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問棋
“……要我說啊，那個楊止早該把那個路什麽露的趕出去了，居然忍到現在，我也佩服他的脾氣……”似乎是藍牧離的聲音。
“那可不好說，涉及政治問題，又是在這個敏感的時間裏，楊侍郎做事又是素來小心的，倒不見得是脾氣好……不過這回那個路露確實太過分了，既然已經進了楊侍郎的府了，那麽事情八成是會成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雪竹道。聽聲音兩人已到了門外。
紫嵐煙調整好情緒，從北辰煜懷中退出來，撿了個不太尷尬的位置坐好。
“路露這回是大出醜了，倒是她自己不要好，那個趙薔的事，是你幹的吧。”芸淇推開門，問著藍牧離。
藍牧離先一步跨進房間：“上次不是在禦花園商量著怎麽小懲大誡嗎？先拿她開刀了。其實我覺得可以再狠一點，但是半月說差不多了，鬧大了小姐那邊不好交代，就收手了。”
“你還嫌不夠？雖說那個趙薔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這樣一來她是要身敗名裂了，以後大概也再難抬頭做人，夠狠了。”芸淇也進了房間，兩人將房內的北辰煜生生無視了。
倒是雪竹進來後行了個禮，向兩人解釋道：“昨晚路大將軍的女兒路露對楊侍郎的公子欲行勾引之事，被連夜趕出，趙侍郎的女兒被發現在路大將軍府私會下人且從那下人手中拿了一包不幹淨的東西，已被軟禁。”
藍牧離道：“趙薔的事確實是我找人幹的，但是那個路露的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紫嵐煙垂著眼，“做的過了。趙薔不過是說了些不好的話，就要她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那也是她嘴巴不幹淨在先。”藍牧離皺眉，“對付敵人可不能心軟。何況我的人不過點播了她一句，其餘的事都是她自找的。”
“既然如此，那麽這件事就算了，以後不可擅自做出這樣的事來。”紫嵐煙微微歎了口氣，“還有什麽事嗎？”
雪竹看了端坐的北辰煜一眼：“據說今早顏家的如花和似玉兩個小姐進宮請旨，要一同侍奉北辰太子。”話間倒是沒有什麽情緒。
“哦？”北辰煜想了想，“誰？”
藍牧離笑了笑：“南國齊名第一美人的顏如花和顏似玉姐妹，太子殿下好豔福。”
“……不認識。”北辰煜的回應十分冷淡，又補充了一句：“不感興趣。”
藍牧離道：“貌似那天的宴會那兩人還獻藝來著，殿下一點印象都沒有？”
北辰煜淡淡瞥了他一眼，藍牧離立刻噤聲。
“這點事值得你巴巴地跑過來？”紫嵐煙看著藍牧離，“有事就說。”
藍牧離想了想，道：“這幾天南宮文那邊動作很大，南宮橫沒有任何表示，連拉攏朝中官員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南帝似乎有所察覺南宮文的異動，已經派了人手防備他了。”
“還有？”紫嵐煙仍是神色淡淡。
“呃……”藍牧離偷偷看了北辰煜一眼，輕聲道：“那人現身了。”
紫嵐煙一驚：“現身了？那他如今在哪裏？”
“似乎是往雪山去了。”藍牧離道，“但是沒有更精準的消息。”
“……他的事情再說吧……”紫嵐煙揉揉太陽穴，“近來大概不會有什麽事。”
“還有……”藍牧離躊躇了一番，道：“現在好像有多股勢力在追查蘭梓彥，其中有一大半不懷好意，另外一些目的不明。”
紫嵐煙擺擺手：“這種事以後不用專門通知我。”
“是，主要是這一回似乎摻雜了不少那邊的勢力。”藍牧離道。他實在是沒話說了才把這一條扯出來，不知道北辰煜會有什麽反應。
北辰煜對兩人打啞謎一般的對話不是很在意，便沒有在聽，隻是後麵的“蘭梓彥”三個字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思索著蘭梓彥的近況，倒是未曾聽到後麵的話。
紫嵐煙淡淡一瞥，說實話。
