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送童男
我今天本不想來,隻不過事情湊巧,幫著大牙抬箱子,才來這裏參加黃老頭的生日。隻不過現在我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好奇心越來越重,想看看黃老頭的新媳婦長什麽模樣,是不是真的很年輕。
我把這個想法一說,大牙還沒有接話,倒是後邊的小牙傻笑了一聲:“你看不著了,黃老頭的新媳婦,娶過門三天就不見了。”
“不見了?這是怎麽回事?”我大吃了一驚,抬頭去問小牙:“失蹤了還是怎麽回事?”
“哈哈,什麽失蹤。”大牙接話說:“這個事我們都知道。黃老頭娶媳婦,一開始都歡歡喜喜,但是一般維持不了三天,三天之後,那新娘子要麽不辭而別,要麽和他大吵一架就走了。倒是也有呆的時間長的,不過最長也沒有超過三個月。”
“咦?這是怎麽回事?”我更加好奇了。
“嘿嘿,具體怎麽回事嘛……人家兩口子的事,咱們怎麽知道?”大牙臉上又露出淫蕩的笑容來:“所以街坊鄰居的,就有很多傳言。有的說,黃老頭太生猛,那新娘子受不了,說嫁過來不是當媳婦來了,倒像是賣身進了窯子,一天就沒有個歇著的時候。”
我搖了搖頭:“這也太誇張了,不可信,不可信。”
“是啊,這個傳言確實誇張,而且黃老頭都那麽大歲數了,大家也確實不大信得過。所以又有別的說法,說黃老頭看起來勁頭足,實際上是個繡花枕頭,一到床上就打瞌睡。他娶的老婆又年輕,天天守活寡,誰受得了?”
“這個說法倒有點可信,不過……”
“不過這也不至於兩三天就離婚,對不對?所以又有聽牆根的說,黃老頭人老心不老。身體上滿足不了媳婦了,就想出很多古怪的花樣來。因為這些花樣,才把那些新媳婦嚇跑了。你想想,大夥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村人,誰見過這個?直接把黃老頭當成神經病了,任憑他說下老天來也不肯跟他一塊過日子了。”
“唉,至於那花樣是什麽,咱就不知道了。黃老頭自己當然不肯說,他的那些新娘子也不肯說,聽牆根的人又聽得不清不楚,半真半假,嘖嘖嘖,真是讓人悶得慌。”大牙兩眼上翻,望著雨布外麵黑乎乎的天空,似乎在努力地想象。
花樣?人老心不老?農村人沒見過。我腦子裏想到一副畫麵。仙風道骨的黃老頭,一手拿著皮鞭,一手端著蠟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裏一陣惡寒。
我搖了搖頭,連忙把心裏古怪的念頭驅逐出去,然後對大牙說:“黃老頭這麽大歲數了,怎麽總有這麽多姑娘嫁給他呢?更何況他身上還有這麽多傳言。”
我發現了解黃老頭越多,他身上的奇怪之處就越多,引著人刨根問底,欲罷不能。
“嘿嘿,這還不簡單嗎?”大牙咂了咂嘴,臉上全是奸詐,哪有莊稼人的憨厚:“自古嫦娥愛少年,黃老頭這麽大歲數了,還怎麽招蜂引蝶?無非是一個錢字罷了。就算有傳言又怎麽樣?萬貫家財在那擺著,有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
“錢?”我看著這破院子差點笑出聲來。
“胡老哥,真有錢的人都不露富。”大牙察言觀色,猜到我心中的想法,神神秘秘的說:“其實,黃老頭有錢著呢。可是越有錢的人越摳門,越摳門的人就越有錢。你看這院子裏破,其實藏著寶貝呢。”
我點了點頭,覺得大牙的說法大有道理。
我和大牙聊得火熱,旁邊的小牙終於忍不住了。或許是和我呆的時間長了,熟悉之後就敢說話了。
他坐在我對麵,甕聲甕氣的說:“我知道怎麽回事,其實不少人都知道,黃老頭娶媳婦是因為……”
“哎?你怎麽在這呢?”我正側著耳朵聽呢,大牙忽然把小牙的話打斷了,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小牙的衣領:“你怎麽回事?剛才去哪了?”
“剛才……剛才你不是讓我去盛湯嗎?”小牙一見大牙馬上就蔫了,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桌上的兩隻碗。
“你去盛湯了?怎麽隻有半碗?”
