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沒那麽傻
大熙朝。
皇宮。
皇帝的寢宮中。
姬長發躺在龍榻上,一動不動。
他的皇後坐在他身邊,揮退了一幹她的心腹侍女。
這位皇後正是杜優優,她與華夏時空的杜優優隻有三四分相像,但卻一樣豔冠群芳,風華絕代。
此刻,她表情平靜,語調溫柔,對著榻上的姬長發道:“皇上,現在沒有外人了,您有什麽話要說就趕快說吧,過了今晚,您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姬長發眼珠轉向她,疑惑道:“優優,你為什麽要這樣?可是受了什麽人蠱惑?”
“是啊,我是受了一個人蠱惑。
那人騙我說,要幫我哥哥報仇,但是在這之前我必須幫他獲得權力。
我答應了。
可他又說他的後院不夠安穩,我必須嫁給他幫他打理後院,監管他的無數個女人。
我也答應了。
後來,我真的幫他殺了好多人、害了好多人、汙蔑了好多人,可是,因為他在我心裏是一個最的好人,是一個天神一般的人,所以我幾乎沒有仔細想過我做的是對還是錯。
你說,他是不是很會蠱惑人?”
“那些不叫蠱惑,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難道我們當時對付的那些人,就是好人嗎?他們不都是劣跡斑斑、國之蠹蟲嗎?
我讓你幫我打理後院是因為我信任你,登基之後又不顧大臣反對立你為後讓你母儀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都是因為我們相濡以沫、伉儷情深,絕非尋常夫婦可比啊優優!
你怎麽能偏聽偏信,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還是說這後宮裏諸多女人讓你不喜歡了?
你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告訴我,我必以你為重,哪怕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遣散這後宮,朕也願意為你去做!”
杜優優麵上浮現出一個清冷笑容,淡淡道:“好體貼啊陛下,臣妾怎麽會對您的後宮有所怨言呢?你說說看,自從我當了這個皇後,在處理宮務上可曾出過一點差錯?
您的那些愛妃愛嬪,有哪一個曾在我這裏受過一點委屈不成?就算你最寵愛的柳淑妃,我又何曾給過她一點臉色?
您如今說我犯了這‘嫉妒’之罪,臣妾可萬萬不敢領罪啊!更別說,您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遣散後宮,那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留名的妒婦?
隻是妒婦也還罷了,更可怕的是因為我那被你散播出去的“豔極無雙”之名。
一旦後宮遣散,恐怕我更會成為天下讀書人口誅筆伐的妖後,怕是很快就有人上書要求廢後清君側了吧?
陛下與我有什麽仇怨,要將我置於那萬人唾罵之境地?”
“優優,你在胡說什麽?我剛才隻是打個比方,你若不喜我便不再說就是了。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要將我弄成這個樣子?你對我到底有何不滿?”
兩人越說節奏越快,稱呼之間竟不再用敬語,全都你你我我起來。
“我對陛下怎麽會有不滿?我能有今天這一身榮華富貴不都是拜陛下所賜?
我隻是想知道,在你心目中,咱們的皇兒他,到底適不適合當一個太子?”
“憲兒他聰穎早慧,又勤勉用功,且還性格穩重,酷肖於我,當然是理想的儲君人選。
隻是他才六歲,太早立儲恐怕會讓他壓力過大,反而徒增煩惱。
我答應你,等他滿了十歲,立刻立他為儲君,你看如何?”
“不,我要他立刻成為太子,然後你再自己想個理由把柳淑妃貶到冷宮去,隻要陛下做到這兩條,我自然會給你解毒。
我這一生命苦,所在意的唯有三人,哥哥他早已離我而去,陛下又已經看膩了我,如今我能夠相依為命的,也隻有憲兒了。
隻要他有個好前程,我便再無所求。”
姬長發立刻應承道:“好,朕答應你,立刻立憲兒為太子!至於淑妃,待我再想想給她安排個什麽錯處,明天就把她打發了。
優優,你若不喜我親近她,應該早告訴我,在我心中,這後宮三千佳麗,加起來也比不過你一根手指頭啊!”
