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毀滅

  剛才的幽藍氣勁進駐神闕，幾乎耗盡了紫嵐煙的心神。尤其在最後那一刻，內力撤去，神闕內原有的氣勁突然反撲，讓紫嵐煙真切的體會到了何謂死生一瞬。


  那一瞬間的窒息感，那一瞬間心底的辛酸和無奈，那種心髒瞬間被揪緊的感覺，還有那麽深切的絕望，還有……絕望之下那頭潛藏的凶獸要破體而出的危機感……紫嵐煙仍然心有餘悸，她永遠不想經曆第二遍。她承認，她是怕死的，她甚至有些貪生，即使她的生，建立在這具孱弱的身體上，她也不願一了百了，而是選擇苟且偷生。


  “主子，已經沒事了。”影暗沉的聲音響起，拉回了紫嵐煙的神智。


  紫嵐煙心下一驚，不由感到慶幸。她體內的那些毒素，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攻破她城防的機會啊……剛才的多愁善感，又是素心在搗鬼。雖說了凡大師說素心已無影響，但那是建立在她認清自己的條件下的，若是她有了一瞬的迷茫，素心這種高端極品的毒藥便會乘機擾亂心智，就像剛才那樣。


  收回思緒，紫嵐煙靜靜運功。影見紫嵐煙心緒安定下來，便揀了榻邊的一根柱子靠上，閉上了那雙淡漠一切的雙眼。


  紫嵐煙輕輕一歎，進入冥想。


  在水性氣勁進駐神闕之後，內力撤回丹田，紫嵐煙體內的細小經脈又受了一次重創。


  昨晚紫嵐煙隔空對著玉晗傳功來喚醒他，又是以琴音為媒介，難度自是極高，而她又要顧忌不打擾自己這邊屋內之人的休息，又不能讓北辰煜和北辰烽聽出什麽，還要小心翼翼地沿著玉晗脆弱的經脈進行梳理與疏通，便動用了一些秘法，一番折騰下來，身體已是累極。本想好好歇息一番，誰知醉生夢死這樣普通的毒竟引起了她體內原本安分的幾大毒素的衝突，又有昨夜動用秘法時從血脈裏剝離出的幽藍色氣勁的不安遊走，事情便發展到了之前那樣不受她控製的地步。


  待她再花費了全副精力壓製下了躁動的毒素和水性氣勁，已是錯過了最佳的溫養經脈的時機。且經脈又是在同一時段，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損傷，要修複已不是花點功夫的事了。


  紫嵐煙看著零落破損的經脈，即使她再怎麽淡漠，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氣。從丹田到神闕，細胞組織一片慘淡，而經脈，也隻是勉強看的出它曾經存在。


  之前紫嵐煙服下的藥丸名為甘露，顧名思義，便是久病之人調理身體的良藥，也是醫治內傷的極佳藥物，但對紫嵐煙如今的症狀卻是無甚作用。


  “主子可要‘重生’？”影將紫嵐煙的身體狀況探查一番，試探著開口。


  紫嵐煙抿了抿唇，點頭：“你可帶‘毀滅’？”


  影沉默一瞬，道：“最後一次。”見紫嵐煙應下，便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支暗紫色紋飾的玉瓶，打開瓶塞。


  玉瓶被從中間一分為二，影倒出兩粒藥丸，一顆晶瑩剔透，一顆暗淡無光。


  紫嵐煙伸出手接過藥丸，就著影遞來的菩提露咽下，霎時體內一清。


  菩提露是了凡大師院中那棵菩提樹凝出的水滴，自然帶著一股安詳通透，恰好消去了紫嵐煙無心散發出的怨氣戾氣，使得紫嵐煙體內有些渾濁的血液都清透了起來。


  紫嵐煙心下歎息，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卻覺得有一雙溫暖的手貼上了她的後背。


  “主子不可使用內力，這催動內力化開藥丸的事就由屬下來吧。”影淡淡開口，內力如同悠長的細流，緩緩注入紫嵐煙的經脈。


  紫嵐煙身子一顫，‘毀滅’產生的、隻是一瞬間的寒意險些凍結了她的身體。很快，寒意褪去，暖流匯入，‘重生’開始發揮藥效了。紫嵐煙隻覺春風拂麵，她的世界都變得清爽了，原本模糊的東西似乎在慢慢清晰。在‘重生’強大而溫和的藥效下，紫嵐煙全身毛孔下意識張開，吸收著空氣中的天地靈氣。


  影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淡雅的蘭花香盈滿了小院，讓人如墜仙境。


  半個時辰後，影收回了雙手，自己在一旁靜靜調息。


  一炷香後，紫嵐煙睜開雙眼，原本淡漠的眼中多了一股靈動。


  “還是了凡大師的院落適合療養啊……”紫嵐煙懶懶打了個嗬欠，“大師果然有秘密。”


  影也結束了調息，對紫嵐煙粗粗檢看一番後道：“主子近期最好不要動用內力。這吸收藥性倒是花費了不少時間，也該回去了。”


  紫嵐煙撇他一眼：“怎麽來的怎麽回，我可沒有力氣動了。”


  影扯了扯嘴角，抱起紫嵐煙飛回了山寺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