“主要是小姐這不是快嫁人了嘛，我來看看……”藍牧離哼哼著，“說不準從明兒開始小姐就不是小姐了……”八成會變成半月之類的人。
“什麽意思？”北辰煜回神，挑了挑眉。
“就是……紫大小姐最煩宴會什麽的……”藍牧離額角出現了一滴冷汗，這北辰太子不帶這麽敏感的……這要他怎麽解釋啊……
北辰煜想了想，紫嵐煙說過她是在外麵長大的，但是南國左相府從來都有一個小姐……他大概明白藍牧離的意思了。“我娶的是你。”他看著紫嵐煙道。
紫嵐煙點頭：“明天有好戲看，自然是要親臨現場的。”
北辰煜也點點頭，不再深究。
芸淇泡了茶，三人端起茶杯淺淺抿著，一時間沒人再開口。
“雪竹，拿幅棋出來，我和北辰太子弈一局。”藍牧離放下茶杯，看向北辰煜：“我對殿下尚存疑慮，殿下想來也有些想要知道的事，一落子一問題，如何？”
北辰煜目光一閃，“一些實在不好回答的問題可以避過不談。”藍牧離補充道。
雪竹擺好了棋盤，北辰煜掃了一眼黑白棋子，看著藍牧離篤定的眼神，緩緩頷首。
一子。“殿下為何選中小姐？”
“合適。”北辰煜落下一子，“你為何稱她為小姐？”
“恩情。”藍牧離迅速跟上，“殿下可有真心？”
北辰煜沉默一瞬，“不知。”他走了一步棋，“什麽恩情？”
“救命之恩，再造之恩。”藍牧離道，“殿下可會善待小姐？”
“這個自然。”北辰煜道，“你是誰？”
一子。“吾名牧離。殿下可會限製小姐自由？”
一子。“盡量不。她是誰？”
一子。“紫嵐煙。殿下可會拿小姐擋箭？”
一子。“盡量不。你可了解蘭梓彥？”
藍牧離挑眉，“知道而已。殿下可會護著小姐？”
北辰煜看著棋盤，“盡量。你站在藍家那邊？”
“不，我是小姐這邊的人。殿下可有姬妾？”
“無。你可知道南國藍家近來的動作？”
“弄了幾場刺殺。殿下可有隱疾？”
“無。”北辰煜突然抬頭。
紫嵐煙拿書卷遮住臉，雪竹芸淇肩膀一聳一聳。
“開玩笑，開玩笑……”藍牧離摸摸鼻子。
“你在南國是怎樣的角色？”北辰煜低下頭去走棋。
“幸災樂禍、煽風點火。殿下可會強迫小姐做不好的事？”
“不會。你家小姐呢？”
“看戲的。北國後宮水深不深？”
“深。南國若亡，你的打算？”
“到北國混日子去。北國皇後人怎樣？”
“母後……頗有手段。可願為官？”
“誌不在此。皇後可會為難小姐？”
“應該不會。紫闌颯如何？”
“閑雲野鶴。殿下的敵人陣營如何？”
“不小。你怎麽看南國的衰亡？”
“有我一份力，不過本該如此。殿下的敵人可會針對小姐？”
“……會。”一局結束。
“不愧是北辰太子。”藍牧離笑道，看向紫嵐煙，“如何？”
紫嵐煙拿下蓋在臉上的書：“你拿我當靶子……想知道芸淇和雪竹的事應該問一等丫鬟的規定和待遇。還有，這招不是這麽用的。”
“不是？無所謂啦。我倒是覺得北辰太子的心智不錯呢，一心兩用還能贏。”藍牧離笑。
“要問能讓人為難的問題，而且一般是三個一起問，回答其中一個。”芸淇道。
“要問揪心的隱秘的問題。”雪竹補充。
“用不著吧……”藍牧離擠擠眼，“那可是你們未來姑爺。”
“就事論事。”芸淇沉下臉，“連主子的玩笑都敢開，你皮癢了？”
“未來姑爺怎麽了，就是要心智過關才配得上主子。”雪竹撇嘴。
紫嵐煙再次用書蓋住臉：“別把我扯進來……”
補充煜笑了笑，站起身來，伸手拿掉那本書：“如果像你的侍女說的那樣，後果是什麽？”
紫嵐煙坐好：“若是心智不堅，對手又狠，會瘋掉。”
“真狠。”北辰煜笑道，“不過，若是用得好，能探出許多機密問題吧。”
紫嵐煙默認，這一招確實能亂人心，對受了打擊的人用效果尤其顯著。
“這群人是哪裏來的，我的謀士也沒有這個水平啊。”北辰煜道，“真想跟你挖人。”
紫嵐煙笑笑：“嚐過苦的滋味才會想要甜。主要是他們自己想要改變，自然會用功。後麵的事請自然水到渠成。這是在世家大族裏長大的人永遠不會理解的。不過殿下也別過於自謙，人各有短長，隻是他們恰巧會這個罷了。”
北辰煜點點頭，在紫嵐煙身邊坐下，拿了紫嵐煙用來蓋臉的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