猶如一泓清泉般的倒映著我的容顏,看著她的小臉蛋我終於知道那股奇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我想我是對隻有一個月大的羽兒動了心。
父皇興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與丞相商量說要把羽兒許配給我做三皇妃,彼時我樂極了忙向父皇謝恩,可是過於高興的我沒有注意到大哥眼中一轉而逝的狠戾。
轉眼之間已然過去了十三年,就在我想要去見一見長大的羽兒時,府中的下人來告訴我說羽兒不慎落水,當時我聽完後第一次有些心慌意亂,手中的茶杯也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就那樣急匆匆的趕到丞相府,丞相大人讓我稍候,說小女很快就會出來。
“爹爹。”一個如黃鸝般的聲音在我的麵前響起,我抬起頭看過去,她身著一身深藍色的衣裙,絕美臉蛋上的五官似被精心雕琢過,細長的眉毛下是我四歲時見到的那雙眼睛,櫻桃似的小嘴輕輕笑著。
看著她,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便是我的未婚妻蕭淺羽,我的羽兒,十三年未見,再次相見你竟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十三年了,整整的十三年了,終於又再次見到你了。
我笑著喚她羽兒並問她身體如何,她對於我對她的稱呼微微的蹙起了眉毛卻還是回答了我,她臉上的一絲一毫的表情我都沒有放過,我總覺得她有些改變,可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
我向丞相說想要和羽兒單獨走走,我分明看見她的臉上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究竟是哪裏不對勁?我說不上來。
在梨園中,她嗬氣如蘭的吟出了一首詞,是我從未聽到過的。
後來,在我的生辰上時,她問我比起心愛之人江山真的如此重要嗎?我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對我而言,心愛之人更是重要,江山對我真的不重要,重要的隻是你,我在心底裏默默的加上了最後一句。
我雖曾想過有朝一日我要坐上皇位、當上皇上,可是此時此刻看著羽兒絕美容顏我竟有些覺得江山與羽兒相比,後者更為重要,我願為了羽兒放棄我的榮華富貴、放棄我的皇子身份、放棄我的所有,隻是我不確定的是羽兒的心裏是否也有我的存在?
府中的下人曾跟我說過,落水之前的羽兒琴棋書畫樣樣都是不精通,可是自落水醒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知是何原因。
那天,我百般無聊的進了青樓,想著也許能發現些有趣的事情,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不經意的一瞥竟然讓我見到了一身男裝的羽兒。
她體態修長,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流倜儻之態,不過仍然掩飾不住一身的秀氣,她怎麽會來這裏?我不禁有些好奇剛要轉身下樓時,花魁上台獻藝,花魁的表現我無心欣賞,我想看的是那個小女人。
我走下樓麵帶笑容的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誰知她一見到我就慌忙的要往外跑去可卻與上菜的人撞了個正著身子往後仰去,我心一急身形一晃穩穩的接住了她。
我笑著說見到我也無需這麽的激動,她的一張俏臉上飛上了兩片紅暈支支吾吾的說誰激動了,你別自戀了,我看著她緋紅的臉蛋喉嚨一緊彎下腰輕輕的在她臉上印下一吻,我吻得很小心生怕她推開我,但是她沒有推開我,這無疑讓我很高興,我和她的關係又進了一步。
盛夏的湖上泛舟,我有幸聽到了羽兒歌聲,猶如天籟般的悅耳動聽,真可以稱得上是語音繞梁三日久久不肯散去,隻是她唱的歌詞我也是從未聽過的,那麽的獨特、那麽的動聽,我不禁有些為羽兒的歌聲陶醉不已,歌聲與琴音配合的恰到好處,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這是我的第一感受。
我從不知道,羽兒歌聲會是這般的優美動聽,普天之下恐怕沒有能夠與羽兒與之比較的歌聲了。
百花盛會的三天,我與羽兒相處了三天,在這三天裏我知道了羽兒最喜愛的花是梅花,寒冬臘梅,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羽兒喜歡的是梅花的傲骨、淩寒獨自開的傲氣。
