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該這樣
第109章 不該這樣
顧承御沐浴回來的時候,她還沒睡,但也沒起身的意思,就靜靜的靠在那。
看她不動,他便不急不緩地走了過去,「想什麼呢。」
她沒回這種刻意搭腔。
顧承御倒也習慣了她的冷淡,在她身邊坐下后順手替她捋去搭在肩上的發,然後邊問她可好些了。
聽她好像似有若無的嗯了聲,他神色顯然鬆了三分,盯她看了半刻后,很自然的去挽她入懷,作勢抱她起身,「先去沐浴。」
然而下一刻,手臂就突然被她的手搭了下。
「你還是在意我的,是吧。」春意未盡的室內,她低聲問,緩緩抬眼,撞見的,是他逐漸冷下來的目光。
饒是知道這些勢必會引起他的不悅,她還是不急不緩的開了口:「即便你再克制,把話說的再狠,再不願低頭,但你心裡始終是疼我、在意我的…」
「這種時候。」顧承御冷聲打斷她,「還是莫要惹我為好。」
「難道你敢否認,如今對我再無牽挂再無念想了嗎?」
「我從未否認,但你著實不知好歹。」此刻的顧承御已是滿腔冷漠,連同滿臉滿眼,都似覆了冰霜,「從前做過什麼,發生過什麼,我不想再提,但如今,你再想用這種方式哄騙我,絕無可能。」
其實在問出第一句的時候,允今安便已猜出他不會輕易應下,所以自然不會對這番話感到挫敗。
「所以,你想與我就這樣下去嗎。」在這滿覆冰霜的界限下,她問。
「難道這不是你選擇的嗎?」
「如果你想與我繼續這樣下去,」允今安徑自忽略這充滿諷刺的反問,直接說道:「就不會把我留在這了。」
這話一出,顧承御就突然語塞了。
是了,
她見過他疼惜她的樣子,見過他恨她的樣子,自然就會知道他想要控制她把玩她是什麼姿態,也知他當真憐惜她又是什麼姿態。
這些日原就一直強忍著昔日被一次次戲耍的屈辱,如今被人戳穿了心思,便如藏著最為可恥的遮羞布被徒然扯下。
僅剩的一點耐心消失殆盡,顧承御半躬的身子緩緩直起:「既知如今在本侯跟前兒尚有幾分份量,就該先顧好你自己,保不齊本侯哪天煩膩了,到時莫說你家那小子,連你自個兒都是累贅!」
說完,他大掌一收,原搭在他臂彎處的手就霎的落了空。
顧承御原也不是愚笨之人,加之她這點心思路人皆知,所以沒等開口就被戳破,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收手捋了捋額間絨發,她道:「我知道如今你不肯信我,所以,也沒打算叫你立即放了言哥兒。」
往他粗略瞥了眼,她略收了收眉間試探,姿態再低三分:「只是…想人生漫漫,你我、倒也不該這樣過著。」
「那你告訴本侯,你我該如何過?」顧承御垂眼看向她,此時的她眸子微微低垂,帶了幾分可憐,驚怕,還有妥協和無奈。
見她這樣,他心裡不免又有些不忍,
但不過瞬間,這略略冒頭的不忍念頭又被他壓制了下去。
眼前人,是允今安。
是不止一次大言不慚想要取他性命,不惜傷自己十分也要他痛上三分的人,如此恨之深,又怎會輕易向他妥協。
何況她素來善於以可憐之態騙取他的憐惜,焉知如今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又是哄騙他的手段。
不去看她寫滿乖順的臉,顧承御眼兒微微眯起:「作繭自縛,如今這副模樣,又是擺給誰看!」
說完,他冷眼一收,抓了件外衣竟就直接轉身而去。
夜已經很深了,聽到動靜趕來的小廝已是哈欠連連。
不過在看到主子滿臉陰鬱,他立馬意識到不對勁,急急忙忙整理了衣物就跑過去,「侯爺怎麼出來了。」
剛問出這話,小廝不禁有些後悔。
這個時候衣衫不整的從房裡出來,還能是什麼原因。
但沒多會,他又覺得奇怪,夫人的性子,他是知道些的,主子的性子他更是清楚,素來就只有主子用強的份,哪裡還有被夫人趕出房門的道理!
