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時代的悲哀
“啊,三千斤?以後每個月還要買六千斤?”
王廣泉大吃一驚,他做這一行,那還從來沒有做過這麽大的買賣,一口氣買這麽多鹽的,便是當飯吃,那也吃不完啊。
但是張九言為什麽買這麽多的鹽,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問。
再說了,張九言要這麽多的貨,必定造成粗鹽短缺,價錢能不漲起來嗎?
如果是換作別人,那漲價漲再多,王廣泉也是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還很高興。
可是偏偏眼前的人是張九言,他可就犯難了。
萬一張九言以為自己是在坐地起價,生了誤會,一個氣不過,直接動刀子,那弄不好就要把命搭進去。
見王廣泉猶猶豫豫,麵露難色,張九言笑道:
“大朝奉,你可是有事要說?還是哪裏不方便?若是鹽貨短缺,要漲價,那也沒關係,漲一點價那沒問題,隻要有貨就行。”
在古代這樣的生產力環境下,特別是到了王朝的末期,幾乎可以說都是完完全全的賣方市場。
隻要手裏有貨,那就不愁賣,價格的主動權那是牢牢的掌握在他們手中。
多少人手裏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最後抱著錢餓死的,那也不在少數。
而這鹽,那又是必須品,比糧食還要緊俏,張九言如果不打算動手搶,那就隻能是接受他們的定價。
張九言自然還是希望細水長流,所以漲點價錢,張九言也無所謂。
畢竟張九言把這粗鹽買回去,那是要提煉雪鹽的,雪鹽的利潤實在是太豐厚,王廣泉就是把價錢翻一番,張九言也還能大賺特賺。
王廣泉見張九言這麽好說話,心裏一下也是有了底。
王廣泉心說大家都傳,說張九言那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人欺他一分,他要人老命,
那是極講究原則的,從不亂為難人,現在看來,似乎傳言不虛啊。
“多謝九爺理解,確實,九爺你也知道這鹽乃是緊俏玩意,九爺一下要那麽多,這價錢實在是不漲也難。”
“哈哈哈,,,”
張九言大笑幾聲,兩人氣氛融洽不少。
因為王廣泉鹽貨充足,粗鹽價錢兩人商定從四分銀子一斤,漲到了五分銀子一斤,
並且以後三個月,也按照這個價錢結算。
如此,張九言的購買需求得到了滿足。
一切順利,張九言最後錢貨兩清,把三千斤粗鹽買了,倒沒有如鄭永慶那般,途中生出事端來。
不過從始至終,張九言也沒有提及雪鹽之事,王廣泉也是從始至終沒問,兩人這般態度,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大家都是心裏有數。
賓主盡歡,最後張九言滿意的走了;
王廣泉則也是感慨萬千,心裏對張九言也是又多了一層認識。
想著以後幾個月要給張九言供應這麽多的鹽,這可是一筆大買賣啊。
想著想著,王廣泉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感慨道:這個土匪,不錯啊。
而後,張九言又是去買了熟石灰和純堿,每樣都是買了四五千斤,過程都差不多,便不一一贅述了。
采買妥當,張九言身上帶來的八百多兩銀子也是花了個幹淨。
說來也是奇怪,張九言每回出來采買,這銀子不花幹淨,張九言就感覺燒手,
隻有全部花光了,變成了一堆又一堆的貨物,張九言才是會心滿意足。
讓腳夫們裝載完畢,張九言便是帶著這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發,離開縣城。
這一次板車隊伍足足有四十多車,這麽大的車隊,自然也是分外惹人注目。
這不,和上回出發起程一樣,這一次也是有許多的流民百姓跟隨。
他們一個個的央求張九言,希望張九言可以給他們一些糧食。
張九言見他們這樣,也是隻當做沒看見。
這裏是縣城,真要給他們糧食,那今天就別想回去了,自己的車隊,也要空了。
直到離開縣城,跟隨的人少了很多。
那些離開的人,大多也隻是抱著張九言能給糧食最好,不給也沒辦法的想法,
跟到城門口,見張九言還沒有給糧食的意思,也就不跟了。
繼續跟隨的人,那才是沒有辦法,等著張九言糧食救命的人。
不但如此,出了縣城,城外的饑民百姓更多。
這些饑民見到張九言的隊伍,個個滿懷期望,可憐巴巴,哭求和張九言給他們糧食救命。
張九言於心不忍,但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表示,隻是讓他們在後麵跟著。
張九言打算等走一段路程,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分發他們一點糧食,也算是一個心意。
“娘啊,我餓,我餓。”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虛脫無力的跟在她娘的身邊,有氣無力的說著餓。
她娘枯黃幹巴的臉,擠出一絲笑。“馬上就有吃的了,丫頭乖,再等等。”
母愛總是偉大的,縱然是到了這般地步,她還是努力給孩子希望。
隻是她自己心裏的苦,又有幾人知道。
張九言騎在馬上,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那女孩母親見張九言目光看來,剛才還黯淡無光的眼神,一下充滿希望,一臉期許的看著張九言。
張九言不忍心讓這樣一個慈愛的母親失望,心裏感歎一聲,算了,反正遲早也是要給他們糧食,就現在吧。
張九言勒住馬頭,命令車隊停下,而後對那些饑民百姓說道:“都是十裏八村的鄉裏鄉親,看你們過得苦,我心裏也不好受。
現在給你們每人三斤糧食,聊表心意,你們拿去頂一頂吧。”
張九言這話一出,那女孩母親立時跪在地上,不住的對張九言磕頭,眼淚就跟斷弦的珠子似得,一滴一滴往下掉。
“多謝九爺,多謝九爺,九爺好人有好報,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的。”
“是啊是啊,九爺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的。”
饑民百姓歡聲雷動,跪了一地,一個個的說著感謝的話。
他們這樣,張九言其實心裏一點也不高興,有的,隻是難過,還有對這個時代的悲哀。