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更就是催命啊【敲黑板】
我這回再去廚房覓食就不再是沒頭蒼蠅亂轉了,有幫廚的人領著我,把廚房洗劫一空,但我挑挑揀揀,最後隻拿了一盤辣炒雞絲和一杯蛋羹。廚娘追上來,“主人家!主人家!等等!”我邊走邊忍不住偷吃了一口雞絲,廚娘這麽一喊我,我來不及吞咽,差點噎死當場。我擰著眉把沒嚼碎的雞絲硬吞下去,“做什麽?”廚娘道:“給大少燉湯的參是百年老參,少年人不合宜太過滋補,但府裏又沒有其他年份小些的參,來問主人家,這湯還要不要給大少送?”我眼前一亮,“我能喝嗎?”廚娘說可以。我吸溜了一下口水,道:“那給我半盅吧,餘下一半兌些其他湯,給大少送過去…罷,二少也送一份吧——有其他什麽湯沒有?”“有的。”廚娘回答,“聽江月說了,大少跌傷了腿,小的便讓他送了一碗大骨湯去,又燉上了一鍋新的,就怕大少傷了根骨。”廚娘真體貼,回頭我要跟明嶽說,給她漲月錢。我在原地一邊等廚娘給我端參湯來一邊想。我脖頸上的上已經有大夫來看過了,結結實實的纏了七八圈紗布,幸好也是冬天,可以當個圍脖戴。越別枝的傷嚴重得多,不少是舊傷,積壓了不少時日,越別枝卻一句也不對我說,我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生氣。但生氣歸生氣,大夫還是一樣請,正如廚娘所說,年輕人最怕傷了根骨,越別枝的萬事都要關心再關心。我剛剛美滋滋地喝完湯,就有下人來說官爺上門了。我有預感要見熟人,出到會客廳一看果然是利攸行。利捕頭坐在下首,依舊轉著一根筆,但我已經知道那是做樣子用的幹毛筆了,於是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上座,絲毫不怕被濺一身墨點。利捕頭道:“樓公子這莊園可真是多災多難啊。”我吃驚:“你們官府怎麽什麽都知道?”連我剛剛關起門打的一架都能知道?“樓公子方才請的大夫是官府中人。”利攸行給我解釋,這就能看出來他對我態度好了不少了,先前他可是擺出了理都不願理我的架勢,此時我們有了共同的敵人裴氏兄弟,他就能給盟友解釋兩句了,“畢竟樓公子身處鬼宅,鬼宅見血總是不好。”利攸行說著話鋒一轉:“依我看來,不過是人心生鬼罷了,世上哪真有鬼。”人心生鬼一句我很讚同,世上有沒有真鬼我卻不知道,隻能含糊應一聲大概。利捕頭這回來也沒什麽大事,不過問一句我怎麽傷,同誰打了架,好有個留案,畢竟我明麵上還傍著裴氏兄弟這棵大樹,官府也不好動我。意思意思走過流程,利捕頭就切入正題了:“利某方才入莊時略微繞了些路,轉了一圈,可不見柴房有人住的跡象啊。”我“啊”了一聲,想說我本來真的要裴氏兄弟住柴房,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趁我不在家時搬進來,偷偷去住了莊東的空房,我也很無奈啊。然而話沒出口我就知道利捕頭肯定要當我詭辯,畢竟我們的盟友之情沒有經過加固,脆弱得就像紙花,都不用風吹,我吹口氣就要散了。然而利捕頭還等著我回答,我一時又編不出什麽理由,隻能裝作有苦難言的模樣拖延道:“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另有隱情…我…”下人的喊叫聲恰好在此時插了進來,我如蒙大赦,假作被打擾的不悅模樣嗬斥道:“何事高聲喧嘩?”下人回道:“二少嘔血昏迷了!”我臉色大變,起身之勢太猛以至於帶翻了紅木的靠背椅,沉重的木椅倒在地上,砸出砰然聲響。利捕頭也站起來,“樓公子家中有事,利某就先告辭了。”我心中煩亂,無心與他客套,隻道:“利捕頭慢走。”便拂袖大步出去。我匆匆行到驚鵲門前,驚鵲的房門大開著,數十個小廝並侍女腳步匆忙臉色慌亂地來來去去,一片兵荒馬亂。我剛要進門,後頭又有江月喊聲:“主人!主人!”我有感不妙,果然我一停步轉身,江月喘著粗氣迎上來:“大少昏過去了!”周圍還有侍從婢女的呼聲喊聲說話聲,江月在我身邊伏著身劇烈喘息,不知道是誰端著水盆路過我,一個趔趄將水潑出來,濺濕了我的衣角,連聲道歉。我的記憶中也曾經有過這樣慌亂的時刻,我同樣是站在人群之中,茫然而不知所措。那時的我無所作為,失去一切。如今呢?如今的我呢?四萬年光陰流過,我得到了挽留的能力了嗎?“不。”我低聲道,“牢牢抓在手裏的東西,是不用挽留的。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