在百花盛會上,羽兒半開玩笑似的喊我為夫君,不知怎麽地聽著她略帶撒嬌的語氣喊我夫君,我的心裏竟是十分歡喜的,雖然羽兒心裏此時還並未完完全全的有我的存在,但是我可以等羽兒、等到她的心裏有我為止,我有足夠的耐心與信心,我知道羽兒是我的未婚妻並非一定會愛上我的,但是我有信心,我會用我的真心娶打動羽兒的芳心,所以羽兒注定是我的,別人就算是想要得到她也不會得到的。
煙花下,我們幾個人訴說彼此的願望,一起約定十年之後再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相聚,我看著羽兒認真的側臉心裏暗暗下了決心,我一定會讓羽兒實現他的願望。
我是知道的,羽兒愛去青樓,但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去大鬧妓院,害得那家怡紅院自那以後生意一落千丈,當我去丞相府時正巧遇到丞相談及此事,出於好奇我便坐了下來聽羽兒說此事的來龍去脈。
剛開始,羽兒十分平靜的說著事情的起因然後越說越興起,讓我們這幾個人在聽到精彩之處時不禁連連拍手叫好,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沒想到羽兒還會有這般的豐功偉績,當真是讓我對她刮目相看了,真不知道羽兒是如何想的竟會與白珊兒姑娘一起去砸了怡紅院的招牌,真不知該有多少男子抱怨她們,也不知該有多少女子謝謝她們?
皇祖母的生辰,我又一次的為羽兒深深著迷,她一襲妖嬈的紅衣就那樣的站在我的麵前,眉眼含著嫵媚的笑容,隻此一眼我便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洛瑤國的公主的舞姿很美,可是當羽兒上場後一支扇子舞真可謂是驚豔全場,長裙舞動,手中的扇子隨著她的舞姿一起舞起,蕩人心魄的簫聲響起還有她的曼妙歌聲,無一不讓我為之心動。
宴會結束後,我送她出了宮門對她輕聲說你今晚很美,美得讓我有些窒息,我是真的為她窒息了,當漫天的花瓣落下、當一襲紅衣的她妖嬈舞起、當她輕啟朱唇唱出了歌聲,我就為她窒息了,羽兒的美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是一種令人為之窒息的美,我想不單單是我為羽兒窒息,還有一人也被羽兒給迷住了,那就是大哥——鳳琴朝的大皇子楚雲帆。
我得知,在我某一次離開丞相府之後,大哥也去了丞相府並且見過了羽兒,我想,大哥去丞相府不單單是為了告訴丞相皇祖母生辰的事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為了見我的未來三皇妃。
大哥自幼不受父皇的疼愛,而我是備受父皇與母後的疼愛,所以從小到大我與大哥的關係都很不好,大哥曾經跟我說過隻要是我看中的東西他都會想法設法的奪過去,這次羽兒也不例外,但是大哥不知道,我對羽兒是動了真情,所以羽兒對我而言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心愛的人,我知道大哥絕不會善罷甘休放過羽兒,我要保護羽兒、不惜一切代價的保護好羽兒,不能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是,大哥沒有足夠的耐心,在一次我與羽兒去茶園時,兩個黑衣人襲擊了我,我把羽兒推到一旁奮力應戰,但是黑衣人的武功很高,我竟有些微微的力不從心。
在我聚精會神的應付著一個黑衣人時,另一個黑衣人竟拔出劍朝著羽兒而去,我一急飛身上前擋在了羽兒的麵前受了一劍,手臂被劃傷。
兩個黑衣人走後,羽兒蹲在我的身旁看著我的傷口竟流下了眼淚,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忙擦著她的眼淚柔聲哄著她不要哭不要哭,她隻是一個勁的哭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天知道我是有多少次想要這麽做了,我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羽兒,你能為我哭,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楚雲墨十七年以來從未有一個女子會為我哭泣,羽兒是第一個,我很感動,覺得十三年的等待是值得的,畢竟我是等到了羽兒。
那兩個黑衣人被我查出了底細,是大哥派來的,大哥啊大哥你未免有些太心急了?
