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看了這麽多章的小軒窗電影,樓嵐起在窗前站了多久?
少有人知道,行舟樓的辨玉使與奉令使其實是一對雙胞姐弟,姐姐辨玉,弟弟奉令。甚至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行舟辨玉使其實是位女性,包括奉鏡。辨玉使對於武力的要求是比奉令使高的,在其餘二樓或許兩位使令的修為差別不很大,但在行舟樓,一個姐姐,差不多可以打三個弟弟。之所以行舟樓辨玉不由辨玉使出麵的緣故,倒不是為了混淆視聽,掩人耳目,而是女性實在有太多突發狀況,作為弟弟的明嶽才不得不頂缸。“辛苦你了,弟弟。”姐姐明巒一邊拍著弟弟的肩膀給他鼓氣,一邊被腹中攪痛疼得齜牙咧嘴,眉目猙獰。明嶽嫌棄地把姐姐的手拿開:“你再拍下去,我們姐弟倆就要一個傷一個殘了。”“欸,欸,我好痛。”明巒蜷縮進弟弟懷裏,說著說著突然嗚嗚哭起來:“我——好——痛——啊——”“痛也受著,這是你每月僅能證明自己性別的幾天。”明嶽嘴上不留情,手上還是幫長姐擦幹淨了眼淚,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這可能就是你想當個女人的代價吧。”“多希望你是個妹妹啊。”明巒帶著哭腔說,“獨痛痛不如眾痛痛。”明嶽:“你好惡毒。”總之,辨玉任務接在明巒生不如死的幾天裏,明嶽隻好扛起重擔,勇敢頂缸。“愛你哦。”明巒在門口目送弟弟,疼得近乎扭曲的臉上硬生生因為弟弟將來的操勞擠出一抹喜悅,與天鏡樓主奴役弟弟時的表情十成十的相似。由此可見,弟弟果然是個不太好當的身份。就在明嶽決心動手一了百了之際,還接到了早已重新活蹦亂跳的明巒的來信,信中道:“哇,亭亭好乖…”明嶽掩卷思索了半晌,才推測出這個“亭亭”可能,大約,也許指的是行舟的聽令使周遠亭,雖然名字聽起來像個儒生,但實際是個八尺大漢,大約有兩個明巒寬,一又三分有一個明嶽高。果然明嶽再往下看,明巒寫道:“聽令使果然好聽話,指哪打哪,偷偷突襲我和我玩的時候真是好調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嶽認識的周遠亭不但不調皮,還挺暴脾氣,之所以偷襲莫不是想暴起打人卻慘遭實力碾壓吧…明嶽暗道:“哎,苦了你了,亭亭。”周遠亭:???十二原玉至此隻剩越別枝一人,天鏡海樓與越別枝都走得近,明嶽摸不準色目人背後站的是裴氏兄弟的哪一個。天鏡與海樓兩位樓主都各自帶著奉令使,明嶽孤身一人,可憐又無助,貿然行動恐怕自己也要搭進去。但從今日天鏡奉令使對越別枝的態度看來,天鏡樓卻並不認可這色目人,至於為何又是天鏡令使來操練原玉,明嶽也摸不清原因,畢竟裴氏兄弟的思路常人也不是很能懂。奉鏡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天冷風大,辨玉使進屋說吧。”兩人其實也沒能聊上太久,話剛起了頭,房門便被大力砸響,樓嵐起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泰武師,我有些事找你。”明嶽道:“這還是主家第一回到偏院來吧。”奉鏡嗤笑一聲:“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明嶽:“主家可不老…泰武師還是去吧,再坐一會兒,怕是門都要被主家撕下來了。”