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末日從容
（107）末日從容
這一年到了年底，發展公司沒有完成配套和開栓任務，真是史無前例！
年初，工程也沒有開工的意向，一切都死氣沉沉的，一點生氣都沒有。還傳說，發展公司要黃了。
一切仿佛都向著沒落發展，計劃科搬到沒有人的五樓。空曠的整層樓，隻有伊人仨個人。不過隨後，總公司技術處在旁邊辦公室，搬來了兩張桌子。
“電話打我們屋了，伊人的電話。”門口站著一個高個男人，長相端正，臉上掛著一絲倦容。
“我的電話，怎麽掛到……”伊人趕緊跟著男人進了旁邊的辦公室。
伊人接過電話，邊說話，邊打量著屋內，雖然有兩張桌子，好像隻有這個男人在這裏辦公。
“謝謝呀，我叫伊人，是發展公司的，你是.……”
“我叫牛小宏，技術處的。”男人回答，卻眼望著地。
伊人覺得，這個牛小宏有點不願意和自己答腔，就匆匆走了出來。
因為電話經常串線，伊人的電話又多，牛小宏也隻好經常過來招呼伊人，漸漸地有點笑模樣了。
“你電話挺多的。”牛小宏臉上終於有一抹笑意。
“啊，都是來要圖紙的，技術處怎麽就你一個在這兒……”伊人遲疑地看著牛小宏，為什麽技術隻有他一個人在這兒辦公？
“啊，我是新來的。”
牛小宏是馬佳馥的丈夫，研究生畢業。馬佳馥相當有能力，前些年還曾和周幼軍競聘過副總。
“好像物業搬進來了？”王新東帶著寒氣走了進來。
“我們五樓人多了呀。”
伊人看了一眼孫玉夫，自從下到五樓，小孫很寂寞，再和十樓那些年輕在一塊玩，不怎麽方便了。
伊人站在辦公室門口，屋裏年歲大的婦人看見伊人，趕忙打著招呼，“快進來，我們剛搬進來……”
“我來看看新鄰居，終於你們來了，要不，五樓就我們.……”
“技術處也在這樓層吧？”正在收拾東西，婦人對麵的年輕女孩說。
“啊，技術處隻牛小宏一個人，他還不怎麽愛說話。我叫伊人，是發展公司的。”
“張新華，這是潘媛，我們倆是物業財務。”
“潘媛，我認識你母親劉姐，她在材料處時，我們在一層樓辦公來的。”
“啊，我媽退休了。”
潘媛，個頭不高，微黑，莫名地給伊人很拗的感覺，她父母都是能源公司的，父親還曾任過管理處長。
這個時候，大家都積極行動著，盤算著如何留下來。不過，依李靜與柏青的關係，計劃科的人留下來，可不容易。但是，伊人仍執拗地認為，工程要運行，總得有一個明白的人，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於是，伊人花了八百塊買了T恤，想打個前站，看看柏青的想法。
“經理，快夏天了，送領導個T恤，一點心意。”
柏青笑了，用迷一樣的眼神看著伊人，“給我買的？”
“是，一點小心意。”
“好，我就收下了。”
看著柏青那輕鬆的表情，伊人以為，柏青會有所考慮，可有人可不這麽認為。
“讓你媳婦找地方吧！”張兆科對王皓說。
王皓回家跟伊人說，張兆科跟李崢是大學同學，互相很了解，他這麽說，伊人留下的機會很渺茫。
“那能怎麽辦，還沒宣布黃呢。等等吧，一百多號人，黃了，總公司也得給安排吧？”
仿佛是信號，陸兵給各處老處長以優惠條件，長六級工資，提前退休。
伊人去趙永信的辦公室，想求趙永信幫個忙，看能不能找找關係，幫自己留下來。
結果，趙永信正惶恐地跟監管處的楊思臣處長談著什麽，見伊人敲門進來，沒有在意伊人，繼續跟楊思臣交談著。
“我跟陸總嘮過了，如果不退，人員怎麽安排他沒說，不過，要是到區處任職，肯定是企業編製了。”
現在，趙永信和楊思臣在總公司任職，如果調到區處去任職，他們的事業編製就沒了。
伊人一看，趙永信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更不會顧及自己的事。
處級幹部的調整，意味著下一步就要輪到發展公司了。
‘五一’節後，發展公司的人，都各顯其能，紛紛在各管理處找人，安排自己的退路。
發展公司一黃，大多數人都盯上了管理分公司，可是一公司張延早就放話，不要發展公司的人！
