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救倀
本來我也沒打算讓薩老頭進去，見他害怕門神，想要站在院子裏等，我隨口就答應了。
推門的時候，我心裏在嘀咕，不就是兩個門神嗎？有什麽好怕的？
但是轉念一想，我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門神一個代表著生，另一個代表著死。薩老頭陽壽已盡卻還活著。非生非死，和這兩扇門大不相容。
吱扭……那扇木門被我推開了。
我探頭張望了一下，然後走到屋子裏，又輕車熟路的把棺材推開了。凶宅王果然在裏麵躺著，看其容貌，分明就是一具屍體。
雖然早就見過他這副模樣了，可是再看的時候，我仍然心有餘悸。
“凶宅王，醒醒，來客人了。”我伸出兩根手指，敲了敲棺材板。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飄來飄去。
然後我就向後退了幾步，等待凶宅王醒過來。
上一次我凶宅王蘇醒的時候，我正在專心致誌的敲牆壁，所以不知道他是怎麽爬出來的，這一次我卻看清楚了。
我先看到了兩隻腳，從棺材裏麵伸了出來。這兩隻腳直挺挺豎在棺材外麵，越來越高，最後凶宅王幾乎是倒立著站起來了。
我發現他的身體硬邦邦的，無論是胳膊還是腿，都不能打彎。他的身子晃了兩晃，一頭栽出棺材，隻不顧方位和角度都拿捏得很好，不僅沒有摔傷，反而穩穩地站定了身子。
凶宅王目光呆滯的盯著我，我看到他的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很空洞很詭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屍體。我不由得心裏發毛。
過了幾秒鍾，凶宅王眨了眨眼，恢複了正常，然後用手揉了揉嘴巴，臉上恢複了紅潤。
我鬆了口氣，對凶宅王說：“你是不是練得走火入魔了？怎麽變得跟屍體似得？”
“你不懂，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怎麽？又給我送錢來了？”凶宅王三句不離錢。
“有一單大生意在等你呢，你去看看。”我指了指門外。
凶宅王和我走出屋門，薩老頭連忙鞠了一躬，有些慌亂的說：“我姓薩，我孫女出事了，想要請你救命。”
“什麽意思？你孫女傷了就送醫院，被綁了就打報警電話，找我幹什麽？”凶宅王皺著眉頭，有點失望。
“他孫女被黑龍神捉了，變成了倀。咱們昨天吃餛鈍的時候，我不是給你講過嗎？”我幫薩老頭解釋了一番。
“嗯？那個倀就是你孫女？”凶宅王一臉驚奇的看著薩老頭。
“是我孫女。”薩老頭點了點頭：“求你救救她。”
“老人家，不是我見死不救。隻是你孫女做的事，實在是天怒人怨。隻要有正義感的人，都恨不得殺了她，怎麽可能救她呢？大是大非的問題，一定要說清楚。”
凶宅王這番話，真的是正氣浩然。當然……如果他的手指沒有衝薩老頭比劃出數錢的動作來，那就更好了。
薩老頭很老了，稱得上老眼昏花，但是凶宅王的動作太明顯，還是被薩老頭看在眼裏。
薩老頭明顯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有想到，這種有大本領的人會貪財。不過愣神隻是幾秒鍾的工夫，他就說：“請問，你想要多少？”
“那你有多少？”凶宅王很感興趣的說。
我和薩老頭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也太黑了吧？這意思是有多少要多少嗎？
薩老頭麵露難色。
“怎麽，你不想給？”凶宅王似笑非笑。
“沒有什麽不想給的，隻不過，交割財產需要多久？我擔心我等不下去了。”薩老頭苦笑了一聲。
我這才明白他的苦衷。他半隻腳都踏進棺材了，縱使有家財萬貫也不在乎了，剛才他之所以為難，倒不是舍不得錢，而是舍不得時間。
“這個簡單，我去寫個合同，過一會你簽個字就行。”凶宅王眼珠轉了轉，轉身進屋了。
“凶宅王，你這樣有點過分了吧？”我跟在凶宅王身後進去，低聲喝了一句。
“兄弟，你真以為我是貪財？”凶宅王歎了口氣。
“不然呢？”我有點不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陽壽已盡，能撐到現在，完全是個奇跡，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他那些錢留著有什麽用？你們剛才也說了，他隻有一個孫女，可是做了倀的人，就算被救回來了，那也活不長。他們爺孫倆一死，那些財產怎麽辦？我這是在幫他們善後呢。”凶宅王振振有詞：“那些錢，化成灰也是它，給了我也是它，何必浪費呢。”