杜優優聞言起身,一邊打開一個匣子一邊道:“是嗎?那是我以前想岔了,總覺得陛下心裏隻要還記著點兒我過往的情分就夠了,竟不知陛下如此看重於我。
好了陛下,這是聖旨,您現在就立憲兒為太子吧。至於柳淑妃的事,您就明天再給我答複好了。”
杜優優將姬長發扶起身來,用袖子在他鼻下輕輕一拂,姬長發立刻感覺身上那種僵硬的情況緩解了不少。
麵對著杜優優拿出來的空白聖旨卷軸,他毫不猶豫的寫下了冊封皇長子姬明憲為太子的旨意。
他知道,一旦他稍有猶豫或者試圖詭辯,她就會立刻讓自己再也開不了口。
至於說偽造一道立儲的聖旨,她也不是幹不出來的。
嗬,真是一位精明能幹的賢後啊。
當她是一把砍向別人的刀時,那是當真好用,可當她轉頭反噬,卻也同樣讓人難以招架。
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竟讓一向唯他之命是從的她突然對他倒戈相向。
姬長發此刻無暇多想,隻求能騙取她的一絲心軟,隻要有了一線生機,過後他再來慢慢謀劃便是。
他連這萬裏江山都謀到手了,難道還會輸給一個女人?
當聖旨最後一筆落下,姬長發的頭還沒抬起來就被杜優優一掌又打回了床上。
他此時雖勉強能動彈,卻依然身體乏力,顯然她並沒有徹底給他解毒。
“優優,可否給我先解了這毒?一會兒憲兒還要來向我請安,讓他看見這樣可不好,千萬別嚇著他了。”
杜優優一邊吹幹他的墨跡,一邊悠然自得道:“我給憲兒安排了好些功課,叫他今天必須做完,已經免了他今日向你請安之事,你大可放心。”
“……好,你想的甚是周到,那我就放心了。可我總這樣也不是辦法,你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我們夫妻之間,又有什麽事是不能商量的?”
“是啊,我們之間,本來是什麽都可以商量的,可惜,你卻不肯與我商量。”
“我何曾有什麽大事未曾與你商量?哦,你是說我近日寵幸柳淑妃這件事麽?
這你就想左了啊優優!
那柳妃家中世代簪纓,在朝中頗有些影響,我寵幸她也不過是為了安撫柳家罷了。
你知道我登基不過兩三年,根基尚淺,對那些樹大根深的家族,少不得要多籠絡籠絡,並不是我有多喜歡她啊!
她姿色不過中上,也沒什麽武藝,就連平時被人吹噓的所謂才華也不過是半瓶水響叮當,連給你提鞋都不配,我又怎麽會真的看得上她呢?
你的品貌、才華、武藝,哪一樣不是冠絕當世?就算你沒有這些優點,你也是跟我同甘共苦,一起從燕王府裏奮鬥到如今這大內皇宮之中。
這天下,本就是我們二人所共有,那些庸脂俗粉又怎麽會在我心裏有一絲一毫的位置呢?”
“是嗎?陛下,我該信你嗎?”
“我以我這個皇帝的大位起誓,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永失大位、不得好死,就連此後的生生世世都命運淒苦、為奴為婢!”
杜優優麵上終於有了一點動容,她正眼看向他道:“既然陛下發下了如此重誓,那臣妾倒也想看看這誓言會不會起作用。”
姬長發心下驚疑:她這是什麽意思?
隻見杜優優拍了拍手,門外便走進來兩個穿著高位宮女服侍的女子。
她們低著頭,姬長發一時沒看出來是誰。
杜優優吩咐了一句“開始吧”,她們二人便齊聲稱是。
其中一人先開口道:“陛下七天前,曾對柳淑妃承諾,隻要她誕下小皇子,將來必定立他為太子。
淑妃問陛下,大皇子又當如何處置。
陛下回答說:不過一稚子,能不能長大成人猶未可知也,綿綿無需多慮。
淑妃又問:皇後娘娘如此厲害,陛下又該如何對她交代。
陛下回答說:自然是先想辦法讓她厲害不起來。她自以為天下無敵,卻不知這世上並非隻有武力才能擊敗別人,朕要對付她,自然有無數方法。
淑妃又問:皇後娘娘對陛下登基居功至偉,又是如此國色天香,陛下當真舍得對付她?