奉鏡頗為不耐地站起身,興許是同明嶽達成了共識,竟然連偽裝也懶得了,就著暴戾氣息走過去,到門邊抽出了門閂。門閂已經被震斷了,奉鏡手裏拿著一半,另一半就落到地上,他也不管,隻拿著手裏那半就走了出去。明嶽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屋外兩人幾句言語往來以後就打了起來,樓嵐起武力不差,奉鏡意外地討不到什麽便宜。明嶽聽了會兒打鬥聲,突然察覺屋外又多了一人並沒有多加掩飾的氣息,他隨即意識到裴氏兄弟中有人在場,於是喝掉了杯中殘茶,起身潛行離開了。明嶽回了房,在給長姐的回信中評奉鏡道:“心浮氣躁,野心有餘,實力不足,難堪大用。”明巒回信道:“倒和咱們樓主頗為當對。”不過這是後話了。裴玨爾空閑時間其實並不很多,特別在與憤怒的鳥類周旋時,更要倍加謹慎小心,踏錯一步,恐怕就要被鳥喙啄瞎眼睛。但難得閑暇時候,能看見那個平日軟綿綿的少年持著刀,以前所未有的鋒利姿態對上天鏡奉令使的場麵,裴玨爾還是挺滿意的。與人對戰的奉鏡起先還報以輕蔑,並不把樓嵐起放在眼裏,隨著樓嵐起攻勢漸猛,奉鏡慢慢地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以應,但終究是吃了徒手空拳,及一開始掉以輕心,以致開局就落了下風的虧,被斷一臂狼狽而敗。裴玨爾故意弄出了一絲響動,而後走出了藏身的樹後,奉鏡方才一心打鬥,不曾注意到裴玨爾,此刻眼見來人,大吃一驚,也知道自己敗露,不甘地看了一眼浴血帶刀的樓嵐起後轉身潰逃。樓嵐起站在原地哭得抽抽噎噎的,裴玨爾看著可愛,心情頗好地走過去,問:“你怎樣?”樓嵐起頤指氣使道:“你去給我撿那個手。”一邊說一邊還在擦眼淚。裴玨爾被他的可憐模樣逗笑,又不好當麵笑出聲音,隻好背過身去,邊笑邊過去給他撿了天鏡令使的斷臂。對於奉鏡的折損,裴玨爾毫不惋惜,而他的陽奉陰違,更在裴玨爾意料之中。天鏡的奉令使本就不是什麽好拿捏的人物,隻不過奉鏡此人難成大事,樓主裴玨衣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但對奉鏡私下的小動作視而不見,還偶爾裝作發現端倪的模樣,把人耍著玩。天鏡樓的內部矛盾,樓主裴玨衣都不理會,裴玨爾更不多管閑事。裴玨爾撿了斷臂,又問樓嵐起道:“你好嗎?”“不好。”樓嵐起一臉“你瞎嗎”的表情,道:“我很痛的。”仿佛是要再強調一番一般,眼淚又滾滾地從紅腫的眼眶裏落下來。裴玨爾還想說話,樓嵐起卻撇撇嘴,拿了斷臂走了,轉身前還露出一個頗為嫌棄的表情,隻拿兩個手指拎著斷臂上的衣物幹淨處,手臂伸直出去,離身體遠遠的,生怕染髒了衣物,雖然他自己也已然渾身浴血,並不多麽幹淨就是了。越別枝看見血人一樣的樓嵐起時,一瞬間呼吸都停滯了,內心翻湧四的巨大的惶恐幾乎要將他溺死其中。樓嵐起卻全無所覺,抽了抽鼻子,帶著濃重鼻音道:“我也要喝湯。”“你過來。”越別枝壓抑著情緒,沉聲道。樓嵐起走過去,也把斷臂往前一遞:“送給你。”說完手一頓,又道:“好髒,扔地上吧。”越別枝一時竟不知道要先擔心樓嵐起的傷勢好,還是要感歎樓嵐起的心大好…畢竟看樓嵐起還生龍活虎著的樣子,似乎也沒有傷得多麽嚴重。越別枝道:“你坐下,我瞧瞧你的傷。”