“我就不明白了，你整天睡在棺材裏，要那麽多錢幹什麽？”我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凶宅王。
“你就當我賺錢有癮行不行？”說話的工夫，凶宅王已經刷刷刷寫好了合同，拿著它走到了院子裏。
“咱們什麽時候能去救人？”薩老頭看都沒看，就直接簽字了。
“等我做做準備就出發，老爺子，你先休息一會吧，磨刀不誤砍柴工，你說是不是？”薩老頭隻好一臉焦急的坐在椅子上了。
“兄弟，你得陪我一塊走。”凶宅王把我拉到牆角，悄悄的說。
“這是為什麽？”我驚奇的看著他。
“你可別騙我，聽你的呼吸我就能感覺到，你是個修行人。咱們這一趟是為了降妖除魔，能少的了你嗎？”凶宅王一臉奸笑：“你放心，不讓你白跑一趟，我會給你點辛苦費。”
“等等，有點不對勁。”我狐疑的看著凶宅王：“你該不會是不敢去吧？”
“放屁，我怎麽不敢去？”凶宅王紅著臉爭辯：“你不是要找狐丘嗎？你不是要接觸鬼神嗎？我這是特地帶上你，讓你觀摩一下我怎麽降妖，好讓你學習一下，免得下次遇見了妖鬼，還沒問出狐丘的位置就被人殺了。”
我想了想，凶宅王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就點頭同意了，然後好奇地問：“那你打算給我多少辛苦費？”
“我還沒跟你要學費呢，你還想要辛苦費？”凶宅王瞪了瞪眼，直接進屋了。
片刻之後，凶宅王背著一個包袱出來了，揮了揮手，讓我跟著他走。
我點了點頭，和凶宅王一塊，把薩老頭從牆裏麵背了出去。
等來到牆外的時候，我問凶宅王：“你這牆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裝一個門呢？”
凶宅王哈哈一笑：“來我這裏的大多是鬼魅，沒有幾個活人，用不著裝門。”
這種回答簡直不倫不類，我總覺得凶宅王有事瞞著我們。不過，既然他不願意說，我也不方便逼問，隻能由他去了。
由我開車，凶宅王指揮著我們跑遍了湖城的大街小巷，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墨鬥，比如戒尺，比如朱砂……凶宅王解釋說，這是為捉妖準備的。但是我有點不安，這些東西，能對付黑龍神嗎？
我問凶宅王有幾分把握，他的回答是，要見到那隻怪物之後才能弄清楚。這讓我心裏更沒底了。隻有薩老頭興衝衝的，對凶宅王佩服的五體投地。
下午的時候，我開著車來到當初我和木夭獲救的那個山口，然後指著彎彎曲曲的山穀說：“沿著這條山穀向裏麵走。走到最後，就能看到一個深潭，黑龍就住在深潭裏麵。”
在路上的時候，我抓緊時間，拿出那本導引術來練習，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遇到不懂的地方，我回去請教凶宅王。
但是次數多了，我發現凶宅王也不懂，他大多時候是在胡說八道。這讓我更加不安了，覺得我們不是去抓黑龍神，而是去給他送點心。
山路並不算遠，本來我們能在日落前趕到深潭邊，趁黑龍沒有準備好，先布置下天羅地網，誰知道薩老頭走到一半就沒有力氣了，我和凶宅王隻能一人背他一段。這樣一來，眼看著太陽落山，我們卻沒有趕到目的地。
薩老頭慚愧的很，一個勁的向我們道歉。
“你既然不好意思，為什麽不留下來？你就算跟著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在這裏等我們把你孫女救回來不是很好嗎？”凶宅王喘著粗氣說。
“不行，我不能留下來。”薩老頭則固執的搖了搖頭：“我今天一直心驚肉跳的。聽見人說話嚇一跳，聽到刮風也嚇一跳。我聽人說，這就是要死的征兆了。我總有一種感覺，我活不過今天了。所以我想跟著你們去，至少在臨死前看她一眼。萬一死在半路上錯過去了，那我死了也不能閉眼。”
我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天邊最後一片晚霞，有些擔心的說：“天黑之後，薩珍珠就會變成倀出來害人，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撐過去。”
“你放心吧。一隻倀而已，我動動手就把她殺了。”凶宅王一邊整理著他的那些零碎，一邊滿不在乎的說。
“你們可不能殺她啊。我們是來救她的。”薩老頭嚇了一跳，慌忙說：“你們放心，這孩子很聽話，見了我之後，一定不會傷害你們。”
我和凶宅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