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殺戮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室內猶是死寂一片,無人敢言。
??顧承禦就死死盯著他們,好似惡戰在即,隻待一個恰當時機。
??直到一名半身染血的侍衛默不作聲的送了個何物來。
??仿若僅剩的絲毫耐心消失殆盡,再盯他們看了半刻後,顧承禦直接將那匣子猛地一踹。
??匣子翻了半圈,裏頭東西就不受控的滾了出來。
??黑黢黢的,
??濕漉漉的,
??圓滾滾的,
??定睛一看,赫然是方才那禦醫的頭顱!
??在場大多都是世代為醫的清白人戶,哪裏見過這等場麵。
??當即臉色驟變,就連滾帶爬的直往後躲。
??甚至還有膽小當即驚叫出來的,錯開身哇哇吐個不停的。
??醜態百出,驚怕不已。
??在一眾驚駭恐慌之中,顧承禦道:“這,便是心懷不軌的後果。
??本侯就在此候著,她一日不醒,爾等之中就有一人覆其後塵,倒是看看,究竟是本侯的刀劍精進,還是爾等的醫術精進!”
??那夜起,侯府上下忙碌再複,無人敢拒,無人敢言。
??畢竟朝堂乃至整個上京城,無人不知顧侯手段,其強硬之勢已是叫人聞風喪膽,如今又帶了暴怒煞氣,再親眼見著那血淋淋的頭顱,在場之人,還有誰敢說不怕。
??顧承禦也確實是說一不二,當夜裏放出警告,第二天見允今安猶是昏迷不醒,就果真又提了一個出去。
??半刻鍾後,再見那個禦醫已再是鮮血淋漓的頭顱一顆。
??第三天,第四天猶是如此。
??沒有誰頂撞,他就不會指定於誰,隻當抓鬮,捉到誰便是誰死。
??當然,這隻是針對聽話的那一部分,至於動了歪心思的,隱隱挑釁他的,下場另算。
??當眾分屍,全族盡滅,任旁人說他暴戾也好,任性也罷,他反正毫不在意,也有的是狠手段。
??但極其反常的是,對外人殘暴至此,到了夜裏,光和她獨處的時候卻是另一番光景。
??有時候,他會像個可憐兮兮的求寵小奶狗,托著她的手靠在她身邊睡會。
??有時候就靜靜的看著她,一看就是大半天。
??有時候也會和她說說話,紅著眼圈一遍遍問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都已經答應她他會改了,他分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改了,她為什麽還是不要他。
??說到情痛之處的時候,他也會掉眼淚。
??便是外人也見過,親眼見他垂著腦袋死死扣著她的手。
??雄厚臂膀一點一點的抽動著,低低啜泣著,嗚咽著。
??但麵對這麽個喜怒無常的閻王魔頭,眾人不覺得可憐,隻越發怕他懼他。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的耐心就從來不會長久。
??便如他現在,每次在她跟前都痛的肝腸寸斷,好似當真無她不可,但每次伏低卑微的話不過三言兩語,就立馬原形畢露。
??不是說些又重又狠的話驚她嚇她,就威脅她說再不醒來,他就要對言哥兒作何作何。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心裏都很清楚,但眾人已是朝不保夕,除了一心研磨藥理,求她早日醒來,又能作何。
??這種心驚肉跳的日子就這樣持續了整整七日。
??也正是這麽短短卻又恍若半生的七天,原本忙忙碌碌的眾人少了大半,禦醫郎中們就越發驚怕起來。
??因為迄今為止,允今安還是像要死了一般,便是日日受著猛藥施針,也隻勉強保住了氣息。
??莫說康複,便是眼皮都從未動過一下。
??夫人一日不醒,顧魔頭的暴戾之勢便是一日不停,身家性命盡握他人手中,不知刀劍指向自己會是哪天,項上人頭又能保全幾時,焉能不懼。
??但眾人現在還不知道的是,如今所見,竟是他的最後一次張狂囂張。
??便如他也從未想過,素來受他鉗製的人,便是此時此刻也奄奄一息,可憐至極的人,竟也會有彈指間就讓他萬劫不複的一天。
??更想不到,臨淵深處的絕望竟會來得如此迅猛,叫他措不及防,叫他。
??其中發生了什麽呢。
??這一遭,還得從五月初,也就是允今安醒來的那天說起。
??話說允今安昏睡的時候,其實還是有意識的。
??隻是好像一時被言哥兒的話傷透了心,不肯醒來罷了。
??她氣他不理解她,氣他不分好歹,
??再想那字句錐心刺骨的話,她甚至還起了些賭氣的心思,既這麽振振有詞,那就讓他去做好了。
??生也好,死也罷,總之和她無關。
??她終究隻是個姑母,這些日護他勸他罵他甚至打他,
??事事為他籌謀,為他鋪路,她哪一樣做少了,又有哪一樣對不住他了。
??他自己不聽話要自食惡果,她又有什麽辦法。
??但真真兒聽到顧承禦說如果她再不醒來,他就要將言哥兒碎屍萬段,要他步明澈後塵的時候,她還是不忍的。
??那是她的侄子,是她的希望。
??是流淌著她兄嫂血脈,自幼和她同吃同住,情同手足,親如愛子的唯一希望。
??所以,她強迫著自己醒了來。
??所以,醒來的第一句話,她問的是言哥兒何如。
??因為她好像還隱隱記得昏睡的時候聽顧承禦說過一次“如今的允澤言可是在我手裏,你一日不醒,我就斷他一指,十日不醒,我就砍他一臂”。
??她信言哥兒是在他手裏。
??但她能想到的,也隻是言哥兒被對待得刻薄些,最多最多也就是受點刑,吃點苦頭而已,隻要她去的及時,不論言哥兒受了什麽罪,終是會過去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等待著她的,竟是那樣的痛。
??言哥兒死了。
??是的。
??允澤言死了。
??就死在侯府前院廂房。
??一紙絕筆,三尺白綾。
??幹淨又利落。
??看著這最親的人的屍體就這樣死沉沉的躺在那,允今安幾乎渾身都在顫抖,指節分明的指骨幾度抽搐。
??顧承禦就一遍遍解釋,人是他捉回來的,是他鎖在前院,但他真的沒有做過什麽,他真的沒有逼死言哥兒。
??至於事情為何發展成這步田地,當真是在他的預料之外。
??安兒能否信他一次,哪怕就一次,他真的從未想過會害死言哥兒。
??允今安隻作充耳不聞,像是瘋癲了般,抱著已然發硬的屍體哭了笑,笑了哭。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不知道突然發現了些什麽,原本前一刻還在顛症失控,又哭又笑的人,聲音戛然而止。
??不動聲色的藏了言哥兒的荷包,然後叫顧承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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