伊人到七樓去玩，技術科的羅末，是個胖子，正跟史玉清談自己減肥的事情。
“老羅，還在減肥，看你都快虛脫了。”
“是呢，那個減肥藥，不怎麽樣，我心直突突，我也是琢磨不能再吃了。”
“老羅，我聽人勞的說，人員分配按身份證地址分到一、二公司，你還回道外呀。”
伊人知道，羅末跟道北管理處的處長的周永堂打仗，所以，才調出來的。而羅末家在道北，這次說不準就會回道北了。
“是嗎？那伊人，你上哪裏呀？”羅末驚慌地問。
“我去道林三。”
“啊？你家不也是道北的嗎！”
“我身份證是道林的，道林一的老黛說，讓我去他那裏，可我覺得，道林三離一公司，說不定將來……”
沒想到，柏青最後居然打電話找了伊人。他看著沙發上坐著的伊人，笑意溫和，“那個T恤，我還給你呀。”
伊人暗罵，狗東西，你想給我，怎麽不拿出來？貪婪的東西，連這點東西都不肯放過，留你燒紙吧！
“留給領導做個紀念吧！”
劉穎群打電話給伊人，“你要離開大樓了，我請你吃飯吧？”
伊人長歎一聲，劉穎群肯花錢，這也是頭一遭，真是心疼我們這些可憐的家夥呀。
“不用了，哪有心思吃飯呀？”
“嘿嘿，有什麽了不起的！黃了，也不是沒地方去，我還叫了王瑞和羅末，我們四個人一塊。”
潘媛和張新華也請計劃科的仨人吃了頓飯，算是告別。
孫玉夫問王新東，“科長，我想要計算機的內存條……”
“呲，你願意怎麽辦，就怎麽辦！”
王新東也是生氣，機關科室科長各留下一人，技術科唐奇斌，辦公室李福貴，經濟科常興，隻有計劃科都攆走了。
“管它那麽多呢！帳全扔掉，讓他們自己去整吧！”
李崢很聰明，來接手工作時，還帶來了南東一的李小春，李小春一直在工程科工作，熟知工程。
伊人把手帳和台帳一並交給了李崢，李崢茫然地看著，眼睛瞟向李小春。
伊人也清楚李崢的用意，一看李小春要開口說話，立刻用小眼睛瞪著李小春！
李小春縮了縮脖子，翻了翻帳，“啊，是，也就這些了。”
六月陽光燦爛，伊人這些分到一公司下屬管理處的人，灰土腫臉地在一公司樓上，聆聽了公司經理張延的報告。
張延侃侃而談，得意洋洋，“有人想留在公司裏，這次我們是一個都不留，全都下去.……”
伊人看著這個老頭，什麽不留人？那個曾在紀檢委的楊波不是留在公司了嗎？幹什麽這樣對待我們！
伊人到人勞處報道，李向東接待了她，他裝作公事公辦的樣子，開了調轉公函，伊人說了聲‘謝謝’，轉身正要離開，羅末進來了，“伊，等我一會兒，我們一塊去報到。”
這時，從對麵辦公室進來一個年輕男子，“呀，姐，來了，上我進屋坐坐吧？”
張強，他是張世文的兒子，在一公司負責三產，曾到伊人那裏領過圖紙。
“不了，我是來報到的，等一會兒羅末……”伊人轉頭看著羅末。
“姐，到哪都是領工資，沒事，到我屋坐一坐？”張強安慰道。
“不了，弟，我等羅末辦完了，我們就去道林三報到。”
羅末進屋看到了李向東後，就親密地坐在椅子上，“啊，你在這兒……”
伊人看羅末還坐下聊上了，就跟著張強出了人勞，站在門口跟張強先別，“弟，我就不進去了。”
“姐，都到我屋門口了，進來……”
伊人正跟張強謙讓著，羅末出來了，伊人匆匆對張強說，“那，弟，我就走了。”
張強送到電梯口，“姐，我不送了，有時間來玩。”
伊人和羅末上了電梯，羅末氣衝衝地跟伊人說，“你看李向東那死樣子，連理我都沒理我，公事公辦的樣子，裝什麽領導？我們原來都挺好的，還在一塊吃過飯，你看剛才他那個樣子，氣死我了，還裝上了。”
“你不知道，你落魄了，人家當然就是公事公辦了。”伊人笑了。
“有什麽了不起的！”
伊人想，羅末，是你自己都沒定好位，你現在是解體公司的待崗員工。當然，你老公找了人，安排好了地方，人家也隻能是公事公辦地給你開個手續，完成工作了。
兩個從一公司大樓出來，轉個角，就是就是道林三處，兩個人又到人事科小鄭那裏辦好了手續。
羅末更加生氣，“伊，你看我們有多慘，連個辦公室都沒有，讓我們暫去樓上會議室辦公。我們是上這個地方受氣來了，我可不能在這個地方上班，明天我就不來了，有什麽事，你替看著，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