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靜候生命的流逝
那一晚,他徹夜未眠,心態有了極大的變化。
表麵上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事實上他很清楚,最後抽到的人肯定是他。祁漠已經開始涉足祁家的產業,他這裏才是真正的一無所知,到抽簽的時候,最容易舍棄的,肯定是徹底一張白紙的人
憑什麽
他努力的這麽多年,隻是為了用來當犧牲品
有誰真正在乎過他他又何時為自己活過他好恨祁漠縱使祁漠什麽也沒做,但是從出生開始,祁漠就成了他人生的各種絆腳石他所有的不愉快,都來自於祁漠的優秀
他活在了祁漠的陰影裏。
他用了一整夜,徹底黑化。黎明時分,他望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誰死都好過我死
之後,他連同母親,在抽簽上做了手腳,成功改換了他和祁漠的命運。
他從沒後悔過
一次都沒有。
整個家族逃亡到了g市,隱姓埋名開始新的生意,李家改姓尹。尹梟,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為了提醒自己狠辣。唯有如此,才能生存。
趁著上一輩還未站穩腳跟,他搶了先,一步步鏟除他們,讓自己成了權利的核心人。為什麽呢原因很簡單。他活在上一輩給予的壓力中太久,這一回,他要取得絕對的控製權。
在非洲的村落中,他找到了那種毒麻藥,幫了他極大的忙。
他學會了殺人、走私,學會了用一切方法,讓自己活下去。
第一次開槍的時候,槍支強烈的後坐力震得他的虎口出了血,整隻手都隱隱發麻。他有過片刻的停頓,畢竟那雙手,曾彈過鋼琴,讓他成為過鋼琴王子,而現在,他隻能在這黑暗的世界裏,用它殺戮
漸漸的,他習慣了。
習慣到了麻木。
再後來,他徹底掌權,成了圈子裏人人尊重的“尹先生”。
至於尹先生的從前,永遠不會有人過問。
他早已忘記了當年的自己。
有一次在某個晚宴上,他看到了一個彈鋼琴的女生,長發飄飄,白衣勝雪,她的頭上帶著一個水晶的發卡,閃閃發亮。他不顧手下的反對,強行把那個女人包下來,對方是正經的大學生不願意,他便用錢砸到對方願意
潛意識裏,他很懷念那種感覺,很喜歡那種女子。
但幾夜過後,他便喪失了興趣
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沒想到祁漠還活著。
他更沒想到祁漠會有一天找過來。
尹梟有些慌,但更多的是恨,那種長眠許久的恨,又從土中掙紮而出,滿是猙獰。他覺得祁漠是該死的他不配回到家裏來,重新攪亂他苦心經營的權利格局於是,他要殺了祁漠
不計一切代價。
一場他們之間的爭鬥,引發了極大的殺戮。
他們都在其中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也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到最後,他竟還栽在了祁漠手上。
那天,在海麵上
他完全有能力扼住喬桑榆的脖子,瞬間要了她的命,但是他總是猶豫再猶豫。看著祁漠和喬桑榆兩個人的決然、不顧一切,他突然心神有些恍然,忍不住默默地想:如果他當年也決然地不願離開,結果會不會好一點
也就是這瞬間的分神,喬桑榆用那種毒麻藥紮上了他的脖子
他躺在了甲板上,靜候生命的流逝。
他知道藥性,也清楚自己活不了。
他竟一點都不害怕,雖不敢置信,但也有種解脫的釋然。終於,這一切,都能畫上一個句號。他突然想到當年那個同桌,想到她當年那個草莓發卡,想到了她及肩的長發
不知道過了這麽多年,她的頭發長到哪裏了
他記得她說要留頭發的
她後來去了哪裏呢
他真該去找她的可是該死的她叫什麽名字來著他竟想不起來了
g市。
一樁國際走私大案被破獲,專案組的組長連升幾級,大受表彰,新聞頻道一直在滾動放。
在g市的某個普通家庭裏
“老公你回來了”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從廚房走出來,攏了攏齊耳的短發,賢惠地幫他去拿外套,“怎麽樣,今天工作忙嗎”
“不忙。”他微笑著俯身親了親她,又彎腰親了親她的肚子,“寶寶今天乖嗎”
“又踢我了。”她笑著依偎過去,臉上都是幸福,“婆婆今天還說,像你小時候,在肚子裏的時候就一個勁折騰。好了,吃飯吧,我今天煮了排骨湯,你的最愛。”
“我幫你一起”
這是一個普通的白領家庭。
這是一對普通又恩愛的夫妻。
電視新聞上還在放著“破獲大案”,上麵說尹梟的屍體移交專案組,今天正式運回,畫麵切到裹著白布的屍體
“懷著孕呢不適合看這種新聞。”丈夫直接換了台,“我們吃飯。”
“好。”她的目光移回,笑意吟吟。
她早已不記得那個秋天,她在銀杏樹下等過一個人,早已不記得那過時的草莓發卡
她很幸福。
她也是幸運的。她從來不知道另外一個世界。
對於尹梟
天涯各方,死生不複相見。
“喬桑榆”
編劇正在打電話,原本便是一副苦悶模樣,看到喬桑榆推了個人闖進來,他的麵上更是一陣愕然,連忙倉惶地站起來,掐斷了通話。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不小心帶翻了身後的座椅,發出“碰”地一聲巨響。
“哎呀這”他驚呼一聲急急地去扶椅子,借機重重地咳了兩聲,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他的心中一片駭然:大股東大股東竟然“追”到劇組這裏來了幸好王導的電話來得及時,剛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
“編,你怎麽了”喬桑榆積極地衝過去幫忙,同時注意觀察著編劇的神色,再朝祁漠瞪了一眼。
等著吧
她要弄清楚:是不是他搞的鬼
“哦,我沒關係。”編劇幹笑著,擺了擺手站穩,故作不知,“你找我有事”
喬桑榆點點頭,一把將祁漠抓過來:“想讓你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