陛下答道:綿綿,你是一個女人,自然是希望你的夫君足夠強大,為你遮風避雨。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他並不會希望他的枕邊之人強大無比,甚至殺人如麻。
你可知,朕現在每次睡在她身邊都覺得心裏別扭?生怕她夢中忽然醒來,對我不利。
每次看她用手為我端來吃食,就會想到那雙手上曾沾滿了鮮血,搞得我胃口全無。
隻不過我與她確實有著幾分從低穀中一同走出來的情分,所以我也一直容讓於她。
老實說,若是沒有遇見你,朕也不會想到去動她的位置,畢竟有她那樣一個皇後在,這後宮確實十分安穩。
不過,如今有了你,朕卻是覺得此前的三十年都白活了。朕以前從未想過,世間竟有你這般女子。
秀外慧中、知書達理,這些都還罷了,最妙的是你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都仿佛在撩撥朕的心弦。
你就像是上天專門塑造的給朕的一件禮物,一舉一動無一不合我心意。對朕來說,你就是一件稀世珍寶,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淑妃道:陛下,您……您對綿綿真好!
陛下跟淑妃親吻了一番,接著對她道:連你這嬌羞的小模樣,也如此招人疼惜。你說,你這般天真懵懂,我又怎能不為你處處著想?
淑妃道:臣妾自知年紀尚幼,無德無才,可從來沒有肖想那個位置呀。
陛下開始脫淑妃的衣服,邊脫邊道:你年紀雖小,身子卻已如此勾人魂魄……那皇後的位置,不是你自己肖想的,是朕自己要硬塞給你的行不行?如今有了你,我又怎麽還能容許別的女人竊居後位?”
“一派胡言!”
姬長發大喝一聲,不過他此時全身乏力,盡管是他用盡全力吼出來的這一聲,在屋內三人聽來也是有氣無力,毫無震懾之力。
那宮女也確實不為他的嗬斥所動,繼續道:“奴婢並未胡言亂語,剛才所說之言字字屬實。”
杜優優道:“好了,辛苦你了,三個月之後,我就放你出宮。身份文書還有盤纏等等我都會為你備好,以後天大地大,你盡可以去施展你的本事了。”
這宮女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聲音難掩激動的道:“謝娘娘恩典,娘娘再生之恩,明月本就無以為報,如今還讓奴婢遠走高飛,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奴婢……奴婢……”
“行了,不用想詞兒了,從小便是笨嘴拙舌的,這麽大了還是沒長進。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杜優優對姬長發道:“陛下,明月是柳淑妃在宮裏收攏的第一個心腹宮女,你不會不認識吧?
其實她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我在暗衛營裏認識的,或者說救過照顧過的小妹妹,所以,她說的話,我信。”
姬長發臉色難看至極。
他和淑妃親昵之時,自然會屏退左右。淑妃的位分高,寢宮很大,把人趕出去後十分空闊,所以他才敢說些心裏話。
他哪裏想到淑妃身邊竟然會有杜優優安插的暗衛營高手?
難道從淑妃入宮開始,甚至入宮之前,杜優優就開始未雨綢繆,安插眼線?
她又怎麽會知道,我就會如此寵愛綿綿?當時,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對綿綿如此憐愛。難道?
“陛下,你是否忘了我曾經是暗衛營裏的天才?十四歲就學完了所有的暗衛教程,提前畢業的超級天才,我,不是那麽傻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一直清楚自己對於你的意義。我對你並沒有太高的奢求,隻要你能好好的對待我們母子,不為了任何原因來為難我們,我也樂的裝傻,繼續幫你管好這個後宮。
可惜,就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