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可憐

  回到左相府，北辰煜跟紫闌颯打了聲招呼便進了嵐煙居。


  紫嵐煙擰著眉看著北辰煜優雅地邁進嵐煙居，別開眼去看雪竹泡茶。


  “主子，這北辰太子還是不錯的，你怎麽就一臉嫌棄呢。”雪竹偷瞄紫嵐煙的臉色，主子雖說總是下意識的沒有表情，但是他們這些主子身邊的老人偶爾還是可以猜到主子的心思的，當然如果是關係到別的事情又是別論。


  “因為麻煩。”紫嵐煙眯起眼，“北辰煜身上的光環過於耀眼，站在那邊自然是極為麻煩的……其實他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可是主子還是選了北辰太子啊。”雪竹給紫嵐煙斟上茶，瞥了一眼快到門口的北辰煜。


  “所以我骨子裏還是膚淺的啊……”紫嵐煙端起茶杯吹了吹，“日子太過無聊，想找刺激呢……說不定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試試看宮鬥宅鬥傾軋的滋味。”她說著，自己先冷笑一聲，“不過鬥來鬥去是要出人命的，我還是明哲保身好了。”


  “主子還怕那些？”雪竹不以為然，“就是陰謀陽謀，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多少年了，換湯不換藥，都不新鮮了。”


  紫嵐煙搖頭：“總會有人與時俱進的。你要知道，比起陰謀，陽謀更讓人心頭火起，比起鬥角，勾心更讓人毛骨悚然。女人啊，尤其是各種爭鬥中生存下來的女人，是很恐怖的。”


  “就為了少得可憐的那麽一點點寵愛？值得嗎。”雪竹撇嘴，“真可怕。”


  “你問誰值不值得？在我們看來，自然是不值得的，但是在那些人眼裏，來自男人的寵愛就是全部……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啊……”紫嵐煙隨口道。


  “真可憐……她們大概都不知道自由是什麽感覺吧，從小就被訓練著嫁人，然後老死在高門大院裏，連完整的人生都沒有，就知道鬥來鬥去。”雪竹支著下巴，一派天真。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們不知道還是一種幸運呢……就那樣無知地活著，麻木地走著家族安排好的路，她們會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紫嵐煙看進雪竹的眼底，“你近來不在狀態。”


  雪竹一驚，忙收起懵懂的神色，“我會注意。”


  “嗯。”紫嵐煙無甚情緒地應了一聲，轉頭看愣在門口的北辰煜。


  北辰煜見她看來，有些尷尬地聳肩：“聽傻了。”真是有趣的對話，居然有這樣奇特的認知……自然，他是震驚的，除了這個紫嵐煙，他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言論，高門大院裏的女人可憐？少得可憐的寵愛？也許她是對的。


  北辰煜明白，紫嵐煙這是在告訴他，她不會為了她認為的無聊的、沒有意義的東西卷入無益鬥爭，所以叫他不要動什麽心思。輕輕扯了扯嘴角，北辰煜想著，似乎她對自己一直很警惕？這是第幾次明裏暗裏提醒他除了當初的交易不要有別的企圖了？

  紫嵐煙早轉過頭去，思索著雪竹突然的感性化。


  北辰煜在紫嵐煙身邊坐下，才發現紫嵐煙手中握著一卷書。“在用功？”


  紫嵐煙懶懶翻過一頁，“無聊時候的消遣罷了。”若是用功，定不是在此時此地。


  北辰煜笑笑，真是少有女子會在無聊的時候看書消遣。富貴人家的小姐不是忙著打扮自己就是成日鬥來鬥去，再不然就是繡繡花什麽的，就算是他們北國有名的才女似乎也不常看書——書在女人眼中似乎隻是擺設，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句老話“女子無才便是德”。


  “還有書嗎？白日漫長，我也想消遣消遣。”北辰煜笑道。


  紫嵐煙合上手中看起來像普通書本的賬本，起身道：“殿下要看什麽樣的？話本？野史？還是別的什麽正經的書？”


  北辰煜詫異地挑眉：“話本？野史？你居然有這個？”


  紫嵐煙進了書房，“殿下自己挑吧，除了這些不正經的，還有一些醫書。”


  北辰煜撩起簾子走進，看到紫嵐煙正踮著腳尖取書架上層的書冊，便幫她拿下了那本書：“是這本嗎？”紫嵐煙的個子嬌小，踮起腳也不過到他的肩膀，他取書自然是輕鬆的。


  紫嵐煙拿了書，撇了撇嘴。要不是這裏有北辰煜這個外人，她早用隔空取物拿了這本書了，還用得著從椅子上起身、還踮著腳做出那麽吃力的樣子？雖說她隻有一米六的樣子，但畢竟自己才十三歲，還有不小的長高的空間。


  北辰煜掃過整齊的書脊，眼尖地看到了書架最上端一本有些不和諧的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