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過往，贖罪
第127章過往，贖罪
??蜻蜓點水的吻，來得突然，碗碗來不及反應。
??一句話，無疑在她心裏投了個深水炸彈，把她全部理智炸得支離破碎。
??太過震驚，以致於沒辦法動彈。她挪開目光，裴承喻彎腰抬起她的下巴，直逼她與自己對視。
??並不像他，不溫柔，有些粗魯。
??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有些話，剔了皮，看到果仁才讓人看得更加清楚。
??這些年，他愛得隱忍，求的是什麽？
??不過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現在機會幻滅，他瘋了，心裏那根長期以來繃緊的弦，終於在他快要見到光明的時候，忽然斷了。
??“贖什麽罪？”
??裴承喻微眯著眼睛，“你不知道？”
??腦裏一片空白混沌，碗碗逼著自己整理，“我應該知道嗎？”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你母親怎麽死的，凶手被判了多少年，你記不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那天，她在他摩托車上哭了一夜。
??她的母親齊女士，是被人殺害的，就發生在她離家出走的一個月後，初二暑假的一個晚上。
??她很記得，那天無星，剛下了雨。
??在那個把叛逆當時髦的年代，她以流浪的名義，學著電視劇裏的人留書出走。
??那年她十四歲，年少輕狂，不懂責任二字的沉重。
??為什麽人生隻能有讀書？
??為什麽要按照父母想法活著？
??我，能不能是不一樣的我？
??她不記得導火線是什麽了，或許是因為沒有惡意的玩笑？或者是一個不尊重她的舉動？
??不太記得了。
??反正父母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會讓她窒息，她便每天趴在窗上，看往來的車輛，向往家裏家外的美好。
??在一個伸手不見的五指的夜裏，她留了一封信，坐上不知歸途的摩托車。
??她的身前是那位問題少年，疾馳的風拍打在臉上，吹亂她的發。而坐在摩托車後座的她，張開手臂，如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
??隻記得那天的隧道裏風很輕柔。
??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一輛黑色摩托，馳騁南北，到處流浪。
??那時《失孤》還沒上映，沒有很多人了解失去孩子後的家庭，曆經多少辛酸。
??路上沒有電視，她看不到當地刊登、滿世界張貼的尋人啟事。隻顧著一路往北，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玩玩。那時年輕，以為這一走，就可以浪跡天涯的俠女。
??後來某一天，她才忽然醒悟，一個人的青春越酷，結果就殘酷。每個人都得為年輕時候的魯莽負責。
??未來無數個夜裏，她曾暗自神傷，好恨自己，恨自己離家出走，看不到母親飽含淚水的眼睛，恨自己消息閉塞，不知道她的一夜白頭。
??警察局打來電話時，他們用僅存的錢租了家賓館，嘴裏咬著平實無味的饅頭，笑得卻沒心沒肺。
??也許是天意，許多天沒有開機的她，意外接到這個電話。
??那是2013年8月13日，記憶很深刻，因為裏程表顯示他們跑了2671公裏。
??坐上回程的摩托車，她一直在後麵催促。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
??天空下著綿密的雨，他們沒有雨衣，駕著黑色摩托車在雨中奔馳。
??後輪濺起點點的雨水，她的後背全濕透了，風迎麵割在她臉上，明明不痛的，她卻紅了眼眶。
??他們跑了七天六夜，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火化的前一天。
??她趕上最後一麵。
??她不記得那晚上怎麽挺過來的。整個人渾渾噩噩，魂不附體，聽父親說，母親到死拽著那張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裏是她一年前的照片，笑容燦爛的十三歲，正好是青春少艾的年紀。
??她是家裏唯一獨女，從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愛，是家人間深沉的愛。
??犯人名叫吳啟剛，沒什麽特別名字是吧？
??人生經曆也沒什麽特別，十六七歲，不好好讀書，染了網癮的問題少年。那天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在街上遊蕩，路過報刊亭時，正好被一則新聞吸引。
??黃金版位，大大兩個字，寫了尋人啟事和重酬。
??他花兩塊錢買了那份報紙，循著上麵的電話，謊稱有線索，把人騙出來，並進行殺害。
??聽警察說，母親以為他嫌錢少，到死揪著匪徒的手，求求他透露女兒的行蹤。
??“錢都給你，求求你行行好！”“我隻想知道她是不是活著，隻要她還活著！”
??歹徒把扯住自己褲管的手一點點掰開，被金錢蒙了眼睛的雙手，執起死亡的刀。
??這是碗碗根據當時庭審筆錄，自行腦補的畫麵。
??每回思憶至此，她忍不住潸然淚下。
??不是不怨的，她把母親之死歸咎於自己的魯莽與無知。
??選擇法律專業，她把自己釘在審判的十字架上，淪為千古罪人，一人一生，一花一樹，愛不得，痛別離，是她對自己今生往後的懲罰。
??宣判已是半年後，由於當時法律體係的不完善與司法腐敗，本應從重處罰的量刑情節，因為坦白、立功，各種減刑立功製度變得從輕處罰。
??故意殺人罪，犯人最終隻判了七年。
??才七年，能抵她母親一條性命，能抵她的支離破碎嗎？
??她不接受，可除了接受又能怎麽辦？
??他說，他做學法律是為了贖罪。
??是不是代表，他心裏也有一絲罪惡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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