“那個……那個……就剩下這麽多了。”
“放屁,剛才還有一大鍋呢。”
“我……我覺得挺好喝,就……就忍不住多喝了點。”
“你這豬……我日,我打死你算了。”
我忍住笑,連忙把大牙拉開,扭頭一看,小牙的肚子確實圓滾滾的,像是快要臨盆的孕婦。
小牙抱頭鼠竄,但是又不敢跑得太遠。大牙追著要打,可是被我拉著又施展不開。我們這裏正鬧著,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個聲音說:“這不是小灰嗎?這次你又來了?”
我扭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黃老頭。不僅僅是他,其餘的客人也在看著我們這一桌,幸災樂禍的居多,全是在看熱鬧。
“是啊,是啊,我又來了,這不是給您過壽來了嗎?”他見黃老頭問話,連忙把小牙放開了。
“這就是壽禮,這一口大箱子裏麵裝的就是咱們兄弟的禮物。來啊,咱們一塊抬上去,讓黃老爺子看看。”大牙招呼著自己弟弟,可是小牙哪還抬得動東西?
我無奈的笑了笑,一彎腰,和大牙一前一後,把箱子抬到正屋門口了。
黃老頭顯然和大牙很熟絡,連慣常的客套都省略了,直接問:“這箱子裏麵裝的是什麽啊。”
“這裏麵是什麽,您老自己看看不就行了嗎?”大牙隨手在牆角找來一根撬棍,略微一使勁,就把釘箱子的釘子給起出來了。
箱子蓋打開,不僅是黃老頭,連客人們都探著頭向裏麵看。我仔細一瞧,發現是一床被子,簇新的被麵,大紅底色繡著鴛鴦。
“哎呦,這是娶媳婦鋪床用的啊。小灰果然知道黃老頭的嗜好。”還是那個小胡子,在人群中賤兮兮的叫了一聲。
“不是被子,接著往下看。”大牙在被子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條細繩子,把繩子解開,再把被子揭開,裏麵露出來一個姑娘。
“哎呦,是新娘子。這個新鮮啊,黃老頭又要入洞房了。”
“黃老頭又過生日又娶媳婦,這算不算是雙喜臨門啊。”
“你們看,黃老頭都樂的合不攏嘴了。”
客人們哄堂大笑,嘻嘻哈哈的開著黃老頭的玩笑,而黃老頭似乎也很開心,看著箱子裏的姑娘兩眼放光。
而我心裏咯噔一聲。送壽禮有送大活人的嗎?這是拐賣人口啊。看周圍的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大種村到底怎麽回事。
曾經聽高警官說過,有一些偏僻的村子,整村人犯罪,互相掩護,他們甚至不認為自己在犯罪,因為從小都看慣了這種行為。這些村子,就算掌握了證據也沒用,一兩個公安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村民凶悍起來甚至會把民警打傷。
難道說,大種村就屬於這種情況?想不到這地方距離湖城不遠,村民居然猖狂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裏,我也不能說什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先明哲保身,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這不是姑娘,這是童女。老爺子,你看她的臉。”大牙笑眯眯的指了指那姑娘。
姑娘是抱膝坐在箱子裏的,不然的話,就算她身材嬌小,箱子也不可能裝得下。
因為她低著頭的緣故,我剛才沒有注意她的臉,這時候聽大牙提到,於是彎下腰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眼就讓我心裏咯噔一聲,嚇了一跳。
那姑娘的臉煞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而她的腮和唇又是血紅血紅的,看著極為瘮人。
“這……這好像是一個紙人啊。”我低聲說了一句。
“哎?胡老哥,這可不能亂說,這是童女,可不是紙人。”大牙連忙糾正了我一句。
壽禮上送紙人,是不是有點晦氣?就算大牙指鹿為馬,說她是童女,那又怎麽樣?紙紮店裏不照樣有紙糊的童男童女嗎?
我抬頭看了一眼黃老頭,但是他似乎並沒有生氣,依然一臉和氣,微笑得看著我們。
“老爺子,我送的這童女怎麽樣?”大牙完全不覺得不吉利,反而一副邀功的口氣。
“嗯……童女不錯。不過……少了個童男,不能成雙成對啊。”黃老頭的口氣有些遺憾。
這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所有的客人都一臉古怪的看著大牙,表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至於我,站在人群中間卻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紙人啊,那就好,那就好。晦氣是晦氣了點,萬一大種村風俗就這樣呢,總比買賣人口好。”
我正在神遊天外,大牙忽然拉了我一把,對黃老頭說:“這位胡老哥,是我在路上遇見的。”
“啊?是啊,是啊,我在路上碰見他的。冒昧的來給老爺子祝個壽。”不知道大牙為什麽忽然介紹我,把我弄得一頭霧水,有些尷尬。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大牙又說:“正好我送童女,這位胡老哥送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