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合作事宜
一場鬧劇之後,幾人都在雅間內落座。
“我說紫玉啊,你那嫁妝還是很值錢的,真的不要了麽……”藤攝最先開口。
紫嵐煙看了正襟危坐的崖闌一眼,“誰愛誰弄去,一點東西罷了,有什麽稀罕的。”
“好歹也是南國一半的財力啊……”崖闌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別那麽不把錢當錢好麽。我知道你財大氣粗……”
“錢太多了也不過是個數字罷了,反而還惹人惦記,有什麽好的。”紫嵐煙輕啜一口茶水,“你還真鑽錢眼裏了,當心真的弄個一身銅臭。”
“哪能呢。”崖闌不以為意,“上次還有人說我乳臭未幹呢……就是你家老頭子。”
“她家老頭子?哪個老頭子?”藤攝立刻問,一臉八卦。
“大概是老頭子師傅。也隻有他那個為老不尊的會這麽說崖闌。”紫嵐煙放下茶蠱,“他還說什麽了沒?除了嫌你沒品,嫌那群小子不聽話外?”
“呃……差不多了。”崖闌有些悻悻,“我哪裏沒品了……也不見得那老頭子有多有品,起碼我琴棋書畫都能拿得出手……”
“年輕人的琴棋書畫都是假把式,鬧著玩的,要是你什麽時候用那些來修身養性,那才算是有品。老頭子一把年紀了,早就不管那些有的沒的了。”紫嵐煙道,“比起這個,你還是好好做生意吧,什麽時候不想幹了,再提升情操去。”她看了一眼裝模作樣品茶的藤攝,“不過在人前還是要有點氣質,人後人模狗樣的倒也罷了。”
藤攝麵不改色地喝茶,一副“我很有氣質”的樣子。
崖闌“嘁”了一聲,也端起茶杯來飲茶,臉色迅速變為品茶時的享受模樣。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兩人杯中的茶水已是添了又添,續了又續。藤攝終於察覺出不對:“我們不是在談論你的嫁妝來著嗎,怎麽被繞到氣質上來了?崖闌!”
崖闌也是一瞪眼,卻不敢在紫嵐煙麵前失禮,暗暗給藤攝遞眼神:你說你說,我不太好向公子請示。
藤攝也回了一個眼神:可是公子顯然不想管啊……要不我請示北辰太子去?
崖闌雙眼一亮:好主意!快去快去!那些東西都是要算作北辰太子的私人財產的,確實是該請示他。
藤攝放下茶杯,正想開口,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笑語:“啊呀呀,這邊是開大會嗎……”
崖闌與藤攝聽到這個聲音氣息都是一滯,互相對視一眼後,齊齊望向紫嵐煙。
紫嵐煙微微抬起視線,望著天花板——上的影。
影看了看外麵禦風而來的兩人,傳音道:“藍家兩個長老……追上來了……”
紫嵐煙繼續望他。
影摸了摸鼻子,“你看我也沒用啊,他們想站在你身邊,誰都不能阻攔。”
紫嵐煙挪開目光,看見兩個勁裝男子從窗外躍入。
崖闌沒見紫嵐煙表態,隻能站起來行禮:“不知二位前來……”
“有何貴幹呐?”藤攝也立刻站起身,將崖闌的話接下去。
文修毫不忸怩,反是同樣抱拳一禮:“二位為何在此,我兄弟二人便為何而來。”
藤攝看他笑得如春風拂麵,不禁磨了磨牙。“我二人隻為和北辰太子做一筆生意。”
“那麽,文修也一樣,”文修笑著挪步,拉著臉色有些臭的文練,“為了生意。”
紫嵐煙一看這是要眉來眼去唇槍舌戰的節奏,便拉著玉晗,向北辰煜使了個眼色。藤攝與文修都是腹黑毒舌類型的人,隻是一個看起來像正義的化身,另一個看起來是儒雅的代表,所以兩人常常互相看不對眼。如今這兩人又碰上了,可以想見呆在裏麵的人耳朵會受怎樣的荼毒。所以她還是有先見之明一些的出來比較好。
北辰煜自早上崖闌來敲他的房門起就覺得對周圍的事物應接不暇,所以腦子總是慢轉一圈,但是一個眼神還是看得懂的,所以跟著紫嵐煙出了房間。
“他們倆怎麽回來了?”玉晗一出房門,就拉住紫嵐煙的袖子問。
“誰知道呢,大概是放心不下你吧。”紫嵐煙隨口道。感覺到裏麵瞬間就彌漫開火藥味的氣氛,不由撇撇嘴,沒一個省心的。
玉晗一噎,垂了頭。紫嵐煙自打碰上文修,說話就沒以前那麽含蓄了,有時甚至還能跟文修比一比誰更毒舌。雖說這是她漸漸放開的表現,玉晗也為此暗暗欣喜,但是他也對那些被紫嵐煙一句話殺得沒了底氣或者一句話噎得一個跟鬥的人表示深深的同情。如今,他自己居然也成了欠抽去討虐的大軍中的一員了。