樓嵐起一屁股坐在床邊,低下頭隨越別枝擺布的模樣看起來不能更乖巧,出口的內容卻大不尋常:“左手…本來想斬他右手的,還想問你他用的哪一隻手傷你…要知道兩隻手都給他砍下來了…”越別枝含糊地應了一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地揭開樓嵐起破損沾血的衣襟,但即便他動作再小心,樓嵐起也還是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就沒有流得很幹淨的眼淚一下子又湧出來。越別枝道:“抱歉。”樓嵐起含著一泡眼淚,委屈道:“沒事。”除去衣物,越別枝才看清樓嵐起的傷沒有他想象中的嚴重,但也沒有樓嵐起表現出的輕巧:傷在脖頸,整塊頸側的皮膚幾乎都被撕下,創口十分粗糙,顯然是被人以指成爪插入脖頸中生撕下了一塊血肉,其痛苦可想而知。樓嵐起哭著哭著越哭越委屈,一邊拿手胡亂抹著眼淚,一邊口齒不清道:“我好痛啊…”“抱歉。”越別枝道,“抱歉…”事到如今,線索也大多明了了:越別枝是渡荊門原玉,裴氏兄弟是渡荊門兩位樓主,“泰陽”,即奉鏡,是裴玨衣屬下奉令使,明嶽是渡荊門行舟樓奉令使,替長姐執行辨玉任務。裴玨爾意圖扶持越別枝,奉鏡奪刀,明嶽殺人,裴玨衣無所事事,淨攪渾水。我卻沒有想到,融冰先生居然也是渡荊門的相關者,並同裴玨衣關係匪淺,無怪那時我與學生家長因驚鵲傷人一事對峙時,他會那麽突兀地來摸我的骨,原來一開始就是等著我呢。至於那魄還鄉又是什麽人下在湯裏的,我也大致有了猜想。然而我再看下去,卻驚奇地發現魄還鄉居然是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變故,下毒者不是已知的渡荊門的任何一人,也非看似嫌疑最大的廚娘,而是一個麵生的幫工,看廚房眾人對他似乎都頗為熟悉,大約也是一起始就混進了莊園,或者半途又剝了誰的臉皮,頂缸上位。除了渡荊門內以外,越別枝還能與誰結仇?我思來想去,也能想到隻隱約在我一莊悲劇裏留下個過影的雲外信。然而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我不再看下去,便慢慢地收回了施在窗門上的術法,小軒窗因為神力漸失,開始混亂的閃過一些斷續的畫麵。我聽到原汀的聲音說:“我知你真心回護嵐起,也感激你對他的照顧,我不在的時候,你也把他護得很好,但你可知嵐起原本就是一心求死?與你在一處,明裏暗裏有的是人想讓他生不如死,倒不如你痛快一些,我想嵐起也是願意死在你的手裏的。”我立刻就意識到原汀說話的對象是越別枝。原汀道:“嵐起背上壓著的東西,已經折磨了他多年,你難道不曾見過他人後的模樣嗎?連我也不忍見他受此磋磨。”“為一個人好,究竟是要護佑他的安康,還是要遵循他的心意呢?”越別枝始終沒有說話。不得不說,原汀這一番話其實十分惡毒。越別枝服下醉倒春,與裴玨衣對峙,受奉鏡虐打,一切都是為了保全我。我以為越別枝封閉心門,即便我再怎麽努力也難以撼動,卻不知在我毫無察覺的時候,他早已剜出一顆純粹真心,來回報我摻雜私心的些微善意。原汀卻否定了越別枝為此付出的一切努力,告訴越別枝,他盡力要保下的我的性命,與我而言實是負累,是一心想要拋卻的東西,甚至告訴越別枝,我一開始的願望,就是死在他手下,這讓越別枝情何以堪?小軒窗裏的越別枝還在安慰因為創傷痛哭的我。然而最痛的人卻不是我,該道歉的人也不是越別枝。還記得我與裴玨衣說起過的對綠蟻醅話本的體悟,原來我也是一隻平白收人真心而不知羞愧的怪物。我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而這一次,我連恨的資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