然而下一刻,顧承御一個眼神就讓他立馬收了所有遐想。
小廝:「……」
他閉了口,顧承御自然也懶得同他計較。
主僕倆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原是想伺候主子去了書房,等交接給拾一,自己便能鬆緩會,卻不想剛走出鴛鴦羨,路過小花園的時候,卻是先碰上了吉祥。
此時的夜已經很深了,從鴛鴦羨一路走來,除了值夜的護衛,幾乎沒見其他人,現在突然冒出這麼個人來,好似還在低頭捯飭著些什麼,顧承御就不禁多看了兩眼。
小廝也是極懂事的,見主子這樣,就招手喊了她來。
見是侯爺來了,吉祥就忙得放了手裡的東西跑去磕頭贖罪,說是只顧忙著手裡的活計,竟沒瞧見侯爺,這才擾了侯爺雅興。
顧承御也懶得聽這些恭維之詞,往她剛來的方向看了眼,他問:「這會子不去伺候夫人歇著,跑來這裡做什麼。」
吉祥回道:「今兒的雨露蓮葉羹做得翠白爽口,夫人竟多吃了半碗,奴婢瞧夫人吃得歡喜,特地去問了后廚嬤嬤,聽聞是要這會子承了露水的蓮葉蓮子,就來了。」
說著,吉祥傻呵呵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說道:「可惜奴婢手腳粗笨,蓮葉蓮子沒摘到,反摔了個狗吃屎。」
這時,顧承御才注意到她鞋也沒穿,身上濕漉漉的,左腳褲腿還沾了大片泥水。
顧承御沒再繼續問下去,低低嗯了聲,就轉頭吩咐小廝去做,末了,往鴛鴦羨方向看了眼后,又交待了聲「順帶摘幾朵荷花給她送去」。
————
前段時間軍中來了幾批新參軍的將士,一直是副將負責著操練,今兒顧承御得空,便去驗收了訓練成果,幾個回合下來,回府的時間就晚了些。
想著昨兒兩人話不投機,又不想被她一求軟了心腸,顧承御回府後,就乾脆去了書房。
哪知前腳跨剛進院門,就見已走遠的倆端水丫頭嘀嘀咕咕的說著些什麼允家、夫人。
起始顧承御也沒覺得什麼,時間長了后,他就逐漸感覺不對勁來。
他素來嚴令下人私嚼舌根,以眾人知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即便有那麼個不老實的,諒他們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指派她的不是,那今兒遇到那倆丫頭嘀嘀咕咕究竟再說什麼?和允家,和她又有什麼關聯?
或是說,如今的她又用了什麼手段,又要為了這允家如何去對付他?
思來想去,饒是覺得這樣有些小心眼了,卻也還是叫拾一去傳了鴛鴦羨的人,臨了,又特地交待要傳孔嬤嬤。
原是覺著吉祥年輕,不免會有所遺漏,所以特地傳了孔嬤嬤,想從她這知曉些什麼,好提前防範,卻不想得到的回復卻是十分肯定的答覆:「夫人近日從無逾矩。」
不論如何深問,得到的始終都是同樣的答案。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顧承御心裡這樣暗想。
畢竟孔嬤嬤是何種為人,待他如何,他還是心知肚明的。
暗夜下,他揉了揉隱隱發痛的頭。
沉默了會後,他叫她先回去,又順口叮囑說,近日風大,叫她夜間多看著些,夫人素來身子弱,別著涼了。
孔嬤嬤只點頭應是,賠笑著道:「說起這來,我倒遠不如吉祥了,雖是年輕,辦事卻周到,常日里給夫人添衣鋪被,端茶倒水,就沒有不盡心的。」
瞧著顧承御臉上沒有不耐的神色,孔嬤嬤繼續笑道:「就說昨兒個,瞧夫人不過多用了半碗雨露蓮葉羹,這丫頭就記下了,得了空,特地去問了做法,還連夜去采了食材來,早早兒的盯著后廚蒸了。
可惜夫人身子總不見好,對這些個玩意兒也不過圖個新鮮,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不肯動了,也是難為她費心。」
「不過……」好似突然意識到說錯了什麼話,原逐漸垂下目光,儘是憐惜之態的孔嬤嬤再賠起笑來:「夫人素來吃得少,那日多用了半碗,大抵與羹無關,不過借了言哥兒的臉面。」
聽到這,顧承御不免遲疑了下,「她常這樣嗎?」
「是吶,每每言哥兒來,或是得了言哥兒的好信兒,夫人就進得香些,若在平日,用膳倒還不如吃藥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