從江南回來之後,朝中發生了大事,先是蘇將軍被揭發謀反、又是蕭丞相被父皇留在了宮內,羽兒得知這些後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隻是很冷靜的回了府去了解事情的起因,而我也回到了皇宮弄清事情的原委。
我不知為何父皇斷定蘇將軍謀反,父皇也不跟我說究竟是何原因,而大哥卻在這時冷嘲熱諷的說了幾句話,我聽在心裏真不是滋味剛要開口時我聽到了門外的求情聲,是羽兒。
忽然之間下起了暴雨,我衝出去將羽兒抱在懷裏勸她回去,可是羽兒隻是搖頭說什麽也要見到父皇,我看著懷裏的她,心中一陣疼痛、蘇將軍謀反、身為蘇將軍姐夫的丞相定逃脫不了關係,父皇也定會下旨將丞相一家關入大牢,到那時我和羽兒的婚約也一定不會作數,罪臣之女怎會有資格成為三皇妃?
父皇定會解除我與羽兒的婚約,然後男再娶、女再嫁,我緊緊的抱著羽兒不肯鬆手,因為我怕,我怕我這一鬆手就要失去羽兒,我等了羽兒十三年,怎麽可以在這時失去羽兒?不,我不能夠失去羽兒,我愛她,不想要失去她,
好不容易我把羽兒給勸出了皇宮,雨還在一直下,我站在雨中抬頭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明明羽兒那麽的擔心,可是我卻什麽也不能做,想要向父皇求情,但父皇對我的話置之不理鐵下心般的要把丞相關入大牢,第一次覺得我沒有能力保護好羽兒、第一次我好恨我自己。
後來,我的擔心變成了現實,父皇真的解除了我與羽兒的婚約另許配了一個女子給我,我不想要,除了羽兒我誰都不想要!
蘇將軍與蕭丞相被處斬,羽兒深受打擊找到了我,在我的安慰之下她才緩緩的閉上眼睛休息,隻是手一直拽著我的袖子不肯鬆開,似乎怕一鬆開我就會離開般似的,我竟不知,羽兒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我真是沒用不能給羽兒安全感。
也許、上天在嫉妒著我和羽兒吧,在發生了那樣大的事情之後居然還不肯放過我和羽兒,大哥又派出了三個黑衣人,這次的三個要比上次的強得多。
也許、那天我不該把羽兒帶去絕愛崖,斷情絕愛,崖底下有一處斷情泉,故叫做斷情絕愛,我與黑衣人纏打在一起無心去顧暇羽兒的安全,結果黑衣人挾持了羽兒要挾我說隻要我跳下懸崖,他便放過羽兒。
當時,羽兒定定的看著我說:“雲墨,你不會跳下去的是不是?你答應過我的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會陪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雲墨,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她的語氣中充滿著祈求,我聽了出來,可是羽兒隻有我跳下去你才能夠活下來,我對著她微微一笑:“羽兒,對不起,這次我要食言了……”
我不想離開你,我的羽兒,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可是……可是,我一臉的淡然笑道:“傻丫頭,若我不跳下去,那麽有危險的會是你啊,羽兒,還記得我說的斷情絕愛嗎?這次我是真的要斷情絕愛了……”說罷我往後退了幾步落下了懸崖!
風吹過耳邊,我似乎聽到了羽兒嘶聲裂肺的喊聲,她在叫著楚雲墨……羽兒,我聽見了、我聽見你在叫我,對不起,羽兒,這次我要對你食言了,我無法再陪在你的身邊永遠的保護你了……若是有來生,羽兒你不要再遇見我,因為隻要不遇見我你就不會受到這麽多的痛苦,是我害了你……我的羽兒,來生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