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別說你不心疼
“我給你叫車過去吧。”我說。
沈蕾的表情有些遲疑，或許是多年不見的尷尬，也或許是身負真相的殘酷，她站起身的時候竟然有點神色迷茫的很，兩隻眼睛不知該往哪裏看。
走出餐廳的大門，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偏偏又是個孕婦，哪怕現在月份還不算大，這麽突如其來的一下也足夠我嚇得不輕了。
我扶著沈蕾，正要在路邊打車時，突然一輛拉風的寶藍色轎車停在了我麵前。
車窗打開，露出裏麵秦江未那張熟悉的臉，他說：“你一個孕婦就不要整天在大街上做這些好人好事了，虧得你嫁的是平城最有錢的男人，不然這麽爛好心，光是碰瓷就能讓你破產。”
奇怪，秦江未有點生氣……
再回味一下他說的話，我明白了，他是誤會我在幫沈蕾了。
三言兩語的解釋了一番，秦江未走下車將沈蕾扶進了車後座，他有些無奈：“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我嘴唇動了動，心中有點難以言喻的感慨：“謝謝。”
到了沈蓓說的醫院，隻見門口站著一個妙齡女郎，她似乎腿腳有些不方便，但依舊一身光鮮亮麗。
那是……沈蓓！
沈蓓看見我們從秦江未的車上下來，兩隻眼睛都瞪圓了。
她甚至不知道當著自己夢中情人的麵是該高興呢還是該繼續發作，畢竟秦江未的身邊站著的是我和沈蕾。
沈蕾堅持讓我陪同她一起去看沈蓓的母親，我拽了拽身邊秦江未的袖子，低聲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秦江未詫異的看著我，這是我為數不多的主動，他的眸子裏暗芒閃了閃，最終輕輕頷首：“也罷，我今天下午沒什麽事。”
沈蓓也沒轍，隻能帶著我們幾人一起去了病房。
到了門口，沈蓓有些尷尬的攔住了我和秦江未，她說：“我媽現在身體不好，隻想見她。”說著，她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沈蕾。
我和秦江未就坐在了病房旁邊的長椅上，病房的門並沒有關緊，還留了一條細細的縫隙，裏麵的聲音可以毫無阻擋聽到，而且聽得清晰無比。
我和秦江未並肩坐著，聽著病房裏開始上演的一出大戲。
雖然我看不到沈蓓媽的外貌，但從聲音上聽，她應該是病的不輕。她用沙啞的聲音問：“你爸人呢？他沒有一起來嗎？”
沈蕾平淡的說：“他來不了。”
沈蓓媽有些冷笑：“是來不了……還是不想來？我知道，這麽多年了，他還是很恨我。”
她頓了頓，估計又對沈蕾說：“你也在恨我，對不對？”
沈蕾一片沉默，她似乎不想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想到剛才在餐廳裏沈蕾和我說的話，我知道她可以諒解父親，卻未必願意諒解這個繼母。因為感情實在太複雜了，牽扯到的人或事也太多太多，簡單一句諒解根本不夠用。
沒有得到回答的沈蓓媽繼續自言自語：“你們恨我也是應該的，當初是我自己任性的很……”
沈蕾突然開口：“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恨你，那你說說我們為什麽要恨你？僅僅是因為你的任性嗎？”
沈蓓媽被問的啞口無言，旁邊的沈蓓叫了起來：“喂！你怎麽跟我媽說話的？！”
沈蕾冷笑：“你又是怎麽跟你姐說話的？這麽多年了，你回去見過爸爸一次嗎？你們給過爸爸關心嗎？僅僅是因為他忘不掉我媽，你們就覺得他對不起你們嗎？我說句難聽的，如果我媽一直活著，我還會有妹妹嗎？！”
病房裏一片安靜，宛如一潭死水，安靜的叫人有些窒息。
秦江未突然輕聲說：“你喊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聽戲嗎？”
我輕輕低下頭：“我隻是覺得……跟我們的關係有點像。”
秦江未不予置否的輕笑，沒有再說話。
病房裏沈蓓率先打破了寧靜：“……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媽和我爸在一起的時候，你媽早就不在了！”
沈蕾笑出了聲：“是嗎？阿姨，你是這麽告訴她的嗎？當初你和我爸真的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嗎？”
沈蓓媽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了起來，好一會她才說：“……是，當初是我不對，你現在埋怨我，我也沒有任何怨言。是我和你爸一開始就傷害了你媽，隻是你媽那時候被蒙在鼓裏罷了……如果不是我懷孕了，恐怕你爸也不會和我結婚。”
她的聲音顫抖的不像話：“我知道，他心裏一直念著你媽，因為你媽的離世，讓他這輩子的愧疚都無法彌補了……”
是啊，而且還因為沈蓓媽懷了沈蓓，沈父才選擇和她結了婚。
我無法斷言沈父是個渣男，畢竟現在人已經不在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沈蓓媽像是在求沈蕾一般：“但我現在的身體也這樣，沒幾天好活了，我隻是想見你父親一麵……我們畢竟還是夫妻啊！”
說到最後，她已經帶著哭腔，連帶著旁邊的沈蓓也跟著抽泣了起來。
一時間，病房裏愁雲慘淡，氣氛壓抑。
沈蕾一直沉默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無法揣測她此刻的心理活動，隻是覺得她這股沉默有點壓抑的太久了，久到讓門外的我都覺得不安。
過了好一會，沈蕾終於開口了：“我說了，不是我不願意讓他來見你，而是他來不了了。”
沈蕾說：“我爸他在前不久剛剛去世了。”
病房裏發出咣當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摔碎了，緊接著就是一片足以令人窒息的安靜。安靜裏開始慢慢的有起伏不穩的呼吸聲在作祟，聽得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閉上眼睛，對身邊的秦江未說：“明明是親人，為什麽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秦江未輕歎：“妹妹啊，你這是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嗎？”
我睜開眼看著他，隻見秦江未的眸子裏透著淡淡的悲哀，隻是悲哀的後麵還有更堅定的神色。
他說：“我們和她們不一樣，或許一樣都是同父異母，或許一樣都有著無法化解的矛盾，但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