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終究該能者居之
白東霆以前就算獨自靜坐細想當年的事，都無法保證情緒能夠完全的受到控製，但此刻，在麵對自己的仇人時，他竟能表現的這樣冷靜，這是連他自己都沒能想到的事，但在這一刻，在鐲子戴在林慕言手腕上時，卻真的發生了！
玉鐲被摔過一次，斷成了兩半，但剛才白東霆在給林慕言戴上時，卻並沒有看到上麵的裂痕，想來老爺子一定是早就找人修補過的，玉鐲的成色不算差，但也算不上是上乘，更何況之前還斷過，既不值錢，也配不上這個家。
可這個玉鐲存在的意義本就非同一般，在今天在這個時候被老爺子特別拿出來送給林慕言，若說這其中沒有特殊的意義，誰都不會信的！
而白東霆也在此刻徹底靜下心來，看著白老爺子，問出了今天一直想問的話，而在問出這句話時，他心裏竟沒有絲毫的恨意，也沒有任何波瀾，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了。
他究竟是因為失去父母的恨意才會記到現在，還是因為心裏那份早已認定的不公才會如此呢？
“是，就是補償。”白老爺子的確看重權勢，但他也曾是個血性的漢子，做了決定的事不會再輕易更改，而既然已經決定如白東霆所想的將白家都給他了，自然會將所有的肯定也都一並給他，包括……對林慕言的肯定也是！
她的確配不上白東霆，也配不上白家，可她既然已經進門了，而這是白東霆自己的選擇，他要做的就隻是肯定這個新家主的決定，然後……在暗中觀察林慕言這個女人是不是心口如一，是不是和白東霆一條心的就行了！
至於這個玉鐲……就算是他對白東霆的補償吧！
“當年的事您後悔過麽？”白東霆依舊看著白老爺子，認真問道。
“也許後悔過。”白老爺子並沒有肯定的說自己是不是真的後悔過，而是十分慎重卻又不確定的用了“也許”這個詞。對他來說已經事情的事情他會直接承擔後果，而不是一再緬懷，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他算不上後悔，但……
畢竟失去了一個兒子，他一直覺得那段時間的難過低落已經是對他做出那件事的最大報應了，而既然已經得了報應，那就再沒什麽可後悔的了，所以，他在回答白東霆這個問題的時候，誠實的用到了“也許”二字。
“也許？所以您其實並不覺得做錯了什麽，自然也不會完全理解我為什麽回來，為什麽要搶白家，是嗎？”白東霆用自己的想法理解著白老爺子的做法，說話間，眉頭微微的皺起了幾分。
“不。我能想到你的感受，但無法感同身受。”白老爺子微微搖頭，又說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做事不公平，所以我理解你要搶白家的原因，所以這才想通了，決定把這些都補償給你。”
白老爺子目光淡然的看著白東霆，臉上依然是毫無波瀾的樣子，灰色的混沌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您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是嗎？”白東霆又問了一遍這個被白老爺子跳過的問題，他從不需要別人理解他的感受，他尤其是不必這個老頭子理解，他隻需要知道這個罪魁禍首是不是知道錯了！
“我沒有錯。”白老爺子說著又再度微微搖頭，他本來是準備說點讓白東霆覺得舒心的話的，但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實話，他說的很認真，盡管看到白東霆的薄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線，但仍就如此直白。
這可以算是白家男人的習慣，比起隱藏自己的想法，去迎合別人的想法，他們骨子裏則更喜歡直來直去的隨心而行，所以，盡管白老爺子知道白東霆會因此憤怒，但還是講了實話！
他沒有做錯，為了一個家族的興盛，他從不在乎犧牲任何一個家庭成員的幸福，如果非要說他錯了，那他唯一做錯的就隻有他使用了太過極端的方式這一點而已！時至今日，他依然是這樣想的，他沒有做錯這件事，隻是用錯了方法！
因此，他看著白東霆的眼睛，說的更加認真了幾分：“身為家主，我那時候唯一能考慮的就隻有這個家族的未來，而非任何一個人的個人意願。”
“身不由己？”白東霆總結了他的話，不禁冷笑一聲，心裏的恨又冒出了幾分，但身邊的林慕言卻在此刻抓住了他握成拳頭的手，她柔軟的小手，和玉鐲冰冷的觸感，讓白東霆恢複了暫時的平靜。
他知道現在不該憤怒，至少在聽到這些真相的時候，不該！因此，他鬆開拳頭，回握了林慕言的手。
“你也許覺得我錯了，但如果事情重來一遍，我依然會逼你父親娶一個對家族有利，而非他喜歡的人。”白老爺子就像沒有聽出白東霆的嘲諷一般，自顧自道：“但如果能重來一遍，我會選一個溫和的方式，比如威脅，就像你做的那樣。”
“如果是我，會做的比你更好，所以才會有資格和能力替了您的位置。”白東霆已經徹底的回歸了冷靜，尤其是在聽到最後這句話時，唇角又蔓延出了一絲冰冷的笑意：“明天我會安排律師過來，白家，終究該是能者居之！”
“好。”白老爺子在說出這些當年的事之後，心裏竟莫名的安穩了許多，甚至在這一刻覺得退下來也沒什麽不好，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當年的事，但白家本就該能者居之，而這能者，比如白東霆！
白老爺子伸手去拿拐杖，但在站起來之前，卻看著兩人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慈愛：“今天我還坐主位，你們再陪我吃這最後一頓仍存有一定威嚴的飯吧，壞情緒就別帶在飯桌上了。”
“我扶您。”林慕言說著便已乖巧的站起了身，抽回自己的手之前，捏了白東霆一下，然後主動去扶了白老爺子。
她大概聽懂了兩人的對話，但也不算完全明白，但心裏卻不禁想著，如果同樣的事放在白東霆身上，他會因為家族利益，不要她嗎？
他不會！她知道他不會，因為他深愛她！
而這樣的感情，應該就和當年白東霆的父母是一樣的吧！無論如何都不想分開的那種情緒，她似乎在這一瞬間全明白了，白東霆自小深受父母的影響，他是個心裏有愛的人，所以就算他做了白家的家主，也絕對不會像白老爺子那麽極端！
而爺爺……林慕言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老人，一時說不好心裏是怎麽定義的，但她覺得他絕不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