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不枉
玉晗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在刀劍聲遠不可聞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玉晗撐著桌麵坐起身的時候，紫嵐煙正坐在窗邊望著下麵的街道。方才的刺殺引走了這家客棧裏所有北辰煜和北辰烽的人，如今這客棧已經空了下來，隻剩下他們一行人了。
“我……睡了多久？”玉晗緩緩站直身子，望向窗邊的人。
紫嵐煙麵色沉靜：“從昨晚到現在。”
玉晗有些恍惚，“我為什麽在這裏？似乎還吃了特別珍貴的藥？”
“剛才，北辰煜他們因為刺殺的人離開了這間客棧。你處在昏迷之中，我趁沒人注意，把你拉了出來。”紫嵐煙轉過身來，“你是要去與他們會合，還是自己先走一段路？”
“我自己走，”玉晗道，“我不能再拖累皇兄他們了——你為什麽沒跟著皇兄？”
“我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限製我。”紫嵐煙離了窗邊，“隻是你一個人，怕是他們的麻煩也不會少。”她打開房門，“既然要走，那麽現在就動身吧。這個小鎮不安的因素太多了。”
玉晗跟了上來，“你給我吃了什麽藥？是不是大還丹？”
紫嵐煙步子不變：“是不是都無所謂。”
玉晗沉默下來。半晌，他輕聲問：“是不是我昏迷的時候……”
“算是吧。”紫嵐煙道，“這一路上的麻煩少不了的，你做好準備了沒？”
“無論我準備與否，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是嗎？”玉晗輕笑一聲。
紫嵐煙點點頭，“這樣，也不枉那麽多人想要護著你的心意了。”
玉晗微微笑了笑：“紫玉，教我武功吧。”
紫嵐煙看了他一眼。
“無求其實沒有那麽厲害，對吧。”玉晗道，“起碼現在，它影響不了我。”
“再等等。”紫嵐煙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等你的身體底子好一些，我就找人來教你。不過，現在的你雖說無法修習內功，但是武功招式還是可以學一點的。”
“好。”玉晗笑著應下，“我時常能感覺到那些內力的流動，很渾厚。”
紫嵐煙挑眉，“你可以試著催動那些內力，看看它受不受你的控製。”
“慢慢來吧。這些內力和皇兄他們的不一樣。”玉晗道，“更醇厚，也更輕靈，似乎偏涼，又似乎是暖暖的，時而狂暴，時而柔和。”
“自然不一樣的。”紫嵐煙笑道，“這麽看來，你對我的內力已經適應了。”
“是啊。要有這樣的內力，你必然時時在運用它。不過那多變的屬性……”玉晗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表達。
“等你血脈覺醒，你的內力也會這樣的。”紫嵐煙仔細看了他一眼，“不過你的身體偏寒，藍家的血脈之力又是偏寒，就不知到時候會鬧成什麽樣了。”
“你的體質比我寒。”玉晗道，見紫嵐煙看他，他笑道，“我好歹也混了個神醫的名頭，這點眼力總要有的，隻是不知是寒毒還是什麽的緣故。”
“那你是修習寒性的功法還是暖性的功法呢？”紫嵐煙扯開話題，“若是寒性，修習起來簡單一些，若是暖性，則於你的身體有好處。”
“這些都無所謂吧。我體質偏寒，自然是修習寒性功法的。你不也是嗎？隻是平時看不出來而已。”玉晗笑道。
紫嵐煙想了想，沒有評價玉晗的說法，算是默認，“這樣也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完了一條大街。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玉晗見紫嵐煙對著路口思索，問道。
“我不認識路。”紫嵐煙的回答有些無奈，“這裏還有我要躲著的人，也有對你意圖不軌的人，短時間內我們恐怕隻能到處亂竄了。
“這樣倒是正好。”玉晗笑道，“鍛煉一下我的身手。”
“你還真是樂觀。”紫嵐煙撇撇嘴，“好像我在旁邊你就不會出事了一樣……你是不是對我的能力過於信任了？我也不是萬能的啊。”
玉晗隻是笑。
紫嵐煙也笑了笑，“不過，這樣很好。”說著，她隨意挑了一條小道走。
走著走著，玉晗突然問：“你要躲誰？”
“……不想看到的人。”紫嵐煙道。
“不是仇家？”玉晗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
“仇家需要躲？”紫嵐煙倒是有些奇怪了，“你為什麽這麽想？”
“沒有實力的時候除了躲，還有什麽辦法？”玉晗反問。
“也是哦。”紫嵐煙想了想，她似乎從來沒有到過非躲不可的時候，總會保有實力反擊，大概這就是她和玉晗他們的不同了。“隻是我一般都是出擊，很少防守。”
玉晗沉默了一會。
“攻擊是最好的防守不說，防守的事一般不用我動手。”紫嵐煙想到自從上了雪山後就沒出過手的影，笑了笑，“手裏總要留有幾張底牌的啊。”
玉晗繼續沉默。
“抄近道吧，這裏到北都還是蠻遠的。”紫嵐煙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張地圖，彈了彈紙麵，“大概能比那幾人早到個幾天。”
“皇兄他們……沒事吧。”玉晗終於開口。
“大概沒事……要是這點刺殺都搞不定，他們那個太子和戰神的位子就不要坐了。”紫嵐煙撇撇嘴，“你把他們看得太脆弱了。”
“可是像那樣的刺殺，未免太可怕了些。”玉晗對昨晚的刺殺心有餘悸。
紫嵐煙笑了笑，“接受不了的話就忘掉吧，別讓它變成心魔了。”
“……你有心魔？”玉晗突然問。
“有。”紫嵐煙的回答幹脆利落，“所以你就不要有了，很難克製的。”
玉晗突然伸手去把紫嵐煙的脈。
紫嵐煙站定身子，由著他探知自己的脈象，閉目思索。
半晌，玉晗放下手，眉間似有鬱結：“你的身體……”
“沒事，暫時死不了。”紫嵐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麽多年，不是都過來了麽。”
“可是……”玉晗訥訥。
“你是神醫，醫才是你該幹的事，就不要搶我飯碗了。”紫嵐煙道。
玉晗怔了一會，微微勾起嘴角，搖了搖頭。
“走吧。”紫嵐煙抬步向前，淡紫色的裙裾揚起一道圓潤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