“那兩個……是誰?”北辰煜想了想,最終還是問了出口。
紫嵐煙不理他,推開了邊上一間雅舍的門。
“是文修和文練兩兄弟,和紫玉從小一起長大的。”玉晗斟酌了一下用詞,偷眼看了一下紫嵐煙,“皇兄,你沒必要這麽沉悶的,想知道的直接問好了,我頂多不能回答,沒事的。”
紫嵐煙看了玉晗一眼,暗暗咋舌。玉晗也學壞了?還是單純的被她氣到了,然後拿北辰煜出氣?不會吧,玉晗分明是個乖寶寶,何況對象還是他一向敬愛的兄長……
北辰煜也是眼角一抽,閉嘴不吱聲了。
玉晗對著探究地看著他的紫嵐煙笑了笑,也不動。
紫嵐煙眨眨眼。怎麽這陣子大家都有點不對頭啊……
“那她是誰?”北辰煜突然指著紫嵐煙問玉晗。
玉晗嘴角一扯,“這個……”
紫嵐煙倚著門框,挑著眉,“說啊。”
玉晗咽了咽口水,遲疑著道:“她……姓紫……”
“廢話嘛,她不姓紫難道姓藍?”藤攝的聲音自後麵響起。
“誒,你說對了,她還真姓藍。”崖闌的聲音也緊跟這響起,跟藤攝抬起了杠。
“胡說!紫玉怎麽可能姓藍!藍家的那老王八蛋怎麽可能生的出紫玉這樣的女兒!”
“你自己去藍家族譜裏查,是不是有藍紫玉這個人!又不是姓藍就非要是藍冽的種!”
“就算不是藍冽也不可能……”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
“……”
“崖闌你個小混蛋!……”
“藤攝你個老混蛋!……”
眾人相視無語。
“呦嗬,吵起來了?”文修搖著扇子緩步而來,臉上還掛著慵懶的笑意。
紫嵐煙望天,“我第一次發現民主有很大的缺陷。”
“誰讓你的身份那麽讓人好奇呢?”文修保持著他完美的笑容。
“這算是我的個人隱私吧。”紫嵐煙靠著門。
“這也是他們的言論自由權。”文修搖著扇子。
“那麽……”紫嵐煙微微笑起來,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就看最後誰的拳頭大了。”文修接下話,笑得意味深長。
陷入新一輪互掐的崖闌和藤攝兩人聞言,都是一個哆嗦,齊齊停了嘴皮子,偷偷瞥了一眼邊上倚著門框笑得人畜無害的紫嵐煙。
紫嵐煙注意到那兩人飄來的小眼神,依舊保持著微笑。
“既然大家都很好奇,那你就為我們解解惑唄。”文修笑了一下。
崖闌動了一下手裏的扇子,敬佩地給文修點了個讚。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崇高精神,值得他學習。隻是……不知道文修的後果會是那樣呢……
“想知道?”紫嵐煙又是微微一笑,眼神從眼前的幾個人臉上掃過。看到藤攝崖闌連帶著北辰煜都點頭了之後,她顯出一副苦惱的模樣:“怎麽辦呢,知道我身份的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原本我很善良的,但是你們都這麽好奇……”
藤攝和崖闌聽到紫嵐煙輕揉的語氣,齊齊一顫,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
“……不過我怎麽都不會對自己的兄弟動手的,所以要是你們真的好奇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的話,那就自己去查吧。”紫嵐煙掃了一眼此時共進退的藤攝和崖闌兩人,“既然你們這麽團結,那麽大概是可以查到一點點蛛絲馬跡的。”
崖闌聞言立刻垮下了肩膀。“你這是為難我們。”
“紫玉又沒逼著你們查她。”文修笑眯眯道,“你們這是自找的。”
文練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一眼崖闌,撇過頭去。
崖闌被文練眼裏的“你這是在找虐”的信息刺激到了,腦子一熱,一句話衝口而出。“那我們可不可以和北辰太子合作?”
“合作什麽?”文修笑得事不關己,“合作查她呀?先不說北辰太子他樂不樂意,就算是北辰太子樂意,我估摸著你們也隻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再說了,今早外麵不是還傳嘛,北辰太子遇害了,他怎麽動用北國皇室的力量查紫玉啊?”他又看了看一邊皺著眉的藤攝,“就算你們真能查到什麽蛛絲馬跡,你們也沒有那抽絲剝繭的能力不是?”
