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果真是在騙我
皇宮。
??此時的宮殿正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正堂金燦龍座鼎立,兩側臣工言笑晏晏。
??當今陛下全然承繼了母族的高大魁梧及殺伐果斷的那股子狠勁兒,又有著皇室獨有的端方正態,一襲龍袍在身,雖說年紀輕,卻是抬手投足間都透著帝王的威懾之氣。
??長席之首便是那素來眼高於頂手段狠戾,如今又仗著權柄恣意橫行的國舅爺。
??雖然在場的眾臣多是絕非甘於屈居人下的池中之物,可有著這二人坐鎮,再是醃臢的內裏心思也隻敢剩恭維奉承了。
??話說對於顧承禦強娶允今安一事,顧若男多少是有些情緒想法的。
??首先是二人身份家世相差甚遠,若非老五因搶婚一事被打入泥潭,她是斷然不敢去想他們之間會有何糾葛。
??若非親手送了蕭霆睿父子歸西,轉頭便鐵下心要娶她過門,她更不敢想,時過境遷,老五竟對那個女人還有遐想。
??二來,先紹王妃到如今唯一的忠勇侯夫人的轉變,繼子兒媳忽然成了弟媳,打的自然是從前勁敵的臉。
??可說到底,此舉於顧家於老五又何嚐不是有失顏麵之事。
??第三,也是最為致命的一點,眾人皆知蕭霆睿父子、允家上下皆是死於老五之手。
??此等手段,便是外人瞧著也無不心驚膽寒,更何況是當事人允今安?
??從前為她家破人亡也不見她垂惜半分,如今這般深仇大恨,難不成還指望她能真心待他?
??對於此事,顧若男是頭疼不已,隻是他素來說一不二,她這做長姐的阻止不了罷了。
??瞧著今兒的顧承禦心情還不錯,顧若男就尋了個恰當時機,按他從前喜好給他指了些身世背景幹淨的世家小姐,或是乖巧得體討人歡喜的大宮女。
??卻被他突然冷下臉一口回絕,全然不予半分商量的餘地。
??顧若男倒想把話挑明,卻也知道老五最是厭煩旁人指摘那允家姑娘,便帶著商量的語氣道:
??“朝中上下,便是無名小吏,誰人又不是妻妾成群,你倒新奇,盡學了那等文人酸調。
??雖說獨寵無二確是美談佳話,可後院清冷終究不夠體麵。”
??“…長姐的意思是,你如今也不小了又是家中獨苗兒,就當為著父親母親泉下安息,也該早些開枝散葉。”
??說到後半句,見他強硬的眸光似是散了幾許,顧若男就給幾人送了眼神,邊道:
??“這幾個生養的好,出身也不比那等世家小姐差,又都是最為貼心得體的。
??放在平日我肯定舍不得,隻是聽聞弟媳知冷暖,不是那等輕易拈酸吃醋之人,才敢放心的交予你。
??今兒啊,你就先帶回去,也不惜得什麽名分,能得你一眼,替顧家分憂便是造化,若是不妥,你且告訴長姐,長姐再替你調教便是。”
??那幾個丫頭聞言便極懂事的上前準備替他斟酒擇果,卻是沒能近身就被他一個緊握酒杯的細微動作給震退了。
??“如今邊域和定,帝位初穩,長姐還是趁著太平日子頤養天年為好。”
??語氣不重,卻如一記耳光,震得她當即尷尬不已。
??顧承禦說完就不緊不慢的喝著酒,顯然是對長姐方才說的話十分不滿,也顯然是並不打算給她台階。
??“…吃藥的時辰到了,母後既身子不適就先回去歇著吧。”
??見眾臣談笑碰酒的聲音慢慢靜了,頗有些探熱鬧甚至是看笑話的意味,蕭霆熠便先開了口。
??掩了那極掉身價的尷尬難堪,顧若男隻笑:“是了,是了。”
??往猶在悶聲飲著酒的老五看了眼,然後對眾臣道:“哀家乏了,就先失陪了,諸位還請盡興。”
??目送太後離了席,蕭霆熠舉起酒杯敬眾臣工:“初登帝位,少不了諸位扶持相助,朕,敬諸位。”
??聲一落,觥籌交錯再起。
??不少人暗歎,這顧侯還真真是本性難移,前些年才吃了那種虧,如今竟還敢當著陛下的麵兒叫當今太後當眾難堪。
??也有人暗猜莫不是這對姐弟生出了嫌隙,畢竟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等事曆年來並不少見。
??如今陛下是顧侯隻手扶持是不假,可到底年輕氣盛,又能忍這功高蓋主的舅舅到幾時。
??隻是再好奇殿內也沒半分置喙多舌,天家秘事,又有誰人敢明裏打聽。
??何況那還是個憑一己之力滅盡紹王黨羽,甚至連自家四姐夫婦都不肯放過的狠角兒,誰敢輕易得罪。
??“母後吃了酒,那等醉話,舅舅莫要放在心上。”
??應酬了臣工,蕭霆熠就將心思轉向了顧承禦。
??對於這九五至尊,顧承禦還是知禮數的,連聲說著陛下見外便作勢要起身敬酒。
??“是舅舅見外。”蕭霆熠微微頷首示意坐下,邊將酒杯敬上:“外甥敬你,願舅舅,舅母情深伉儷,恩愛無期。”
??話音一落,顧承禦就哈哈大笑起來,聲聲爽朗,如利萬千。
??常日最是冷戾寒光的眉眼在這一刻竟也像吃了糖蜜般,溫和爍爍下暈紅幾許。
??卻是沒能歡慶多刻,不知匆匆跑來的拾一嘀咕了些什麽,便見他倏而變了臉。
??震驚眼光猛然抬起,握在酒杯上的指骨便是驀的發了白。
??眾臣一下就意識到了即將來臨的疾風驟雨,剛放鬆些的心不禁再度緊繃,但見他隻是砰一聲置下酒杯,同陛下說了聲有事告退就疾步離了席。
??“她,果真在是騙我,確定……她是逃了,眾人可曾尋過問過?”
??疾走了一段路後,顧承禦又突然問。
??這幾日朝夕相對,同榻而眠,便是夢囈也隻窩在他懷裏叫著兄長的人,如今竟告訴他,那一切不過是她使出的手段,是為了徹底離了他,無所不用其極的卑劣手段,他焉能甘心。
??他待她不好嗎?
??如兄如父,何事不周全,何處不體貼,到頭來竟是當他猴頭戲耍,機關算盡虛與委蛇隻為一次又一次的甩了他,他焉能甘心!
??“尚水榭,允家,聽雨閣,就是各處城門,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見他那般極忍壓抑,拾一就戰戰兢兢的避了半步:“他們也是實在拿不定主意了才敢來請示侯爺。”
??那陰晦至極的漆眸分明暗湧陣陣,卻是怒極反笑。
??“好。很好。”
??顧承禦怒笑幾聲後一把扯下腰牌,另一手便是越發握緊了手裏劍柄,深沉暗眸緊緊凝著前頭,步步疾如生風。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