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密譜

  “《鴛鴦密譜》？”北辰煜取下那本小小的書，把書名念出聲來，“什麽東西？”


  紫嵐煙往外走的腳步不停，《鴛鴦密譜》？她的書房裏是沒有這樣名字的書的，是誰送來的呢？她的研究僅限於草藥，倒是不涉及動物界，大概是誰弄錯了吧。


  紫嵐煙往外走的時候，北辰煜已經翻開了那本書。


  “啪”的一聲，書冊落地的聲音。


  北辰煜看著蕩悠悠的簾子，心中的尷尬怎麽也止不住。


  《鴛鴦密譜》……居然……


  紫嵐煙剛在軟榻上躺好，就聽到簾子響動，顯然是北辰煜挑到了要看的書，出來了。她沒有抬眼，也就沒有看到北辰煜別扭的表情。


  一本書被扔到紫嵐煙眼前。她皺皺眉：“我有書看。”


  北辰煜沉默地走過來，把那本書翻開，放到紫嵐煙正在看的書的上麵。


  紫嵐煙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掃了一眼攤開的書。


  隻是一眼，她的臉色就變了。


  紙上的都是畫，畫中的人糾纏著，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


  以紫嵐煙的認知，迅速分析出了這本書的身份。


  不錯，是春宮圖。


  紫嵐煙長到十三歲，加上上輩子的二十多歲，還是個沒有談過戀愛的清純小女生，更不要說像拉拉手這樣的親昵動作了。就是這樣一個在男女情事方麵單純得猶如一朵小百花的小女孩，如今麵對著這樣一本描畫細致的、毫無遮掩的春宮圖，她徹底蒙了。


  北辰煜沉默著。說實話，他也被嚇到了。雖說他及冠了一段時間，但是由於潔身自好，他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即使父皇和母後都向他施加過壓力，甚至給他下過套，但是他一次都沒有屈服和中計，所以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觸這樣的東西。


  紫嵐煙的臉色有些難看。想也知道，這本《鴛鴦秘譜》定然是哪個活寶送來的，因為不會有人無聊到潛進她的嵐煙居隻為了放一本春宮圖並且愚蠢地以為這樣可以為難到她。這事若是被她或是影看到，定然不會允許這東西的存在，但要命的就是，午間她不在嵐煙居，影作為她的暗衛自然是跟著她出去了，無蹤無跡兩個也被允了假期，不在府內……


  “這是在那個書架的最上端看見的，擺放得很不和諧……”北辰煜壓低聲音。


  紫嵐煙回過神來，仍是有些接受不能。若是芸淇或是雪竹發現了，查到是誰幹的這件事，她頂多責罵兩句、斥一聲“胡鬧”倒也罷了，但是如今被別人看到了，指不定會引出什麽事來……北辰煜想到這其中大概有什麽隱情，也心知肚這件事無法追究，便親自到一邊掌燈，將那本小冊子放在火上燒了，看著它在火舌的舔舐下化為飛灰。燒了那圖之後，他打開窗，驅散了房內淺淡的燒紙的其味。


  紫嵐煙看著北辰煜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這樣的細致體貼，在她孤單的生命裏，竟然珍惜到能讓她感動……師傅是好，但師傅年歲已大，除了指導她的學習，其餘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師兄也不錯，但師兄行蹤飄忽，一年都難見幾麵；影是好，但是拘泥於主仆之禮，除了麵對困難危險將她護在身後，其餘時間甚至甚少開口；玉暖也好，但是玉暖這人也是別扭性子，總是將心窩著藏著，少有能讓她見到的時候……話說回來，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他們都是少愛的孩子，從小到大，世界裏隻有自己一個，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一人承擔……多少年了，他們就這麽孤寂著，淒愴著，隻相信自己，隻愛自己……將心封住，隔絕了外界的風沙，也隔掉了外麵陽光的溫暖。從來都是自欺欺人，對自己說著，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好，誰少了誰不能過呢……但是卻忘了，無論少了誰，心裏都會空下一塊……


  北辰煜轉身，看到紫嵐煙帶著迷茫的眼神，感覺心裏都柔軟了一分。他輕輕走過去，將尚在出神的紫嵐煙擁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他隻是覺得，紫嵐煙此時定然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哪怕是來自他這個掛了未來夫君名頭但是認識了不久的陌生人。


  紫嵐煙感到自己的眼眶微熱，幹涸了十年的眼眶居然有濕潤的感覺，她不爭氣地將腦袋埋進那溫熱的胸膛，隻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