崖闌張了張嘴,又被文修搶去了說話的機會。“到底還是小孩子,思維有這麽大的漏洞,你是怎麽當上蘭閣的當家的。”
崖闌卻是能忍,稍稍磨了磨牙之後就反擊回去:“我能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是有我的長處,這就不勞您老操心了。至於我年紀小的問題,反正我年輕,正是該好好學習、吸取經驗教訓的年紀……不過比起我這個小孩子來說,您這年紀,嘖嘖嘖……”言下之意便是文修已經老了,而他卻是花季少年。
“我的年紀稍微大了點怎麽啦?這叫成熟。成熟自然有成熟的魅力,你一個小孩子家家不會明白的。”文修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感覺到紫嵐煙那邊來的視線,不好再多說小孩子的不好,便隻能草草回擊。畢竟這裏最小的是紫嵐煙,但是她的氣度卻是自己比不上的。要是崖闌想到這一點反擊的話,那他就沒好果子吃了。
崖闌微微一愣。確實,他是有年輕的資本,但是文修也不老啊,文修頂多就是正當青年,他的資本絕對比他隻多不少,所以他一時間沒有想到可以回擊的話。
但是崖闌沒想到不代表別人沒想到。
這邊藤攝腦子微微一轉就反應過來了,看著文修笑得陰測測的。“小孩子家家?”
文修心裏一個咯愣。藤攝和他算是對頭,本來就是見麵不吵一通就不爽快的,現在又被他給揪出了這麽個錯處,這下更沒得消停了。他微微扯了扯嘴角。
倒是一直悶著的文練“哼”了一聲,“誰能把她當成小孩子?誰敢?”這個“她”他沒有指明,但是誰都知道指的是紫嵐煙。
藤攝一聽,全身的盡頭就泄掉了,就像一個被吹到最大的氣球,突然鬆開了進氣口。是啊,根本沒人敢把紫嵐煙當成小孩子看,他怎麽就犯了這麽一個沒腦子的錯呢。
一時間,藤攝、文修和崖闌都沒說話。不止是因為這話題說不下去該打住了,更因為他們發現了紫嵐煙根本心不在焉。
此時紫嵐煙正和藍玉暖傳音呢。“你說這幾人怎麽這麽丟臉啊,一點點事情就能爭論這麽久,還把原來的主題給搞丟了……丟人丟得我都不想承認我認識他們了。”
“這也沒什麽不好的。氣氛活躍了,玉晗也不會覺得太別扭。”藍玉暖帶著笑看著那幾人鬥嘴,“玉晗的性子靦腆,他們吵起來也是有用心的。”
“你個弟控。”紫嵐煙默默吐槽了一聲,“他們自然是用心良苦,但是也考慮一下臉麵問題啊。這丟人的,你沒看到北辰煜那匪夷所思的小眼神,我估摸著他這麽一來對蘭閣的能力都會懷疑了。”
“嗬嗬。”藍玉暖幹笑一聲,“這也算是我們這的特色吧……不過也能側麵反映出蘭閣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氣氛活躍度高,幹起事來才有激情不是?你看他們能這麽率直,嬉笑怒罵,毫不顧忌北辰煜的身份,隻要北辰煜不是保守的老頑固,他就該知道這樣一群人的價值。丟人什麽的,大概不會有什麽負麵影響。”
“是啊,北辰煜不僅不傻,他還很聰明。你看,他這都在試圖融入他們中間去了——連玉晗都露出了一副向往的表情,他們這是不知道這些人的聒噪程度,以後有的他們受的。”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是先管好現在才是。”藍玉暖笑了一笑,“文修的武功比我高,我的傳音被他聽了大半去了。”
“聽了去就聽了去,他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話說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再看看吧,我不放心。”藍玉暖輕歎一聲,結束了這段傳音。
紫嵐煙撇了撇嘴,看向那邊站的跟麵壁思過一樣的幾人,“不貧了?”
崖闌搖頭。紫嵐煙大概是和隱主討論怎麽整治他們了,他才不要往槍口上撞。
藤攝也搖頭。雖說活躍氣氛是主要目的,但是借機給文修不痛快也是真的。雖說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這麽別扭,但是卻不該透露太多給外人看的。
文修看了紫嵐煙一眼,也搖搖頭。他確實是聽到了藍玉暖的傳音,也大概猜到了紫嵐煙那是嫌棄他們了,但是主要問題是,他們都該點到即止。
紫嵐煙看了看幾人乖巧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抽,傳音過去,“都散了吧。”
幾人互相看了看,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不痛不癢地插科打諢了幾句,將方才的異樣遮掩過去。最後,藤攝結束了這無聊的插科打諢,“嘿嘿”笑了一聲,“咱們各談各的生意,不要互相幹擾怎麽樣?”
崖闌與文修紛紛點頭應允,將表情微微有些扭曲的北辰煜讓進了廂房。
文練自發站到了紫嵐煙身邊,看著那幾人進了房間,然後房門從裏麵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